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盼男心情好,被打趣了也不生气,声音爽朗:“是要办喜事了,时候定下来了再请你们喝喜酒。”
有那盼人好的,自然也有人看不惯的。
王婶儿起哄的时候是真没觉得人军官会娶郁竹:“这落次水还是划算哦,金龟婿就这么钓到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邓盼男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语气也阴阳怪气了起来:“谁让我们郁竹命好,长得好,天生是那嫁到城里的命,这不,老天都帮她。不像有的人哦,长得丑,想得美,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邓盼男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眼睛是看着王婶儿说的。
王婶的小儿子一直想娶郁竹。可惜了,双方父母都不同意。
说实话,王婶小儿子长得还算清秀,但那得看和谁比,和郁竹这种级别的美女比起来,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婶一直想要自己儿子娶个城里人,凭他的相貌和学历,想想办法还是能办的。
偏偏赵金不愿意,他就是看上了郁竹,一直不按他娘的意思走,母子两个为这个不知道闹了多少回别扭。
眼看两人说上火,快打起来了,周围一群看热闹的开始劝架:“快别聊了,你家郁竹衣服还没干呢,还不带回去换了。”
“你也是,谁家故意落水把自己呛成那个样子啊,不要命了。现在郁竹的婚事定下来了,你该高兴才是,你们家小儿子总不能还去破坏军婚吧。”
就这么两边劝,才把人哄了下来。得,也别聊天了,各回各家吧。
郁竹落水的河边就在村门口,现在正值初夏,还不是丰水期,河里的水流流速比较缓。
这要是换成正夏,落水进去出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即使现在不是丰水期,村口这条河水量也不少。
郁竹运气挺好的,现在正是上工的时间,村口这边只有一些年老体弱不上工的人在这边唠嗑。
这要不是向青柏路过,以她们的耳朵,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听到有人呼救。
等她们听到了再迈着老胳膊老腿叫了会水的来,都不知道被冲到哪儿去了。
都知道这条河水深,大家平常去洗衣都是去的水浅那一块。
“你是怎么掉下去的?”邓盼男是知道自己闺女的性格的,说好听点叫内秀,说难听点就是胆小。
长得好看对她来说不是幸运,反而是灾难。现在新中国成立,国内安稳了许多,她还敢偶尔出门走走。
前些年,国内四处动荡不安,普通人家生活就不容易了,更不用说她还长得好看,为了不惹祸,被人抓去糟蹋了。
从小就在自家一亩三分地打转,不敢让见外人,来个亲戚都得把头低起来。
这两年眼看国内彻底安稳了,才敢让她把刘海剪短点,稍微露出几分颜色出门多走走,本以为慢慢的能养的活泼胆大点。
谁曾想村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为了她打了一架。
这本来也不是她的错,偏偏那群烂嘴的长舌妇看着她就指指点点,这下是彻底不爱出门了。
“被赵天赐纠缠,脚滑了一下。”这件事还真是说来话长,和别的女生看她漂亮不愿意和她玩不一样。
书中女主赵青月对她虽然不多亲近,倒也还算友善,时间久了,两人还处出来一些面子情。
之前赵青月邀请她去参加婚礼,她怕人多不敢去,就约了今天过去。
等到了以后才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赵青月有个弟弟叫赵天赐,听名字就知道家里对他有多宠溺,身为赵家最小的儿子,在家里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也不知怎么看上了郁竹,闹着让去提亲。
知道赵青月和郁竹关系不错,还让她给撮合一下。
赵青月想着自己好歹嫁给了个副团长,以后想办法给弟弟安排个工作。
郁竹嫁给自己弟弟也不算委屈,拗不过赵天赐就答应了。
不管是原来的郁竹,还是现在的郁竹,对赵天赐都是看不上眼。
那么大个男人,还靠父母兄弟养着,每天无所事事的,跟着几个混子满山跑。
虽然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但是也不干好事。
赵青月一说就婉拒了,本以为事情也就完了。
偏偏赵天赐受不了,当时郁竹回家的路已经走了一半了,还被追上来。
拉扯之间掉到了河里,赵天赐一看就慌了跑了,等他回过神来,郁竹已经被救起来了。
“个憋犊子,黑心肠的。”听郁竹说完,邓盼男就骂骂咧咧的:“以后你离她们家那群人远点,没一个好东西。”
“好。”郁竹也想离远点呢,估计是不行的,按照话本子说的,两人随军以后还是邻居呢。
郁家人口多,不算郁父和邓盼男,郁竹有三个哥哥,哥哥们还都结婚了,生了好几个侄儿侄女,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之前郁竹和她奶奶住一个屋,前两年老太太去世了,就她一个人先住着。
等过两年侄女们大了,她也该嫁出去了,到时候这个房间就留给她们。
和别人家比起来,他们家房子还算多的了。
这还多亏了老太太,郁老太太早些年在一家大户人家当丫鬟,伺候小姐读书写字,小姐读书的时候,她也悄悄的学了一点。
等到小姐一家出国避难,她带上自己攒下的小金库,拿着小姐给的遣散费,回老家嫁给了郁爷爷。
因为她是打小被卖过去的,只比小姐大一点,算的上和小姐一同长大,所以这比遣散费给的不少呢。
早几年情况好点以后,郁老太太拿出了自己的小金库,给家里起了一栋还不错的房子。
正中间的几间屋都是盖的瓦片,两边的厨房和杂物房用的茅草。
郁竹住在靠左边厨房那一栋,在她换衣服的时候,邓盼男就在厨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烧水。
这要不是想着郁竹马上要结婚了,怕突生事端,影响了女儿的姻缘,她能现在跑到赵天赐家骂。
赵青月看着闯了祸就跑来找她的赵天赐,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你是不是蠢啊,人掉水里你不知道下去救嘛?”
