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哪吒:不进我们群的,都是假哪吒,是吧大哥。]
[莲花童子:是。]
[猛踹瘸子的好腿:听你们这个意思,有‘哪吒’不愿意进群?]
[吃瓜群众:是哪个‘哪吒’,为啥啊?多加个群又不碍事。]
[李哪吒:是‘哪吒’。]
[赵哪吒:他好奇怪,以前我们还在天幕上聊过,虽然他年纪有点大了,但人还可以吧,但是他变得越来越奇怪,忽然就不理人了,跟他聊天他不理,大哥拉他进群,他也拒绝了。]
[哪吒不会死:可能有什么事吧,别管他了,他好老了。]
被嫌弃老的“哪吒”:……
“好哇,你躲在这里偷看天幕。”一个套着米黄色土布褂子的半大女童找来,褂子的样式像极了天人的白大褂。
女童语调轻快:“师父找你,快跟我回去,别想躲着不喝药。”
男人默默起身,跟着女童一起往回走。
女童是个活泼性子,一路上嘴巴都不停:“你病快好了,记忆恢复了,怎么还老是不开心,笑一下呀,咱们现在日子多好,我阿娘每天都很开心呢。”
不等男人回答,女童又不歇气地说:“以前我们要交好多税,交了还要交,交完这个大人要的税,又给那个大人交,不知道要交多少。我阿兄还会被拉去服苦役,那些人让他干活还打他,不给他饭吃,要不是服徭役时伤了腿,我阿兄早就能取媳妇了。”
“如今好啦,地里的收成要交多少粮,都写得清清楚楚,收的粮也不是被大人们贪了,他们拿来换咱们需要的东西,盐巴什么的,听说今年还能盖更好的房子,开更多的田。”女童仰起头,“对了,我听说这些主意,还有你出的,你当时病不是还没好吗?就这么厉害了吗?”
男人依旧沉默。
女童小大人般叹了口气:“你以前可爱讲话了,是不是以前讲太多了,现在一句话都不愿意讲,要不是听你讲过话,我都怀疑是不是先生把你治成哑巴了。”
男人不说话,女童一个人也不冷场:“我阿娘说,你家里很厉害的,你是不是想回家了?方大人他们不是不愿意放你离开,我阿兄说,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我们的下落,会来杀我们的。”
“我没有想回去。”男人头一次开口,声音略微低沉,是成年男人讲话惯有的腔调。
“你声音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呢。”小姑娘没办法分辨语调上的变化,以为是嗓音变了。
“你不想回家吗?”女童叽叽喳喳,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雀,“你不想你阿爹阿娘吗?他们不想你吗?”
“……我阿娘过世了。”
“啊……”女童难过地仰头看他,眼圈慢慢红了,“你好可怜,你一定很想你阿娘吧,我也想我阿爹,我阿爹也过世了。”
小姑娘自己难过了一会儿,到底心软,又安慰男人:“没关系的,你还有阿爹,我也还有阿娘,我们还有亲人,对了,我还有阿兄,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男人闭了闭眼,他阿娘只生了他一个,但他却有许许多多的兄弟姐妹,庶出的,继母生的,一串连着一串,都盯着他,盼着他去死,觊觎着他的继承权。
如今,终于遂他们的意了。
他不是傻子,不是没有一点防备,只是他防备着这些人,却没防备他称为“阿爹”的那个男人。
多可笑。
他的血脉至亲迫不及待想让他去死。
众所周知“杀了他”的人,却救了他的性命。
记忆尚未完全恢复时,随着小天女看了《哪吒闹海》,懵懵懂懂取了“哪吒”的昵称,那时他的潜意识里,恐怕已经感知到了随着他的记忆一起深埋的怨恨。
他的这条命已经还回去了,从此以后,再无父子亲情。
……
薛皎拿到录取通知书后,薛青山再次在家里开宴,请亲朋好友来家里聚会,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客,爱请客。
还是熟悉的那些人,冯英兄弟姐妹们,以及薛皎干爸干妈一家。
对了,除了各公家单位、学校给薛皎发的奖金,她还收到了长辈们包的大红包。
从爷爷奶奶到哥哥姐姐,都有,而且红包还包得特别大,最少的都有五千,就连薛皎远在外省的小姨都给她微信转了红包。
本来过年收红包,薛皎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考个大学,长辈们又给,她实在不好意思,被逼着收,只能说少一点,这也太多了。
薛皎大伯劝道:“嗐,一辈子也就这一回了,不差这点儿钱。”
说完就被薛皎爷爷用拐棍敲了,老爷子气坏了:“还有珍儿!你个兔崽子,瞎说八道!”
