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妮儿不相信，生气道：“我才二十六岁，怎么会有皱纹？”
梅婆不想说话，只想闭嘴，还想离开。
“梅婆，我记得，我姐和宋俊伟的婚事是你做媒婆撮合的？”田妮儿忽然问。
梅婆：“宋俊伟？怎么哪哪都有他，是我做媒的。”
田妮儿冷冷地说：“我弟弟不用你操心了，我这个姐姐会帮他找对象。”
媒婆傻眼了：“你要是早这么说，之前怎么还来找我？你不是成心折腾我吗？你这个人怎么哎，你怎么走了？”
这一场无厘头的相亲稀里糊涂结束了，看完全程的姜宝珠和看过来的梅婆对上视线。
姜宝珠笑眯眯地捧起茶杯：“梅婆，要喝茶吗？你点的一壶茶不喝完，走了不是很浪费？”
本来打算走人的梅婆：“……”
啥也没得着好还落得两边甩脸的梅婆最后只能收获一肚子茶水。
相反，姜宝珠对自己收获一肚子瓜非常满意。
“梅婆？”姜宝珠疑惑地看着提着茶壶和茶杯坐到她对面的梅婆。
梅婆摸着被茶水撑到的肚子，又伸手指指茶壶：“还没喝完，坐过来跟你唠嗑。”
姜宝珠不介意，问她：“你不用去找那个叫小芳的同志吗？”
梅婆摇头：“她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知道回家的路，小王村离县城又不远，哎，我这当媒婆一天天的，别看很有面子，其实我哪有什么面子？大家找我帮忙介绍对象时好声好气，没看对眼就跟我生气，非说我不给他们找好对象，一个个的，都想找条件好的对象，天底下哪来那么多条件好的对象，人家条件好，也是净往条件好的里面挑，现在不兴说什么门当户对，可一个个的，还不是找门当户对的？”
梅婆重重地叹气，又看看姜宝珠，露出一个笑容：“小姜知青，别的不说，我给你和宋明鸿做媒人是做得最容易的一次，我没出力，就是帮忙跑了几趟，你家宋明鸿给我的媒人钱没少还多了，我这钱拿得真容易，之前我跟小芳说的话，小姜知青你别让心里去，你家宋明鸿那条件真是没的说。”
姜宝珠却问：“他没有县城农机局工作之前呢。”
梅婆一僵，讪讪一笑：“我也不诓你，之前看着你家宋明鸿整日晃荡来晃荡去的混日子，看着就不像是过日子的好对象，咳咳，是我看走眼了，你家宋明鸿现在看起来真是个过日子的好男人，不然我也不会又后悔又可惜的，还想着跟我娘家侄女小芳提你家宋明鸿。”
“那以后不准提我家明鸿。”姜宝珠说。
梅婆连连点头：“不说不说我不说，你和宋明鸿结婚了，我本来不该提他，也就是我侄女，唉，她惦记谁不好，偏偏惦记宋俊伟，以前小姜知青你也是，我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女同志整天想些什么，怎么整天盯着宋俊伟看呢，上进好青年有的是，不止他宋俊伟一个。”
姜宝珠清清嗓子，梅婆闭上嘴巴，喝茶。
“刚才那个人说的话我听见了，原来你以前给宋俊伟也做过媒。”姜宝珠给梅婆分享了一颗花生。
梅婆吃着花生仁，摆开架势，跟姜宝珠八卦：“可不是吗，宋俊伟跟他前妻就是我做的媒，而且还是宋俊伟他前妻找我的，虽然背后说一个死人不好，但我还是得说，宋俊伟前妻爱宋俊伟到没脑子了，不过我收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做媒，我就帮他们扯了一回线，之后他们就结婚了，谁能想到那女同志会因为难产走了呢。”
姜宝珠问：“我看刚那女同志好像不满意你做媒？”
“田妮儿眼里装着宋俊伟这个姐夫，怎么会满意？”梅婆说完立刻捂自己嘴巴，然后拍了自己嘴巴一掌，“看我这张嘴，又在乱说话，小姜知青你别放在心上，我啥都没说。”