但凡他跟着跳下去救人了,他想娶人的目的也达到了,她也不用陷入今天这么被动的局面。
赵天赐也是一脸委屈,说话就说话,骂人干什么:“我又不会游泳,跳下去命就没了。”
赵青月深吸一口气,算了,这么多年,赵天赐什么性格她还不了解吗。
现在和他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还有谁看到是你们拉扯她掉下去的?”
“应该没人吧,那个地儿那么偏僻,我两说话声音又不大。”赵天赐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那个地儿确实常年没人,不然他也不会专门找那边说话。
那就行,看来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你回去吧,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也别和别人说,只当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和你没关系。”
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收拾残局。最好的结果是向青柏不娶郁竹,这样郁竹没有身份地位想干什么都成不了。
这要是娶了,她得好好计划,怎么把郁竹的名声毁了。
听到后面自己不用管了,赵天赐就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姐姐的手段家里人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嫁给一个副团长。
要知道张拥军虽然是二婚有个女儿,但是他职位高,在农村不知道有多抢手。
她说不用管,那后面的事他就不操心了。今天约了人摸牌,现在去都快迟到了,他得走快点:“那我走了。”
“赶紧走。”毁掉郁竹名声这件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好有突破点,以她对郁竹性格的了解,这件事够毁掉她的了。
听着邓盼男骂完赵天赐骂赵青月,骂完又骂老赵全家的声音,郁竹好笑的摇摇头。
邓盼男和她亲生母亲完全是两种类型,就今天看的来说,泼辣,不吃亏。
她的亲生母亲则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文雅,心思敏感纤细。
也正是如此,在父亲受政治斗争牵连去世没多久以后,她就扛不住去世了。
明明是那么不同的两个人,现在却让她久违的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
等到郁竹洗漱完,邓盼男已经去村支书家开完介绍信回来了:“收拾好了没,收拾好了咋们赶紧出门,要是没事儿还能买些明天要用的东西。”
“好了好了。”郁竹一边回答一边把刘海放下来,保证脸蛋藏的严严实实的。
身段也隐藏在肥肥大大的衣服里,任谁来都不觉得这是个美女。
看着郁竹这一系列的动作,邓盼男就觉得心酸,只得在心里告诉自己,结婚了就好了。
到时候女婿有权有势的,女儿再也不用怕被坏人给占了去,夏天的时候不用穿宽宽大大得长袖长裤了。
郁竹自己穿的倒是挺开心的,哪怕有了很多新时代的记忆,她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露胳膊露腿的。
现在这样子刚刚好,有个过渡期让她适应适应。
向青柏也终于回到了部队,他所在的军区离郁竹家不是很远,两三个小时就到了,要是全程开车,会更快。
回到部队的时候衣服早就被风吹干了,想着一会儿要干的事,向青柏还是去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
他们这边烧水是有时间的,不是想洗就能洗。懒得麻烦,他直接把热水瓶里的水倒到桶里兑了,保证水温不是很凉将就洗了。
这要是天气再热一点,他就直接洗凉水澡。
向青柏握着钢笔,看着面前这张写了半天只写了结婚申请几个字的纸张,叹了一口气:“结婚可真麻烦。”将手里的笔合上放在了桌子上。
往床上一摊,躺成一个大字。因为身高高,半个手和脚在外面搭着。
怎么就要结婚了呢,他的婚后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他能当一个好爸爸,好丈夫吗?
向青柏还在那边思考人生的时候,郁竹已经沉浸在新世界了。
自从到了县城,她的眼睛就没停过,这里的房子、街道布局和她曾经见过的很不一样。
还有来去行人的精神面貌,明明衣服上满是补丁,面色暗沉发黄,但她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而不是被生活压迫过的麻木。
最让她触动的是,有不少女性在外面工作。在供销社里,在医院里,甚至在政府部门,这是她曾经不敢想的。
郁竹眉眼低垂,打量的幅度也很小。
邓盼男自然没有发现自家闺女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觉得奇怪,之前的郁竹也没来过几次县城呢。
“还好没啥事儿,女婿那一套还真有用哦。”刚刚医生说急救措施做的好,人没啥事儿,邓盼男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郁竹点了点头,确实很有用,以后有机会可以找他学学,万一用的上呢。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她已经三四年没有想过医学相关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