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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第59章
重来
与此同时,平阳府最为显赫大族之一杨家,此刻正陷入一片混乱中。
杨家这一代的当家人杨弘深,是皇上的连襟,其妻是皇后亲姐,太子亲姨母的事,在平阳府无人不知。
这也就导致本就是传承多代的世族杨家在平阳府,绝对是无人敢招惹的庞然存在。
纵然因平阳府是皇上未发迹前的潜龙之地,皇上登基后,大批跟着皇上从平阳府闯出来的人,都一跃成为勋贵重臣,使得平阳府域内,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一大批豪族,其中甚至还包括皇族徐氏。
可是即便如此,杨氏一族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谁都知道杨家的当家夫人,在其娘家深受宠爱,尤其是其母亲杨老夫人的宠爱,所以即便是她那位当了皇后的妹妹,在其面前也需多有退让。
哪怕因其前段时间声势浩大的进京,却又匆匆低调回平阳府的事,引发许多猜测,旁人依旧不敢掠其杨氏锋芒。
毕竟人家那位嫡亲的皇后妹妹,正高居朝堂上挥斥方遒,满朝的文武百官和勋贵,都不是对手,独掌朝廷一切事务的决断大权。
在这种情况下,杨家的声势和地位,当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谁让人家是皇后的亲戚呢,比他们这些家族的靠山都更强大。
即便原主在登上后位之初,就曾给她的亲戚下懿旨,要求她的亲戚们都要低调做人,万不可仗着自己是皇后外戚,就在外行违法乱纪之举,那样的话,她一定会禀公处置。
有些亲戚有将这些牢记在心,有些没将这些放在心上,有些则是在初期还有些顾忌,后来却将这些旨意完全抛之脑后。
杨家本属最后这种,不过他们顾忌的不是皇后娘娘的警告,而是他们自家知道自家事。
杨弘深与徐庆业虽是连襟,但因两人的妻子在娘家的地位存在天差地别,他们两个女婿在岳家的待遇也差别甚大。
即便这个差别主要体现在丈母娘的态度,以及由丈母娘决定的某些事情上,岳父与大舅哥对待他们的态度并无差别,可是徐庆业那个女婿还是受到许多冷眼和怠慢。
而杨弘深这个大族出身的子弟,也看不上草根出身的徐庆业,前期没有抓住机会联络感情,后期眼看着连襟越发势大,再想巴结上去,人家身边早已没了他的立足之地。
所以两人虽然当了多年的连襟,但是双方之间关系并不怎么亲近,他自己没能赶上烧热灶,想要借连襟的势谋得好处,只能靠怂恿妻子去找丈母娘出面。
这样做,固然能让杨家达成所愿,但也更令徐庆业对他们心生反感。
到徐庆业登基为帝后,他们纵然为过去的短视和所作所为感到有些后悔,但也无济于事,就想低调着点,怕引起皇上的注意,和他们算旧帐。
只是这人都是健忘的,眼看几年过去,皇上俨然是将他们早已抛之脑,没打算与他们计较的样子,再加上周围人的各种讨好、恭维和忍让,也让杨家上下都逐渐膨胀起来,逐步忘记从前的顾忌,真觉得自己就是正经的皇亲国戚,理应受此待遇。
收到皇上离京,皇后临朝代理朝政的消息后,这种膨胀更是到了高峰,杨氏当家大夫人柳明瑶,更是在第一时间做出要进京的决定。
她这个嫡亲的姐姐,打小就对妹妹做了哪些极尽排斥和打压的事,她自己比谁都清楚。
所以在过去的几年,她再怎么嫉恨妹妹明明是捡了她不要的亲事,嫁了个泥腿子,却一跃成为皇后,再怎么向往京中繁华,也不敢亲自进京,就怕她那妹妹一朝得意,会与她算旧账。
可是她的亲妹妹不仅当上皇后,还深受皇上信任,获得临朝理政的事,还是极大的刺激到了她,同时也让她看到了大好机会。
毕竟她也知道皇后因孝行而被皇上嘉奖,进而成为天下人称颂的贤后的事,在她看来,有她母亲在,她那个确实很孝顺的妹妹,即便成为能够临朝理政的皇后,也只有任她予取予求的份。
所以柳明瑶是在以其丈夫为首的杨家人的支持下,满怀雄心壮志进京的,她的两个女儿进京近三年,不仅没能嫁给太子,也没能说门好亲事的事,这让她十分的失望和不满。
因此她迫不及待的要进京,除了要为自己丈夫儿子要权要爵位,还有就是要为两个女儿定下两门显赫的亲事。
即便太子已与别的女子大婚,让她很不满,但她仍打算要嫁个女儿给太子,以亲上加亲的方式,彻底拉近杨家与皇上的亲戚关系,消弥过去的那些不愉快。
只是让杨明瑶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京中的形势,远不像她所以为的那么乐观。
伴随着皇后的贤名在外声名鹊起,是皇后的日益强势、冷漠与无情,被她视为最大依仗的母亲,在皇后面前的影响力,竟已彻底消失。
不是像她所以为的那样,是她妹妹受皇上的指示,才不得不那么做。