啥叫就这一回了,他们老薛家的文气,从月月这起来了!
珍儿跟她妈妈小时候一样聪明哩,以后一定也能考个好大学,那个……那个清华就不错,都说清北清北,他们老薛家要是把两个学校凑齐了,不知道多美。
这话他可都跟老祖宗们讲过了,许过愿的,老祖宗们都保佑着,老大这不争气的,自个儿不行,生的娃不行,娃的娃学习也不行,还瞎说,欠打!
薛皎大伯挨了顿打老实了,因为他老婆说,珍儿这么聪明,以后肯定也能考个好大学,你这么说,是不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薛皎大伯:……
他就那么一说!怎么还咒他呢。
薛皎大伯改口道:“大伯高兴,你考这么好的成绩,咱们花再多的钱都乐意,别人家想出这个红包,还没资格呢。”
其他长辈也纷纷附和,太骄傲了,最起码能吹三年。
总之,拿到的各种奖金,长辈们给的红包,薛皎爸妈又一人给她转了两万,还有之前手里的积蓄,薛皎手里的钱加起来都快三十万了,着实不少。
钱多了,心态也稳了,不愁吃喝不愁钱花,人自然而然会多一种松弛感。
薛皎家里经常有亲朋聚会,这一年还是薛皎高考,聚得少了,往年三五不时就会聚一聚,亲戚之间感情非常深厚。
这次赶上齐云帆休假在家,本来应该是人最齐的时候,然而还是少了人,顾冬阳不在。
他已经失联一个多月了,那天匆匆聊完,留下消息说回来会给薛皎补升学礼,之后薛皎也再没能联系到他,发出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他工作性质特殊,也不敢去他单位问,只能等着。
薛皎每天早晚发消息给他,看见有意思的想分享的,也发给顾冬阳,没收到回复也没事,她只是想让顾冬阳也看看,也笑一笑。
而且等顾冬阳看到,会给她反馈,她高三整年,两人都是错频联系,一样聊得很开心。
如今,薛皎却盼着顾冬阳早点儿看到她的消息,早点回复她。
七月底,薛皎去参加了科目四考试,毫无疑问满分通过,接下来只等着拿驾照了。
薛皎家也提了一辆新车,国产电车,价格不高,十万多一点,奶白色的,外形很好看,性价比也高。
薛皎趁着刚从驾校出来,手热开了几回,渐渐熟悉了,也敢上路了。
收到消息的那天,薛皎送女儿去兴趣班,开着家里的新车,因为毕竟是新手,冯英不放心,还是坐在副驾上陪着她熟悉。
电话响起的时候,薛皎刚刚从停车场启动车子,新手的谨慎小心,让薛皎没有犹豫,重新将车熄火,先接电话。
“阮妈?有事……”
“皎皎,阳阳受伤了,你去家里帮我拿些换洗衣服过来好吗?在市二院普外科,你问问你妈妈位置,我打她电话没打通……”
阮慧的声音微微发颤,强忍着哭腔,听得薛皎的心也揪了起来。
“好,好……我这就去……”
薛皎挂断电话,坐在驾驶座上,脑子都是懵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受伤了?顾冬阳受伤了?受了什么伤?严重吗?
