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皎的眼泪硬是没憋住,扑进爸爸妈妈怀里。
她就知道,就算她做错了事,爸爸妈妈也会原谅她,他们永远都是她的退路,她的依靠。
“诶哟眼睛哭红了。”薛青山红着眼眶哄。
冯英别过脸,一家三口一模一样的红眼圈。
天幕上悠悠飘过一行字:
[齐王殿下,真被抛弃了呀。]
[天女娘娘要女儿,不要男人。]
[天族有女户,不要男人也能过活,天女娘娘自然不愿意要男人了。]
[天女娘娘爹娘也支持她,真好。]
正为“女户”问题焦头烂额的天成帝,看到弹幕,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他的堂弟。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他媳妇带着孩子跑了,不要他了。
啧啧,丢人。
“阿娘……”梁贞弱弱地喊了一声,外公外婆抱得太紧,她都看不到阿娘了。
冯英:“贞儿是吧?来,叫外婆。”
梁贞乖乖叫了一声,阿娘早就跟她讲过外公外婆了,讲了好多回呢。
薛青山也凑过来:“还有外公,贞儿叫外公。”
梁贞也叫了,薛青山满意道:“贞儿像皎皎,看着就机灵。”
提起女儿,薛皎可有话说:“爸爸,贞儿可聪明了,我教她背诗,一两遍就能记下来,算术也学得好,贞儿,来,给外公外婆背两首。”
梁贞上过学,在很多人面前背书这事她熟,一点儿不怯场,大大方方开始背:“《咏鹅》唐·骆宾王……”
口齿清晰背完《鹅》,又背了一首《赋得古原草送别》。
薛青山和冯英啪啪鼓掌,薛青山再次发出肯定:“像皎皎,皎皎小时候就这么聪明。”
薛皎:……
爸爸你回忆的滤镜开得有点大。
薛青山来了兴趣:“贞儿,还会背什么诗,再背给外公听听。”
梁贞感受到外公外婆对她的喜爱,放松许多,露出笑脸。
这个孩子过于早慧,哪怕还说不明白,已经感受到妈妈很在意外公外婆,下意识想讨他们喜欢。
“贞儿会背好多好多诗,都是阿娘教的。”梁贞奶声奶气道,正要再背几首,却被冯英拦下来了。
“好了,连口水都没给孩子喝,还背背背,贞儿别搭理你外公。”
她看了眼薛皎:“贞儿怎么还叫阿娘,该改个口,回头让人听见觉得奇怪。”
梁贞紧张地看着她们,不叫阿娘叫什么?阿娘就是她阿娘啊!
薛皎抱起女儿,轻声细语跟她解释:“在阿娘家乡,孩子管阿娘叫妈妈,管阿爹叫爸爸,就像我这样,贞儿懂吗?”
梁贞歪了歪头:“阿娘就是妈妈,妈妈就是阿娘?”
薛皎点头,梁贞抱着她脖子,喊了一声:“妈妈?”
“对,乖宝宝,妈妈的好宝宝。”
梁贞欢喜地笑起来,连着喊了好几声:“妈妈,妈妈!”
薛皎笑着哄女儿,冯英却心酸不已。
她的皎皎,自己还是个孩子啊!
把叫法改过来了,薛青山琢磨起别的:“贞儿户口肯定是上咱们家,没出生证,能上户口吗?”
冯英一听,也发起愁。
她本来没到退休年纪,但女儿失踪了,她和丈夫都请了长假找孩子。
后来一直没找到,薛青山复工回去上班,冯英因为大病一场,身体不好了,去单位办了提前退休。
退休工资和福利肯定大大减少,但说实话,他们家不差这点钱,也没打算靠退休工资活,少点就少点,身体重要。
冯英退休前,像梁贞这种情况的孩子想上户口还很为难,什么证件都没有。
薛皎忙道:“顾冬阳跟我说,可以上的,我填个证明就行了。”
冯英:“什么证明?”
“好像是说明,为什么没有领结婚证。”
好问题。
三人给出了三个不同答案。
冯英:“说他死了。”
薛青山:“渣男跑路了。”
薛皎:“我问问顾冬阳怎么编。”
[天人的证件是真多,结婚证又是个什么证?成婚还要考试拿证吗?]