而是她妹妹本身,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对娘家人彻底没了包容心,甚至还当面与她们的母亲撕破脸,亲口揭开过往那些龌龊和不平。
随着她的母亲失去对妹妹那个皇后的把控力,柳家在京中只能更为低调。
她这个柳氏的出嫁女,则在回娘家的第一天,就遭到弟妹的辱骂和驱逐,被大嫂毫不留情的揭开那些心机和算盘,又在次日一早就被她的弟弟亲自送离,她的母亲想要帮她也是有心无力。
带着两个女儿狼狈的回到平阳府,就听说她引以为傲的长子,竟然在她进京的期间,惹下致人死亡的人命官司。
正在为此事上下奔波打点,想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迎来大理寺的官员。
如今调查结果已出,大理寺的官员丝毫不给他们杨家面子,直接要捉拿她的长子到案收监,柳明瑶只觉得天都要塌下,如何肯放人。
双方对峙着,任由她再怎么抬出自己的皇后妹妹,大理寺的官员也不买帐。
“柳氏,你若不知悔改,坚持要执意阻拦,休怪本官按照娘娘的旨意,以包庇罪,将你也一起捉拿下狱!”
话虽这么说,这位官员到底还是心存顾虑,要不然,他早已下令让身后的兵勇上前捉人,而不是在此与对方对峙。
毕竟眼前这位与他们的皇后娘娘,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姐妹,将对方下狱,也会皇后娘娘的清名受损。
柳明瑶满脸怒色的挡在那里,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气恨交织。
“你叫什么名字?好大的胆子!你既然敢称本夫人为柳氏,那你就该知道,本夫人这个柳氏,与皇后那位柳氏,是同一个柳氏,你们不请自到,冒然闯入我家喊打喊杀,就是在以下犯上!”
负责督办此案的大理寺正范茂彦推开挡在他面前,与柳明瑶直接对峙的司直,拱手施了一礼后,直接抬手挥了一下。
“娘娘有旨在前,直接拿下!”
得到指示的兵勇们迅速向前冲了出去,谁拦抓谁,柳明瑶也被两个兵勇毫不客气的控制住。
当官的还会有所顾虑,这些粗鲁的兵勇都是奉令行事,才不会顾忌那么多。
“你们放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嫡亲的妹妹可是坐在奉元殿上的皇后,你们敢对本夫人无礼,小心你们全家的狗命!”
范茂彦看着这个已被拿下,仍在口出威胁,辱骂人的妇人。
“皇后娘娘心怀天下,爱民如子,你的存在和所作所为,完全是给皇后娘娘抹黑,有何资格在此叫嚣?将她塞口带下去,不要给她留下继续抹黑娘娘的机会。”
手下闻言,随即抽出对方系在腰间的汗巾,随手团了一下,就强行塞入对方口中。
被震惊住的柳明瑶这才反应过来,想要抗拒,却因双臂都被被人钳制状态,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目眦欲裂的瞪着范寺正,发出一阵呜呜声。
李司直欲言又止的看向自家上司,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委婉的劝道。
“大人,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了些?”
范寺正背手看向通往后院的门洞,等着手下人将他此行要捉拿的要犯带出来。
“哼,这已经是本官宽大处理后的结果了,若非案发之际,这位夫人确定不在平阳府,本官肯定要连她一起拿下。”
正在挣扎的柳明瑶闻言,瞬间停了下来,只觉心如死灰,全身都在这一瞬间失去力气。
柳明瑶的长女杨宛如,在听说有大理寺的官员带着兵勇直接闯进府中,大张旗鼓的要捉拿她兄长时,一时情绪激动晕厥了过去。
此刻清醒过来后,看着周围这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杨宛如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似乎她进京前,在老家的闺阁,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她这是重回到与妹妹进京前的时间了?太好了,重来一次,她一定能避开上辈子的那些劫难,获得属于她的尊荣。
正当重来一世的杨宛如摸着自己年少时的脸,感受着年轻少女时期所特有的细腻皮肤的弹性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大小姐,不好了,那些粗人都闯进来了,夫人这下也护不住大公子了,这下该如何是好啊?那可是大公子,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那些人怎么敢啊,就不怕被砍脑袋吗?”
