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知识学没学会自己最清楚,薛皎的信心是她将近一年的汗水浇筑而成,数年来反复背诵回忆的知识为基地,因而分外坚固。
六月三日,是薛皎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之后就放假了,学生们在家自己调整状态,然后直接去参加高考。
这一天的晚自习也不用上,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就可以回家了。
有高三生嘶吼着从楼上丢撕碎的书本、卷子,薛皎不为所动,把自己所有书本、资料、试卷全都收好。
不说最后两天复习有没有可能用到,这些东西撕了丢下去,然后呢?学校清洁工不得打扫吗?
还真不用清洁工打扫,前脚撕书丢纸,后脚就被他们班老师撵到楼下扫地去了。
[为什么要撕书?!怎么能撕书!]
[古豆书生:行为放荡,举止不堪。]
[倒也不至于,他们应当是太过激动了,况且,撕的是自己的书,又没碍着旁人什么事。]
[富贵闲人:天人太富裕,书籍太多太易得,学生们难免不珍惜。]
[穿罗裙当状元:天女娘娘要高考了,又紧张又期待呢。]
[考的全会蒙的全对:快点儿考吧,再不考我也不敢看天幕了。]
[你们怎么都有昵称了,羡慕。]
[让我看看谁没考过:咦?]
[谁没考过我笑话谁:嘻。]
[……]
[没考过怎么了?!]
[就是,不就是个天幕考试,又不能当官又不能领饷,有什么可得意的!]
[咱们可不像有些人,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在天幕上耍。]
[昵称最多九个字我试:谁破防了我不说。]
[脑子不好就多看天幕:百姓们要谋生,没时间看天幕,考不过很正常啦,但要谋生的百姓,这个时间点,多数不会在天幕上发言吧。]
[少年当自强:有道理。]
[逢考必过:那群‘哪吒’都过了,成年人,有钱有闲,还没考过,找找自己原因吧。]
[我太想进步了:是谁看了天女娘娘学习,还能不跟着卷起来呀。]
[想名想到头秃:是的!我最怕学习了,但每天睁眼看天幕,天女娘娘就在学,我坐着玩儿,总觉得没法安心,不知不觉就看完了《天幕题集》,考过啦。]
[猫狗鸟三全:我也是。]
[再看一集:我说怎么最近带昵称的弹幕一下子多起来了。]
最后的一天,最后的一节课。
老师没有再讲知识,也没有讲考试技巧,高考应对,该讲的都讲完了。
张老师站在讲台上,像之前的无数节课一样,捧着他的保温杯,手指摩挲片刻,又将杯子放下了。
他即将送走自己的又一届学生,说的话是重复了一回又一回的,但还是要说。
无数次强调高考的重要性,催促学生珍惜时间,努力学习,一向把高考看得无比重要的老师,这一刻却突然改口。
他告诉学生们,高考不是唯一能走的路,人生漫长,未来的际遇谁也说不清。
他希望学生们放平心态,认真对待高考,但不要恐惧,不要害怕,即便高考失利也没什么,人生其实有很大的容错率。
他祝福他的学生们,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教室里响起啜泣声,薛皎脸上凉凉的,伸手抹了一把,才发现也不自觉掉了眼泪。
“就说到这吧,同学们,下课。”张老师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哭声变大了,学生们又哭又笑,他们的高中生涯,结束了。
两天的休整时间,没什么好说的,谁又能真安心躺着休息呢?
薛皎调整了一下作息,早上不起那么早,晚上尽量早睡,往高考时间上靠拢。
虽然她睡眠一向不错,但也听老师讲过,说有的学生高考前会焦虑到睡不着。
一夜没睡,第二天去考试,心态已经先炸了。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是高考日,不巧的是,早上还出了点太阳,转眼间太阳又没了,浓浓的乌云遮蔽天空,眼瞅着要下雨。
薛皎七点才起,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看着妈妈又检查了一遍她的考袋。
身份证、准考证、各种文具,冯英甚至没敢把东西拿出来,生怕自己忘记放回去了。
薛皎手腕上也换了一块表,虽然考场上基本都有钟表,但偶尔也有例外,有的考场没有。
高考不敢轻忽,方方面面都要准备周全,原本薛皎戴着的小天才属于智能手表,不能带进考场,冯英因为职业原因没有戴表的习惯,跑去给薛皎买了一块新的石英表。
新表拿到手里,薛皎才知道,虽然觉得破费,但妈妈一片心意,她老老实实戴上了,好好考试,好好发挥,就是对父母付出最好的报答。
吃完早饭不到七点半,薛皎准备出发去考场,她运气还可以,考场虽然不在本校,但离家也不特别远,开车过去二十多分钟。
这时候出发,八点钟之前能到,八点半才能进考场,还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防备意外。
“吃完了就放那,回来再洗。”
薛青山又紧张地检查了一遍薛皎的考袋,薛珍凑在旁边看着,她都记得里面有哪些东西了,阿公阿婆已经看了六遍啦!
