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话题，是体制内的乔翟驰绝不可能接触到的。
乔翟驰可悲地想。
他平平无奇，像是清水白菜。没有特殊的地方。也许“宜家宜室”算个优点，可现在，她有那么多选择……宜家宜室不过是社会稳定时，部分人回归家庭的最佳选择。
末世，人类的生存危机扑面而来。
乔翟驰是个嚼之无味的清水白菜。
他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悲伤。
鹿盈方才的话，提到乔灵湛。年轻的弟弟，加剧了乔翟驰的心理压力，他从鹿盈的话里听出来了，她喜欢和乔灵湛一块打游戏，他们有着他所没有的话题。
……
鹿盈接着他的那句“……我猜，他应该在看书”，她说：“那你去喊他吧。”
乔翟驰磨磨蹭蹭。
他一点也不情愿。
本就被鹿盈对待霍弋的冷漠与薄情吓到，又被她提起乔灵湛。乔翟驰纤细敏感的神经开始跳动。
他咽了咽喉咙。
“鹿盈……”
鹿盈忍住内心不断膨胀、硕大的满足感，她若无其事地笑，“怎么了？”她故意装作没发现乔翟驰对这件事的反应。
乔翟驰难以启齿。
他不能说自己嫉妒她和亲弟弟有着共同语言。
他本就没有什么底气，更怕惹恼了鹿盈，迎来与霍弋一样的下场——当然，他知道鹿盈没有那么坏，她只在他做取暖伙伴时为难过他，让他身上多了久久不褪的齿痕……
鹿盈是个很讲理的人。
爱恨分明。
她对霍弋的薄情，是霍弋先犯了错，将她的耐心彻底消磨。现在，全凭着她给霍至昭的面子，容忍着霍弋存在。
久久，乔翟驰沉浸在悲恸、婉转、哀怜情绪的大脑活动起来。
他问：“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吗？”
鹿盈歪了歪脸：“一起玩游戏？”
乔翟驰“嗯”了一声。
年少求学、年长工作，他从来都是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父母重视着第一个孩子的教育，手把手着教。受限于此，他没有太多关于娱乐的兴趣爱好。
一胎和二胎的培养方式是不一样的。
乔灵湛就不需要受到父母的拘束，他更机敏，更圆滑，有着乔翟驰所没有的意气风发。
这都是乔灵湛的优点，而他想要争抢她的注意力，将要占据本属于乔灵湛和她的两人时间。
他踟躇地说完，脸燥了起来。
这句话让他肖似笨拙的勾引人的荡夫。
鹿盈：“好呀。”
她的回答让乔翟驰愣了，他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让他之前一系列的心理准备像个笑话。
“你去找他，我去开个新存档。”和新人组合玩游戏，总要开个新的游戏存档。鹿盈潦草一看，游戏机里已经有四个存档了。
兰逍不擅长游戏，他凑热闹和她来了几盘，更多时候，他喜欢静静地挨在她身边，看她单打，甜甜地开口夸她“真厉害”。
霍清羚喜欢玩游戏，末世前这款多人游戏打过通关。他和她的组合所向披靡。
乔灵湛的游戏能力稍逊霍清羚，但也很不错。鹿盈不想折腾他时，会拉着他一块打游戏，玩完疲惫地钻进他的胸膛，甜甜入睡。
霍至昭是唯一一个被鹿盈主动拉着玩的。他没有霍清羚的手速，菜鸡一个，玩到最后非常窘，尴尬地冲她微笑，露出从不展示给别人看的情态，“我不太擅长这个。”
四个存档，四个男人。
现在，乔翟驰是最后一个。
鹿盈开了新存档。
乔家兄弟俩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旁。
乔翟驰显然提前问过乔灵湛怎么玩。
鹿盈一边听着他们交流游戏玩法，一边新建了一个存档，输入文字，备注“大乔小乔”。
其他几个存档，各自备注了名字。
意思是，谁和她一起组队玩。
乔翟驰盯着存档的名字，他忽然松了口气。
——如果，他是说如果，将来她不喜欢他了。最起码，电子游戏的存档里，还有他曾经和她亲近的足迹。
他曾有幸和她在一起过，虽然，没有名分，但他甘之若饴。
第46章 第46章他们争相斗妍，希望自己……
极寒降临以后, 时间成了最不珍贵的东西。
白潇祎常常觉得自己的两百多天被某种时间怪物吞噬。
某些时候，当她走出房间，看到那几个被鹿盈精心挑选的年轻男人们，会发现, 他们身上有着类似凝固在琥珀里的沉滞感——不能说是死气沉沉, 这说法程度太严重。准确来说, 是沉郁、低落。
