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并没有跟她计较,坐在秦氏对面:“明天一早,我们要走了。”
秦氏一愣,随后冷着脸说道:“你要走不用特意来跟我说一声。”
她都被魏恒这样对待了,这会儿何必又假惺惺的来说这些。
自始至终,魏恒就没把她当成一家人,心心念的只有他的亡妻和魏云岚,荣哥儿三个人。
他们才是一家人。
她和瑜姐儿在这个家就是外人。
越想,秦氏眼眶越红。
魏恒一看,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皱着眉说道:“你这小心眼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秦氏眼泪瞬间滑落:“是啊,我就是小心眼,自从我嫁给你之后,我让你操过半分心没有?我把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你呢?你怎么对我的?”
“我还要怎么对你?”魏恒自认为对秦氏不差:“你进门后,家里一切都是你做主,上没有婆母刁难,我亦没有侍妾让你烦心,你认为还不够?”
秦氏以前也觉得她的日子过的很舒心。
虽然不是原配,但原配的女儿已经嫁人,而荣哥儿还小,魏恒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亲自教养,并不需要她劳心。
平时,她虽有些怕魏恒,但也是因为她刚嫁过来时,娘家的人来打秋风,她怕魏恒不高兴,其实魏恒本人从来没挑剔过她。
可,自从魏云岚回来那天,她才深刻的意识到,她的舒心和幸福只是表面。
她不甘心,她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糟透了。
“家里一切会让我做主,那是因为你没有别人可用,要是当年魏云岚还没出嫁,这个家轮得到我做主吗?”秦氏直视魏恒,想在他眼中找出心虚,愧疚。
但魏恒并没有这两种情绪,他眼神冷了下来,眸底染上怒色:“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
秦氏刚想外面什么样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魏恒便一句接一句。
把外面的情况一一说给秦氏听。
秦氏从最初的愤怒到最后惊恐:“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府里的粮食还够我们吃多久,还好当初你囤了粮食,不然现在……”
她一想到身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魏恒按着太阳穴,疲倦的说道:“现在不是府里还有多少粮食的问题,是整个肃州府已经不能待了,我们得走,往深山里面走。”
秦氏一愣。
想到深山,她眼睛慢慢放大:“我,我们以后要像那些山野村妇一样生活?”
不,还不如山野村妇。
那可是深山啊。
秦氏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不去,我跟瑜姐儿哪里都不去,只要有粮食,我们就要留在魏府,朝廷怎么可能不管我们,等着朝廷派人过来,一切就好起来了。”
魏恒本就连日劳累,听闻秦氏的话,再也控制不住脾气。
他陡然起身,拂袖而去:“行,你就待在这里。”
秦氏看着魏恒怒气冲冲的背影,心里越发慌乱,她想追上去,但又不想去深山,最后她去找了瑜姐儿。
好在,这次守在院子门口的丫鬟婆子没拦住她。
魏恒去找秦氏之前就来找过瑜姐儿了,瑜姐儿这会儿正在收拾包袱。
秦氏见状,跑过去阻止:“瑜姐儿,你也要跟你爹一起走吗?你怎么能把娘一个人留在这里。”
瑜姐儿一脸莫名。
秦氏哭着说道:“那里可是深山啊,什么都没有,全是猛兽,我们去了要怎么生存?”
而且,她也过不来这么清苦的日子。
她娘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她爹也是县令。
她从小就没吃过苦。
瑜姐儿没办法,只能先劝秦氏:“娘,等城门一开,叛军越来越多,我们要是不走,很大可能连命都会没有,这次你就听爹的好不好?”
秦氏不住的摇头:“去山里过那样的日子,我还不如死在府里。”
瑜姐儿望着秦氏,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最后,张了张嘴道:“可我不想死,我们去山里,跟姐姐她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吗?等以后世道安稳了,我们再回来不行吗?”