薛皎去上厕所,洗个手的功夫出来,看见她妈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崭新的旗袍。
冯英很少穿这种风格的衣服,略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抚弄着头发。
薛青山笑着说:“这叫‘旗开得胜’,意头好。”
薛皎忍笑称赞:“妈妈穿这个好看,我不考了也可以穿的。”
虽然觉得很像旗袍商家搞的营销噱头,但妈妈多试试不同风格的漂亮衣服,还是值得支持的。
薛皎今天穿一身很普通的T恤运动裤,考前老师特意叮嘱,不要穿校服。
宁远一中是宁远最好的高中,之前就有穿校服参加考试的学生,因为后桌要求抄试卷没有答应,被报复差点儿影响考试的事发生。
这种可以防备的意外,老师们自然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学生们没经验吃亏。
薛皎换鞋出门,又看见了另一个“旗开得胜”。
阮慧也穿着一身鲜亮的旗袍,顾冬阳和顾诚都在,顾冬阳拿着车钥匙,咧嘴一笑:“加油。”
顾诚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白长一张嘴,憋半天就憋出这么两个字,也不知道说点儿好听的。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天大地大,皎皎的高考最大,顾诚懒得嘲笑儿子,拎着车钥匙走在最前头。
薛皎震惊,这么多人送考吗?
“怕你爸的车半路出问题。”冯英忧心忡忡,“要是半路车出啥问题了,你就坐你顾爸的车去考场。”
薛皎:可是她爸爸的车,一年到头也没见出过一次问题啊!
但这是高考。
顾诚也说:“放心,昨个儿让你爸带我跑过一趟考场,导航不导了我也认识路。”
薛皎只剩下满心感动,用妈妈的话说,学习他们帮不上忙,只能在其他地方尽力找补,免除意外之忧。
薛皎上了她爸的车,顾家的车跟在后头,天公不作美,刚上车,还没开出小区,空中飘起丝丝细雨。
冯英摸着雨伞,恨不得在车里打开看看,生怕雨伞出问题,淋湿了孩子。
这可是高考,这两天可不能生病,薛青山再想给女儿进补,这几天都没敢做得太荤,饮食以清淡、简单为主,都是常吃的菜色。
这条路线平时不怎么堵车,但今天高考,途中又有学校被选为考场,送考的车多,出了点小事故,一下子堵起来了,车上坐着的基本上都有考生,交警冒着雨指挥交通,快速疏通线路,让送考生的车能通行。
薛皎原本还觉得,两辆车送考有点夸张了,直到她看见五辆车送考的,一大家子,前后各两辆,把载考生的那辆车夹在最中间。
她为什么会知道呢?还真有送考生的车半路抛锚,车上最先下来的应该是考生的妈妈,下车的时候急得差点儿摔一跤,一边埋冤丈夫不提前检修车子,一边拉着交警求助。
交警正要给考生调配车辆,另一边车窗降下来,说可以帮着送孩子。
考生妈妈感谢不已,又询问他们是不是也要送考生,担心不是同一个考场,会先送他们家孩子。
一问才知道,不用担心,人家五辆车送一个考生,匀一辆出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就这段路堵了几分钟,很快疏通了。
接下来的路程都很畅通,到考点的时候,刚过八点。
冯英让女儿坐着别动,她先下车撑伞,绕到另一边接薛皎下车。
包又检查了一遍,考袋单独放的,除了考袋,包里还放着纸巾、饮用水等。
考场门口拉着红色横幅,全都是送考生的,绝大多数女性都穿着旗袍,甚至还有男……嗯?男的?
薛皎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难为那位叔叔能塞进衣服里去。
一些贴着“免费接送考生”标语的出租车来了又走,放下考生,又迅速离开去接别的考生。
薛皎跟爸爸妈妈干爸干妈还有顾冬阳告别,她要去找考室了。
在亲朋的注视下,薛皎走进高考考场。
这一年的高考,薛皎多年后回忆起来,依旧历历在目,尤其是考场外的那些小细节。
她记得妈妈和干妈穿的旗袍的颜色,记得顾冬阳放在后备箱的折叠自行车,记得高考的第二天早上,爸爸出门时才发现衣服扣错了一颗扣子,记得考完试后,女儿踮脚喂给她的那颗糖。
但考试的过程,却没什么印象了,好像时间按了加速键,一下子过去了,没发生任何意外,只记得题目答得很顺。
对,答得很顺,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上一回碰到还是三模的时候。
有了三模的经验,薛皎没有再怀疑自己,就算怀疑,也只是做个标记,卷子全部写完了,再回头来看那些题。
她顺顺利利考完了高考,没有任何波折任何意外,非要说意外的话,她隔壁考场有考生作弊被抓了,差点儿跟监考老师打起来,勉强算是吧。
考试那两天,薛皎都没看班级群,有什么重要消息老师会@全体成员,她没收到提示,就是同学们在聊天,薛皎忍着没看手机。
考完之后薛皎才打开手机,最早考完的科目已经出答案了,群里同学都在对答案讨论试题。
高考成绩要到六月下旬乃至六月底才能出来,还要等十几二十天,学生们希望能先知道个大概分数,有一定心理预期。
薛皎也好奇,反正都考完了,对答案也不会影响她的心态,先对照着群文件里的试卷,把刚考完的英语卷子重新写了一遍,听力凭记忆中选的答案填。
英语选择题太多,她又不是珍儿,考完了还能把答案背下来,不如重写一遍,分数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