姜宝珠捧着茶杯喝一口茶，压压惊：“我听见了。”
梅婆装死，低头不看姜宝珠。
姜宝珠看梅婆这个心虚的表情，哪里还不明白？梅婆看穿了田妮儿的伪装。
其实仔细想一想，田妮儿喜欢宋俊伟这个姐夫的事真的只有田妮儿自己知道？不说田妮儿的亲戚邻居同事等人，像她之前跟五大娘在百货大楼看到田妮儿和宋俊伟，五大娘都说这两人之间有古怪，梅婆现在脱口而出的话听起来就是真话，大河村大娘们八卦吃瓜功力无人能及，她们的眼力非常厉害，谁跟谁勾勾搭搭，哪里瞒得住她们的眼睛？
梅婆这个专门给人做媒的，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没点眼力怎么做媒人做出名声？她看人肯定也有自己的方法经验，田妮儿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不可能时时刻刻伪装完美。
所以说，原著只是原著，她所在的时空就是真实的世界，她碰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脑背景板，梅婆在原著中只是个路人甲，但人家也有自己聪明之处，说不定原著里有很多人对田妮儿和宋俊伟的关系了然于心，只是原著里没提到罢了。
“咳咳咳，小姜知青啊，有些事情咱知道就知道，不要到处去说，咱们八卦归八卦，别传得满大街都是，没证据的事传出去，到时候咱们自己惹火上身，没好处的。”梅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
姜宝珠：“啊，我知道。”
她没传，只是匿名传到王洋那边而已。
虽然不知道王洋最后怎么处理，看刚才田妮儿的状态，比以前憔悴了一些，但人家还是好好的，所以她猜测王洋并不会跟田妮儿离婚，也是，这一对都生了孩子了，王洋又是个工作狂，投入家庭的时间少得可怜，再娶情况会更好还是更坏，谁知道？
恰好，梅婆见姜宝珠这么省事，又悄悄跟她八卦：“之前那个在县城出了名的王洋公安，你知道吧？就是田妮儿的丈夫。”
姜宝珠：“所以？”
梅婆摆摆手：“没啥，知道田妮儿跟宋俊伟事的人猜啊，王洋公安到底知不知道，我估计啊，他是知道的，毕竟他瞧起来不傻，他跟田妮儿的孩子都是让他父母带的，没让田妮儿带，我看田妮儿也没闲心照顾自己孩子，有点时间都跑她娘家，其实就是要看宋俊伟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不定王洋公安还觉得这样正好呢，男人啊，有孩子了，一心拼事业，其他的顾不上，就算他娶别人，他媳妇能忍他白天黑夜睡在公安局一天两天，能忍一年两年，能忍十年一辈子？谁忍得了，人又不是木头。”
“梅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姜宝珠真的很好奇。
梅婆笑得满是得意，神神秘秘地说：“我知道的那可是多了去了。”
梅婆这样说，姜宝珠不追问都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吃瓜人：“还有什么大瓜？”
梅婆：“大瓜？你是说八卦？”
“哎呀，看热闹不总是吃瓜子吗，看热闹我就爱叫吃瓜。”姜宝珠改不了说吃瓜，吃瓜多形象啊，改什么改。
梅婆念了三遍，觉得吃瓜真形象：“大瓜多得很，就是不能跟你说，哎哟，这一壶茶水我总算喝完了，没浪费，我得赶紧出门找厕所。”
被吊起胃口的姜宝珠只得眼睁睁看着梅婆飞快离开茶馆，就像看着一个个大瓜从她面前炫耀一圈，她却一个大瓜都没抓住，全被它们溜掉。
姜宝珠咬咬牙，身为一个吃瓜人，有大瓜不能吃，而且不止一个，难受。
