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应该已经体会到了,到我们这个位置,只要想做事,都免不了需要面对风险,因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注定没法讨好得了所有人,所以,若有心想做,我们所需考虑的,就是该如何做,才能尽量降低风险。”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么,依皇后之见,我们若决定做,如何能尽量降低风险呢?”
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柳明月深思片刻,才回道。
“依臣妾之见,若开设军事学院,可陛下亲自任院长,如此一来,进入学院学习的所有人,都可以成为陛下的门生,与那些进士一样的天子门生,可让在学院里任职的教官等人,如实记录下他们的表现,发现特别优秀的苗子,陛下可亲自接触拉拢。”
皇上越听眼越亮,频频点头。
“皇后的这些想法很好,而且还不难实现,就是这样一来,怕是会引起那些文人的抵触。”
不过皇上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并没在意这点,他原本更担心的是那些将士会反感和排斥,也就是他们费心费力的开设这么一学院,却让受益方都觉排斥与反感。
但在听到皇后的这番建议后,他就没这个顾虑了,只要不是真正蠢到无可救药之人,都能认识到朝廷若开设这么一家学院,是对他们军中的照顾和偏向,也会很珍惜能去学院学习的机会。
毕竟‘天子门生’这个身份,不仅能令文人趋之若鹜,那些对自己的未来与前途有追求的将士们,肯定也会很在意,能意识到这对军中而言,将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宝贵机会。
“前朝若同意建这所学院,咱们就将它命名为大安军事学院,若前朝的文官和士人们反对声太大,陛下可以考虑直接由我们宫中出资,将其命名为大安皇家军事学院。”
皇上闻言顿时失笑出声,“皇后此举甚妙,无论如何,这所军事学院,我们都是要建的。”
想到那所军事学院建成后,他将成为院长,成为所有进入学院学习的将士们的座师,皇上的心中就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莫名激动。
见皇上对建军事学院的态度,现已比她更积极,柳明月也很欣慰,有了这么一家学院,就能方便让她掌握大安最顶尖的那批将士的信息了。
“是啊,反正有出海的船队兜底,我们宫中出得起这个钱,在这件事情上,谁也拿捏不了我们。”
提起这件事,皇上觉得自己的腰杆都伸得更直了几分,有钱的感觉就是不是一样啊,还是皇后这个贤内助最靠得住,总能及时给他提供最大的帮助。
能与皇上议定建军事学院的这件事,柳明月的心情也很好。
兵权是个很敏感的存在,也是皇上手中最大的底牌,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给其他人染指的机会,非到迫不得已,连她在内。
为了避嫌,柳明月也不会想着要去主动接触,但她既已临朝,却对军中情况一无所知,也太过不便,关键时刻更是容易坏事,所以她必须要提前谋划一下。
与此同时,出海的船队也正式停靠到南方外海的一座大岛,船上的人都开心不已,岛上的人得知有来自东方大国的商队抵达,也都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这种岛国大多都资源匮乏,对炎黄大地的许多产品都颇为依赖。
只是近百年来,从东方大国来的商船越来越少,给岛上的人,当然,主要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上层人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不便。
海上海盗层出不穷的现实,他们这些岛国当然都知道,如今听说总算有东方大国的商队,满载各种商品而来,他们当然想要把握机会,尽量多买些。
哪怕吴尚青等人跟他们解释,他们商队以后会较为频繁的前往这片海域,也无法阻止那些人异常充沛的购买欲望。
因为在那些人看来,这些来自东方大国的商人固然想要频繁的来他们这里,可是海上那些海盗会不会给机会,让他们成功到来,就难讲了。
所以与其等着这支商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来下一趟,还不如趁人家这次总算来了,抓住机会多买、多攒些东西。
何况这些当地的有钱有势之人,往往也都在做生意,即便他们自己用不了那些东西,也能转手卖出去,大赚一笔。
总算与商队抵达的第一座岛上的人做完生意,看到管事们核对整理好的帐本后,吴尚青等人都有些沉默。
在战队时,他们没少听说海外的生意好做,只要有货都不愁卖,哪怕是加高价卖,之前他们战队也曾捎带过一些东西到外海,也发现了,确实很好卖。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当他们用这那么多的大货船,带上品种繁多,数量也更多的货物前来时,生意竟然更加好做,对方都不还价,抢着买,搞得他们都有些心虚了。
因为他们的货物,是结合之前打听到的价格,在成本价的基础上,翻了好几倍后的售价。
他们在接受那些人用来抵钱的当地特产时,是以当地的价格算钱,到时候,将那些香料、药材等物带回大安,又能卖出翻好几倍的高价。
这么一进一出,所能赚取的暴利,实在很难让人淡定,商队和战队上的这些管事们,大多都是有功名在身的文人,哪怕自诩已经很有见识了,也再次被震惊到。
相较而言,只有左子兴最为淡定,他没少与来自海外各地的商队打交道,对此已是司空见惯。
“习惯了就好,出来赚得越多,我们的分红也越多,大家还要打起精神,绝对不可掉以轻心,平安回去后,我们所有人都是能受到封赏的大功臣!”