“哪有这么简单,你爹是官身,在这种时候逃了,等世道安稳了,回来等待我们家的也是株连九族,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走。”
走了就一辈子别想回来,一辈子在山里生活。
她忽然抓着瑜姐儿的手:“瑜姐儿,你相信娘,朝廷怎么可能不管我们呢?肯定会派人来管我们的,我们就在府里等就行了。”
瑜姐儿虽然性子文静。
但也知道,她娘不是那种大智若愚的人,她娘脑子真的算不上很聪明,她爹……她不是特别了解,但爹能做到知府,脑子必然不会很差,所以她更愿意听爹的。
“娘,我知道了,我会听你的,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她只能表面上安抚秦氏。
秦氏再三确认后,才离去。
瑜姐儿去找了魏云岚。
这么晚了,她不方便去找魏恒。
魏云岚见到她有些意外。
瑜姐儿走到魏云岚旁边,脸色带着几分焦急:“姐姐,我娘不愿意走,我现在又不好去找爹,我有个法子想跟你说。”
“你说。”这段时间,魏云岚对瑜姐儿的感觉还不错。
“我想把我娘敲晕带走。”瑜姐儿说完,便低下了头,大概是觉得这件事很大逆不道。
魏云岚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不管对瑜姐儿还是魏恒来说,可能都没法留下秦氏独自离开。
所以,她愿意带着秦氏一起走。
正好,瑜姐儿的话让她茅塞顿开。
魏恒虽说愿意跟她们一起离开,但态度很坚决的表明了,不会跟她们去她们找的那处避世之地,会重新在附近找个地方安置。
魏云岚自然不会同意,但怎么说魏恒都不答应。
现在她想到要怎么劝服魏恒了。
第058章 前往岭南山
次日一早。
天边泛起鱼肚白,寒霜铺满庭院。
魏云岚推开门就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凉意。
她又回房间换了一件暗紫色的袄子,才出门去魏恒的主院。
院子门口,魏恒的亲信来回进出。
魏云岚走过去,看到余景棠,让他进去通报了一声。
没多久,余景棠就出来,带着魏云岚一起进去了。
魏恒差不多收拾好了包袱。
魏云岚看着魏恒眼中的红血丝,有些心疼。
很显然,魏恒因为秦氏昨夜没睡好。
她有种丢下秦氏不管的冲动。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爹,我知道你不忍心丢下秦氏一个人在这里,又怕秦氏到了地方惹祸生事,所以才不愿跟我们一起去岭南山。”
“如果我说,秦氏的事情我能解决,我保证她在路上,以及到了地方都不会惹祸生事,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岭南山吗?”
要是有这样的法子,魏恒当然愿意。
闻言,他脸上的疲倦似乎都少了一些:“什么法子?”
“到了地方就把秦氏绑起来,嘴里塞上棉花,或者我找许妹妹拿点胶带贴在她嘴上,她什么时候学乖,什么时候给她松绑。”
魏云岚说完,就见魏恒愣住了,一双眼睛盯着前方,似乎在思考。
她当机立断的说道:“爹,这是唯一的法子,你若是不愿,我会直接不管秦氏,把这招用在你身上,你知道的,伯爷手下的十二个随从功夫比你的亲信更好。”
魏恒瞪圆了眼睛:“你敢这样对我?!”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敢这样对你。”魏云岚气势如虹,半点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魏恒不知道内心是更震撼还是更生气。
最后,他幽幽的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很乖的,也很文静,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端庄,怎么现在这么凶,这么虎……”
魏云岚自然不会告诉魏恒她受到二十一世纪电视剧的影响。
“总之,这件事就这样说好了。”魏云岚一锤定音。
魏恒不敢反对,因为魏云岚看起来真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
辰时,城门打开后。
魏云岚一大家子混在人群中出了城。
不止魏云岚一家,肃州府内,许多百姓也都成群结队的出城了。
有的往山里走,有的往亲戚家走。
一天的时间,整个肃州府人数少了一大半。
难民全都涌进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