不过姜宝珠是咸鱼，为了吃瓜费劲那就不是姜咸鱼了，所以她很快想通，大瓜送到面前她才吃，要是让她努力去挖掘大瓜，那不好意思，她是咸鱼，不去，不努力。
慢悠悠的姜宝珠又闲散地坐了一会儿，她看眼手表，下午五点，现在从茶馆回到农机站，她还可以在宋明鸿宿舍拿着小黄鱼叠叠乐一下。
她刚这么计划好，走了的梅婆又回来了。
姜宝珠刚要起来，立刻又坐回去，佯装在喝茶，她那壶茶一个人喝不完，她倒进自带的水壶打算带回去投喂给宋明鸿，现在可以再倒一杯出来慢慢喝，时间充足得很。
梅婆没想到姜宝珠还在，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转头专心招呼她带着进来的男同志，很快梅婆又走出茶馆，没一会儿又接了一个女同志进来。
姜宝珠看到这个后来的女同志不由一愣，她之前见过她一面，也是巧，就是之前跟田大聪相过亲的陈文佳，梅婆这是什么运气，一天之内竟然给田大聪和陈文佳分别安排了相亲对象。
姜宝珠亲眼见到先进来等待的男同志原本紧张焦急的表情在看到陈文佳的脸后，满脸僵硬，然后是愤怒不满甚至轻视，不过，这些情绪都被他压着。
梅婆脸上一直挂着亲切和善的笑容，给两个男女同志互相介绍一番，然后坐在中间，陪着两人相看，她先看向男同志：“要不先点一壶茶？”
梅婆这回学聪明了，不先点好茶，她实在喝不下，抠门也不想出茶水钱，本来茶水钱不该她出，之前是因为王小芳她才点了一壶茶。
男同志看起来想要控制好表情，在努力挤出笑容，但这反而显得他表情更加难看，梅婆的话他也理睬，就那么瞧着对面的陈文佳。
陈文佳下意识露出没有胎记的那一边脸：“梅婆，我去点一壶茶吧。”
梅婆心里顿时暗暗叫苦，完了，这一场相亲要完，但她也没拒绝陈文佳的提议，陈文佳一离座，那男同志立刻发作：“梅婆，这就是你要给我介绍的女同志？她脸上那块黑东西，她只有半张脸可以看了，你怎么不先跟我说清楚，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我家里有五个姐姐，我用得着找她那样的丑女？”
梅婆表情不变，仍然笑呵呵的：“我之前就跟你们说清楚了，陈同志要不是因为脸上胎记问题，她是不愁找对象的，她爸是糕点厂老师傅，人家是糕点厂顶梁柱，陈同志呢，在糕点厂表现也很出色，百货大楼的山药糕红枣糕吃过吧？听说陈同志也做了一些贡献，陈同志未来有可能成为糕点厂顶梁柱的糕点师傅，她家庭条件非常好，她自己也是很优秀上进的女同志，可惜就可惜在她的脸上面，要不然，你也不能跟陈同志相亲啊，你可是农村户口。”
男同志脸色缓了一下，问：“那她脸上那东西真的不能去掉？”
梅婆反问：“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要是陈同志脸上胎记去掉了，她就不会跟你相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男同志脸色变得难看，却也无话可说，只道：“虽然我家里是农村的，但我家五个姐姐都帮我，我是她们唯一的弟弟，我家里条件不比陈同志差到哪里去。”
梅婆呵呵两声。
男同志又叨叨：“她嫁不出去，我可以娶她，但她的工作要让我来顶替，她回家照顾我爸妈，如果她答应，我就答应娶她。”
梅婆：“……”
“不行！”陈文佳回来刚好听到相亲对象让她放弃工作的话，立刻拒绝，没有留半点余地，“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的工作，如果是这样的条件，我不会找你当对象，我们不合适。”
梅婆：“……”