【作者有话说】
93
第93章
大功
众人闻言,都笑着附和,毕竟这些正是他们愿意不辞辛苦的留在海上奋斗的最大动力。
魏长延还笑着感慨道,“等到回去后**行赏,咱们左队长,一定能居首功,这次要不是有他带着我们及时避开那场大旋风,咱们肯定会损失惨重。”
连魏大队长都这么说,其他人也没了顾虑,都再次表示附和。
早在战队组建之初,他们就曾按照宫中的指示,花钱找到沿海及附近海岛上的许多出海经验丰富的老渔民,向他们打听与出海相关的一切信息。
甚至在初期出海时,还曾带上高价请来的老渔民坐镇,教他们掌舵,以及规避海上的各种风险。
后来有了左子兴带着他那群兄弟们的加入,战队出海的安全保障再次得以提升,因为他们在过去的几年中,相当于是住在海上,到过的海域多,对海上的各种情况更为了解。
所以对于左子兴空降战队副队长一职,战队的人都很服气,他们都知道这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物。
战队能增加这么一位有本事的副队长,相当于给他们的生命安全加一层保险,当然是无人反对。
这次出海遭遇一场极其凶险的大旋风时,若非左子兴在通过瞭望镜发现情况不对后,迅速下令让船队退回到他们刚经过的一处很巧的位置,及时避开了那场大风袭击,他们此行肯定会损失惨重。
哪怕东家再三强调,在海上遇到凶险时,必须要以保人为主,船与货物都能放弃,可是他们这些人又如何甘心和舍得放弃。
如此一来,能有海上经验丰富的人,可以及时带领大家避开一些风险,就显得太重要了。
刚抵达第一座大岛,就将船上的近半货物都给换成了大量金银,与那些在大安售价昂贵的海外特产,让众人的情绪都很高。
他们心里清楚,按照这个势头,若能他们不必走太远,就能以远比预期早的时间出售完货物,早些返回大安。
即便这个年,注定是要在海上过了,但是能在明年上半年回去,不用等到下半年,也是好的。
结束这场类似庆功宴的欢庆聚会后,吴尚清带着魏长延和左子兴来到他住的船舱,难掩激动的说道。
“你们看,这些藤蔓都活了,都挺好养活,照这么下去,我们肯定能将它们好好带回去。”
看着从那看着快要枯死的藤蔓上冒出的新芽,魏长延和左子兴也很兴奋。
“听说这东西能亩产上千斤,绝对符合娘娘所说的高产要求,要是能顺利带回去,在咱们大安培养出来,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对咱们来,也是大功一件啊。”
左子兴点头道,“是啊,除了这个甘薯,我早听说,海外还有一种名叫玉蜀黍的东西,产量也很高,咱们可以注意些,看接下来有没有机会找到。”
这些海外的人也不傻,知道这些高产作物的珍贵难得,所以他们禁止对外传播这些高产作物。
为此,他们在这座岛上期间,从没表现出对高产作物的需求,却派人在私下里打听,最终成功用当地海岛的特产,换到了一些甘薯的块茎和藤蔓,还获得了甘薯的培育方式。
左子兴的几个旧部在这件事情上,居功至伟,他们在海外多年,肤色与长相,与当地的岛民相似,语言天赋也好,伪装成在附近岛上居住的土著,很容易蒙混过关。
而那些当地海岛的居民在得到那些特产后,又迫不及待的来找船队交易,成功换回去一批货物,这也是他们愿意冒险出卖甘薯的原因。
都知道只要能拿得出船队看得上眼的东西,就能换回来自东方大国的珍宝,知道消息的岛上居民,也不想错过这个能大赚一笔的机会。
他们没有资格与船队的管事们交易,就收买船队的普通船员,偷偷交易。
当然,双方的这种私下交易,都没瞒着双方的上层,岛上的管理人员要防着岛民拿不该拿东西与人交易,船队当然也有提前商量好的一些门道。
而大安在即将辞旧迎新的过年之前,相继爆发出两个重大消息。
先是在功臣之中影响力较大的宁威候被下狱,紧接着就被爆出平国公府与宁威候府合谋,大量挪用本该属于西北大营的军资,还私采金矿、豢养私军,意图谋反的重罪。
各方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不一,崔丞相忍不住在家中对着老妻感慨。
“原以为陛下会忍到年后再处置,让他们好歹先高兴的过好这个年。”
没想到皇上竟然赶在年前,就迫不及待的公开了此事,那两家,是注定过不好这个年了。
王夫人嗤笑了声,“你这老头子,真是年纪大了,这心也软了,按照你跟我说得那些看,他们干下的事,让人家皇上和皇后都没过好上一个年,那二位现在凭什么要让他们过好这个年”
有了既定结果后,不难推测出前因。
皇上既然会在承天六年上元节刚过,就宣布要去西北的事,皇后代理朝政后,上手也挺快,足以说明,在那之前,人家两口子就已提前知道了兵部瞒下的重大消息,还在私下里提前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