听阮妈的口气,不像是小伤……
冯英看女儿接完电话愣住了,开口问道:“皎皎,怎么了?阮慧电话说什么了?”
“妈、妈妈,顾冬阳受伤了,我们回家去给阮妈拿换洗衣服。”薛皎努力控制情绪,顾爸出差了,阮妈一个人很需要帮助,她不能自己先乱了。
冯英下意识掏手机,看见上面几个未接电话,懊恼道:“怎么静音了,没听到!”
薛皎伸手重新启动车子,她前所未有的冷静,一路顺畅地开回家,先回自己家取了对门的钥匙,然后帮阮慧收拾住院看护可能用到的东西。
中间又跟阮慧打了两个电话联系,电话里她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
薛皎和妈妈匆匆收拾好,又赶去医院,冯英轻车熟路带着女儿找到顾冬阳的病房。
住院条件还不错,是个单人间,里面一共就放了两张床,一张病床一张陪护床。
顾冬阳躺在病床上,阮慧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表情很是不好看。
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薛皎和冯英提着东西走进来,阮慧的神色才稍有和缓。
薛皎匆匆喊了一声“干妈”,就快步走到了顾冬阳病床前。
现在正值盛夏,医院里开着空调也不太冷,顾冬阳只搭了一个被角在腹部,他的头发剃得很短,露在外面的脑袋、胳膊,还有腿上,都裹着纱布。
“你怎么样了?”薛皎话说出口,带着浓重的哭腔,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掉了下来。
顾冬阳是个皮实孩子,从小到大也不是没受过伤,但薛皎头一次见他伤成这样,身上要是再裹一裹,都成木乃伊了。
“别哭。”顾冬阳连忙扯出笑脸,安慰薛皎:“别哭呀皎皎,没事的,都快好了,就是纱布裹得多,其实没那么严重。”
阮慧冷哼一声:“可不是快好了,都能跑长途了。”
顾冬阳不敢吱声,他今天联系上家人,已经被他妈炮轰过一次了。
阮慧心气不顺,很想找个人讲一讲吐出来,但是一看,皎皎站在顾冬阳床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伤处,软声细语地问“还疼不疼啊”“是不是很难受”,看样子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只能拉着冯英说:“这浑小子,气死个人,受伤也不跟家里讲,都快养好了才转回来。”
顾冬阳是去执行联合任务受的伤,当时伤情紧急,直接在当地医院做的手术,处理的伤口,之后也不敢随便挪动。
阮慧生气的是,明明在养伤,偏偏还装失联,怎么着,失联就不担心他了?
顾冬阳也在跟薛皎说这个,积极承认错误:“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每一条都看了,没有回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他犹豫过,可回了皎皎,肯定会问他的情况,不会打听他工作,却会问他平安。
这恰恰是顾冬阳没办法回答的,除非撒谎骗她。
而且顾冬阳瞒的也不是薛皎一个人,还有他爸妈,刚醒来的时候,着实很狼狈,他自己也庆幸,伤的都不是要处,头上虽然被开了瓢,但只是破了个口子,胳膊和腿上的伤也都不影响健康和职业发展。
但看着确实有点儿吓人,他不想让他妈,还有皎皎看见。
在继续装失联和撒谎骗她们之间,顾冬阳硬着头皮选择了“失联”,想着等伤养好一点,可以挪动了,就回宁远修养,也免得他们跑那么远去照看他。
病床上养病的日子,顾冬阳每天守着时间等薛皎给他发消息,早晚是一定会有的,看见薛皎分享的丰盛的饭菜,面前的白粥和病号餐都更有滋味了。
白天偶尔收到的消息都是惊喜,每每收到,顾冬阳的心情都会变好,如果有语音就更好了,他会反复听好几遍。
他特别特别遗憾,这个暑假没能在皎皎身边,看她荣耀加身,在众人的鲜花和掌声中,开启另一段人生旅途。
“不好。”薛皎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地瞪了顾冬阳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就是趁着伤还没好,装可怜博同情,让她们狠不下心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