这番充满惊慌失措的话,让杨宛如下意识皱眉,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还是隐约记得,眼前这个惊慌不已的丫鬟,曾是她院里的小丫鬟之一,不过在她进京时,并没有带上对方,所以她早就忘了这个丫鬟的具体情况。
“有话好好说,你这么失态,成何体统?秀玉她们呢?”
那丫鬟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自家大小姐,才小心回道。
“大小姐,您忘了吗?秀玉姐姐和兰香姐姐都在京中被您许人了,您与二小姐被夫人接回来后,莲儿姐姐她们,也被嫁出去了。”
京中、被接回来,杨宛如只觉得这些关键词连在一起,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分明在她进京后,就再也没能离开过京中,何来此言?
不过她上辈子也曾将秀玉和兰香许人,是借她外祖母之手,将她们分别许给上阳伯府的管事和小厮。
从而通过这层联系,方便让上阳伯府继续为她所用,同时还能帮她及时传递宫外的消息。
至于莲儿和叶儿,分明是她以太子良娣的身份嫁入东宫时的陪嫁侍女,深得她的信任和重用,怎么可能也被嫁出去呢?
更为关键的是,她怎么可能会回平阳老家?而且家中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与她长兄有关的大事。她却对此毫无印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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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60章
对比
等到杨宛如总弄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不是重回到进京前的承天三年之前,而是重回到承天六年,这时的她已经和妹妹进过京,在京中住了两年半,却在一个月前被她母亲接回了平阳老家时,只觉眼前一黑,很想直接晕过去。
可是随后就有噩耗传来,她大哥因纵仆伤人,已被大理*寺的官员收押,因罪证确凿,即日就会开庭受审。
而她那位优雅端庄了一辈子的母亲,因试图阻拦官差拿人而被处罚金,她那位在平阳府任通判一职的父亲,也已被就地免职。
这一切,全都是在她上辈子不曾发生过的事情,看着因差点被收监而自觉受辱,一直在那痛哭不止的母亲,杨宛如赶紧劝道。
“娘,哥哥还在等着我们设法搭救呢,您光哭有什么用啊,要赶紧派人快马进京,去找外祖母,去找姨母救哥哥啊。”
柳明瑶闻言,顿时目露刻骨的恨意。
“找什么找,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祖母自己现在都是自顾不暇,找她能有什么用?还找你姨母,这件事就是你姨母那个贱人下的旨,要不然,那些人如何敢这般折辱于我?”
杨弘深从旁怒斥道,“慎言!管好你那张嘴,再说这种大不敬之言,给家里招祸,谁都救不了你!”
听到这话,柳明瑶更觉伤心委屈,最近这一两个月,她算是将过三十多年的风光体面,都给丢尽了,如今面临儿子摊上官司,将要被严惩的境地,丈夫对她也没了往日的体贴。
杨宛如再次觉得,自己重新回来的不是时候,但凡早些,只要还没离开京城,她就不至于陷于如此被动和无力的境地。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到如此地步了呢?”
“还不是你姨母那个……得了势就不认人,不仅你那两个舅母都是黑心肝,你那个舅舅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不听你外祖母的话,你那个无情无义的姨母,她亲自下旨派大理寺的官员来查你大哥的案子,还特意强调,只要有人阻拦、包庇,都要严惩,这分明就是在针对我这个亲大姐。”
说起这些,柳明瑶就觉悲愤不已,恨不得将她的那个妹妹给骂死,还想告诉所有人,那个所谓的贤后,其实是个将自己亲娘禁足,不教不悌的东西,可她到底不敢。
因为她虽然没机会亲自见到现在的皇后,但她已经近乎本能的深刻意识到,对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能任她拿捏的妹妹。
她通过两人共同的母亲,给其戴上沉重的枷锁,让其对她们予取予求,可是当对方彻底挣开那道名为亲情的枷锁后,她根本不敢再去掠其锋芒,因为她的内心深处知道,那后果绝对会很严重,是她所不想看到的。
就连她儿子的事,她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对方的报复,毕竟大族子弟纵仆伤人的案件,实属常见,怎就到了需要大理寺直接派寺正亲自督办的地步呢?
杨宛如却听得有些迷茫,在她的印象中,她那位姨母即便当了皇后,也依旧对她外祖母极为孝顺,但凡是她外祖母提出的要求,哪怕她本人并不乐意,也会尽全力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