[应当是婚姻证明吧,类似于咱们的婚契。]
[那岂不是说,天女娘娘和齐王没有婚契?还不算夫妻?]
[不能这么算,在咱们大丰朝走了三媒六聘,怎么能不算夫妻?]
[就是,孩子都生了。]
[孩子生了又如何,人家根本不认。]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那咱齐王,到底是被媳妇儿抛弃了,还是被白白玩弄了一场。]
[胡言乱语,齐王可是男人,如何会被玩弄。]
[男子又如何,若是天女娘娘看得上在下,在下愿意被天女娘娘玩弄。]
[俺也一样。]
[可天女娘娘就是没带齐王回天族啊……]
[齐王到底有多俊美,才会引天女娘娘动凡心。]
[吾少多赞誉,诸友皆赞吾琼林玉树,神采英拔,可叹时运不济,未曾与天女娘娘相识。]𝒸𝓎
[吾亦少有美名,若早逢天女,必比那齐王得天女娘娘欢心。]
[齐王可,吾亦可。]
一声脆响,接着是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书房外的长随小厮都缩着脖子不敢出声,天幕他们都看见了,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主子的霉头。
梁桓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善于控制情绪,可这回没控制住一点儿,把书房砸了个干净。
一个丫鬟在院外探头探脑,梁桓的长随走过去问:“做什么的?这里也敢瞎看,眼睛不要了?”
丫鬟慌忙行礼,结结巴巴道:“奴、奴婢是郡主院子里的,姐姐让我来报,说郡主又、又……”
她没敢说完,长随也猜到了,郡主定是又发了疯。
以往她们都说王妃是疯女,又疯又病,如今王妃走了,眼看着人好好的,反倒是他们府里,老太妃卧病在床,郡主两天疯五次。
就连他们王爷也没好过,天女娘娘带着小郡主回天上了,全天下都在看他们王爷的笑话。
三人答案未能得到统一,不过这不重要,梁贞的户口得等到薛皎的失踪案结案,重新领新身份证之后才能办。
薛青山忽然想起:“孩子上户口是不是要改名?还跟那姓梁的姓啊!”
那他可不乐意。
薛皎说:“单亲妈妈上户口,贞儿只能跟我姓。”
“薛贞?”薛青山念了几声,觉得比梁贞顺口多了。
冯英问:“贞儿的名字谁起的?你取的吗?”
这字倒是不错。
“她祖父。”薛皎提起,略带怨念:“他说,盼这女孩儿贞静娴淑。”
冯英脸立刻垮下来,薛青山也不念叨了,“起什么破名字。”
梁贞仰着小脑袋:“阿……妈妈,外公外婆,我的名字不好吗?”
薛皎抱着女儿,一字一句解释:“‘贞’这个字当然是好的,它有很多非常好的寓意,妈妈和外公外婆不高兴,是因为你祖父为你取名时,赋予的期盼亦是对女子的束缚,妈妈和外公外婆希望贞儿的名字,是来自家人的祝福。”
而非生而背负时代对女子的压迫。
薛青山附和:“就像你妈妈,她出生在晚上,那天我一抬头,好圆好亮的月亮,外婆就给你妈妈取名‘皎’,因为……”
薛皎笑着接话:“皎皎如月。”
冯英嗔道:“你还笑,你爸爸那会儿,抱着你喊‘小月亮’‘爸爸的小月亮’,哎哟腻歪死了,我要是不给你取这个名,你小名就成大名了,薛月亮。”
薛皎笑不出来了,薛青山嘀咕:“这名多好听,皎皎也好听,还有诗呢,皎皎空中孤月轮,名篇。”
念完发现寓意不好,拍了下自己的嘴,他皎皎才不是孤月。
梁贞听得两眼发亮,她很喜欢听外公外婆讲妈妈小时候的事,说不出的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妈妈,如果是你给我取名,你会叫我什么?”
妈妈的妈妈给她取了名字,她也想让妈妈给她取名。
至于祖父……贞儿没见过祖父啊,堂兄是见过的,祭祖时去拜过祖父的牌位,但她是个女孩子,不能进祠堂。
薛皎心里确实一直藏着一个名字,她抱着她的小女儿,微笑着说:“会叫你珍儿啊,你是妈妈的珍宝,妈妈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去做你喜欢的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