算算时间,他们肯定是在年前就已得知消息,那个年也过不高兴。
崔丞相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从他的身份立场上考虑,终究还是不想看到昔日在同一个阵营里,多少也算是有点交情的同僚们,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即便是他们自作自受。
“唉,他们真是糊涂啊,这天下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来,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就迫不待的想要生事。”
想到那平国公府的刘氏进京后,频频出席京中的各种宴会场合,以看似温婉谦和的态度与人交流,实则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许多人对其众星捧月的恭维的姿太,王夫人哼笑了一声道。
“还不是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今出身不高,竟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也给了那些人错觉,认为他们也不难坐上去。”
王夫人没说的是,曾经与自己出身相同,身份地位,乃至经历都差不多的人,一个能成为高高在上,让天下人臣服的皇帝,自己却只是需要臣服的人之一,这种心理落差,肯定会很大。
只是那些人都忽视了,若是谁与皇上都有着相似的出身经历,都有机会当上皇帝,那么那些比皇上出身更好,势更大的人呢,岂不是更有机会?
崔承相当然也很清楚这些,只是面对眼前这局势,这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是,皇上确实不是抱着飞鸟尽、良弓藏的心理处置那些人,实在是因那些人先起了罪不可赦的恶念。
所以不管怎样,他都会坚定的站在皇上这边,因为他绝对无法容忍那些人糟蹋他们好不容易才平定的大安江山。
前来找他问策,希望崔丞相能站出来,为平国公府和宁威侯府说情的人,费尽口舌,也没能说服他改变主意。
“崔丞相如此不顾往日情分,就不怕将来有一天,当你也身陷囹圄时,将会无人替你说话吗?”
面对秀山伯的厉声质问,崔丞相端坐在那里,面沉如水。
“老夫若是也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罪,只会甘愿受罚,若因信错了人而身陷囹圄,也会认了,绝对不需劳烦他人为老夫四处奔走。”
秀山伯闻言,气得赫然起身。
“那么老夫就好好等着,看你崔丞相如此忠心耿耿,死而后己,将来又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说完,便毫不客气的挥袖而去,与他一同来的几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其长子崔定山赶紧上前,好声安抚着秀山伯,客气的将其送出门,回来后忍不住道。
“爹,这都是第几波人了?要不,您称病谢客,或是求陛下也罚您闭门思过?要不然,咱家都要将这满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给得罪个遍了。”
崔丞相冷着脸道,“你爹我这才到哪儿?比起娘娘得罪人的本事,还差得远呢,在这件事情上,你别多嘴,老夫就是要坐在这儿,告诉他们所有人,在这件事情上,老夫绝对支持皇上的一切决定,对于所有会威胁到大安朝堂稳定的人与事,老夫也绝不容忍。”
眼见说不动自家老父亲改变主意,崔定山也只好放弃,他也赞成自家父亲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只是在他看来,完全不用搞得这么强势,得罪人。
知道外面的这些动向后,皇上还是颇为欣慰的。
“崔丞相这个人,虽然心眼多了些,在很多方面,都显得有些过于圆滑,但是他这个人,在大事上从不糊涂,朕没有信错他。”
柳明月并不知道人家正在拿她的言行对标的事,她也对这位崔丞相的性格脾气有所了解。
“是啊,陛下在西北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回京中时,对兵部的那几人,他可不是现在的这个态度,臣妾也没料到,他在这次的事情上,竟然立场鲜明,态度如此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