相亲男有话要说：“陈同志，女人结婚之后在家里相夫教子，照顾公婆，这才是你该做的事，都结婚了，我去外面工作，你在家里享福不好吗？”
姜宝珠要吐了，这个相亲男也太过自信，哦，原来人家有五个姐姐，相亲男是他们家庭唯一的男宝，这么自信似乎不是很过分，但出来祸害人就不对了。
陈文佳看起来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反而有点弱气，但一提到她的工作，她立刻变得十分坚定，断然拒绝了相亲男的pua。
相亲男骂骂咧咧走了，并说他回家要告诉他妈和他五个姐姐，梅婆没用！他家以后都找梅婆介绍对象了！
梅婆：“……”
“关我什么事？明明相亲之前我就跟他们说了陈同志的胎记，当时他们一家怎么说的？他们说就算陈同志整张脸都是胎记，他们也不怕，只要陈同志条件好人好就行，结果搞成现在这样。”梅婆拉长了一张脸，喝着姜宝珠友情贡献的一杯茶水。
是的，姜宝珠和媒婆成了瓜友，今天吃了媒婆带来的两个大瓜，免费送一杯茶水，不亏。
姜宝珠拍拍梅婆，安慰她：“梅婆，这样的人你碰过不少吧？”
梅婆大吐苦水：“多了去了，尤其是刚才那种，一家上头五个姐姐，一个弟弟，这样的家庭，除非不得已，千万不要嫁进去，五个大姑子，搅得家宅不宁啊。”
姜宝珠呵呵：“那你还给陈同志介绍这样男的？”
梅婆一噎：“因为陈同志她家人要给她找个农村户口的，要条件好的，家里没拖累的，长得周正的，正好我也收了那男同志爹妈的钱……不多，就是两块钱。”
姜宝珠继续：“呵呵，你亏不亏心？”
梅婆良心一疼：“得了，下次我给陈同志介绍个好的。”
“梅婆，姜同志，这壶茶你们要不要喝？”陈文佳端了一壶茶回来，问。
梅婆浑身一僵。
姜宝珠噗嗤一声，笑了。
第049章
梅婆咬紧牙关, 说：“喝，免费的茶水我怎么会不喝？”
姜宝珠又没忍住笑出声，她见陈文佳疑惑地看过来, 便说：“谢谢你请我喝茶，陈同志, 我喝一杯吧，刚才我自己点了一壶茶, 我自己带的水壶还装着不少茶水。”
陈文佳的头习惯性地低下，不好意思地说：“好的, 你们要是喝不下也没关系。”
“喝得下，我喝得下，都给我喝, 我正口渴得紧。”梅婆正处于对陈文佳的愧疚情绪中, 即使她肚子装不下，也准备硬喝。
姜宝珠一点也没要为梅婆解围的打算, 梅婆要硬喝陈文佳一壶茶, 是她该得的，为了两块媒人钱给陈文佳介绍那么一个男的, 不喝也得喝。
而且这是一壶茶, 不是一壶酒, 顶多梅婆多跑几趟厕所。
为了表示诚意，梅婆一口气连喝三杯茶，想要续第四杯，却真的喝不下了, 便起了个话头说：“小陈同志, 你放心，我再给你找个好同志, 这回我肯定预先给你问得清清楚楚，哎，我也没想到他们说得好好的，结果一见面却……”
“谢谢梅婆，不怪你，我的脸我自己知道。”陈文佳说话也确实像她这个人看起来一样软，不怪别人，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扛。
这话却听得梅婆更加心虚，陈文佳太体贴善良，反而显得她越发不是好人，犹豫之下，便问：“这个、小陈同志啊，你脸上的胎记真的不能去掉？去医院看过吗？”
姜宝珠也好奇地看着陈文佳，陈文佳脸上的胎记确实很大，几乎占据了她半边脸，只看她没有胎记的那边侧脸，其实陈文佳是个清秀好看的女同志，但看到胎记这边脸，乍一看，说实话，确实不好看，甚至在一些人看来，会有点吓人。
“我的脸吓哭过小孩子，而且不止一次。”陈文佳紧张地喝了口茶水。
自认缺德又黑心肝的姜宝珠悄悄摸了下嘴角，这回她很确定，她没有说出口！但看到陈文佳这样，良心有点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