只有看到鹿盈, 他们会眼睛一亮, 如同飞蛾扑火, 本能地向光亮的地方趋往。
她自觉还算好, 有个知心丈夫可以聊天。
两人常常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聊着对未来的看法，安慰彼此, 憧憬着极寒末世结束后，恢复正常的生活……伴侣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这群年轻人没有。
恰好他们是以单身的身份到达这个别墅。其余家人不在身边。
鹿盈提供了充足的物资和温暖。
她毫无疑问地成为他们的中心。
白潇祎不带恶意地思考一个问题。
她做过的“梦”——是的, 和丈夫默契地、如有神示的那个梦, 梦里的结局，是人类迎来了拯救自己的光明。
如果梦境没有出错, 那么, 距离他们离开别墅还剩下一年一百多天。
白潇祎认为，纵使到了那时候, 所有人的生活恢复原样，这群年轻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能离得开鹿盈。
两年啊。
她心平气和地想, 这可不是两天、两周, 两个月能比拟的时间长度。
足够让他们习惯一个人的存在，此后，难以割舍。
……
霍弋的病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的咳嗽陆陆续续，总也好不完全。有时候还会错过某一餐，直到几小时后，他苍白着脸来到别墅，保持沉默，吃饭。
心软的人看到他这副样子，恐怕就要将他迎入别墅，确保他能活着。
鹿盈从不心软。
她置之不理，选择旁观。
霍至昭从最开始的冷视，到后来的心软，再到最后，从医药箱里翻找出药效更强的抗生素，让他吃下。
霍弋病怏怏地接受了
霍至昭的好意。
他做了哑巴，不再主动说话。咳嗽让他原本用来诱惑年轻不懂事女孩的迷人嗓音变得喑哑，润喉多次也不能恢复原样，更像是神经性的问题，不是感冒痊愈就能解决的。
白潇祎对鹿盈说：“他变成哑巴了，看起来没那么惹人讨厌了。”这话说得淡淡，她依旧对霍弋有着强烈的偏见，程盛易亦然。
说实话，要不是鹿盈能从“霍弋活着”中受益，她真想和丈夫拿麻袋把他给蒙头扔到雪地里。
鹿盈劝住了她。
她和哥嫂分析了“霍弋活着”对她的好处。没提及性愛，只说了霍至昭会因此有所忌惮，目前整栋别墅的人际关系是以“霍弋”为关系中心点蔓延而生……更多时候，他的一举一动会成为他们生活的首要矛盾点。
“别墅内势必会有争吵。”鹿盈淡淡，她说，“霍至昭、霍清羚、兰逍；乔翟驰、乔灵湛；他们各归一边，霍弋在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发生剧烈矛盾，而是将矛头转向霍弋。”
“霍弋一旦死了，”鹿盈冷血地分析，“早前，我想过这个可能。那无疑会让我非常愉快。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我觉得他可以再多活一段时间。”
“起码，活到一切都结束了吧。”
鹿盈与白潇祎眼神交汇。
她们心里对于“两年极寒”有着深刻概念。
反正别墅里不缺吃喝、基础药物，多一张嘴，能转移这群年轻人的注意力，何乐不为。
霍弋更像是这群年轻人的某件转移注意力的玩具。
当作养狗时的玩具“咬咬胶”“抛掷球”。
他的作用不那么体面，但是很有效。
鹿盈认为这样的发展不错。
很省心，很舒适，让她既享受到他们吃醋、焦虑的情绪，又能享受到别墅内的和谐气氛——有了霍弋，霍家人和乔家人是不可能真正意义上地争执起来，他们自成统一战线，不愿霍弋找到丁点机会与鹿盈亲近。
霍弋吃了抗生素后，终于痊愈。
他的嗓子时好时坏。
正式痊愈的那天，他在饭点来到别墅，碰巧遇上了鹿盈。他痴痴地盯着她看了很久，哑声说了“谢谢”。
他的声音沙哑，破锣般嗡嗡。
衬着那张依旧不损俊美的脸，桃花眼闪烁，浸着湿漉漉的泪光，倍显可怜。
优良的基因让他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也只是瘦了很多。末世前，他常玩的极限运动使他的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现在，久不见天日，他的皮肤变得苍白，吸血鬼般冷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