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看过去,晏南镜继续道,“太夫人年事已高,还是需要小辈们承欢膝下,这样心情舒畅,疾病自消。”
齐昀听后,唇边牵出一抹笑,原本幽深的眼里终于是泛出点光,他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好,只要我有空闲,一定来探望祖母。”
“天气日渐炎热,知善记得保重自己。不要中暑了。”
晏南镜笑了,“长公子忘记我从荆州来了?邺城虽然热,但比起荆州来,还是比较凉爽的。”
齐昀轻笑摇摇头,“就算是这样,也不要大意。”
他说完,和她们一道走到树荫下。
这一条道上,都种植着几十年的老树,郁郁葱葱,投下大片的树荫和清凉。
“阿兄。”齐孟婉有意走远一点,将地方留给齐昀和晏南镜,奈何才动就被晏南镜给一把攥住了手臂。
“阿兄今日公务不忙吗?”
齐昀作为长子,即使还没有被立为世子,但也每日里政务繁忙。过来探望太夫人,也是忙中抽空。
“忙。”齐昀背手走在她们旁边。
“不过这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齐孟婉哦了一声,然后颇有深意的看向晏南镜。
晏南镜被她看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些。免得齐孟婉真的把她给丢在这儿自己跑了。
偏生这个时候秦媪过来了,说是太夫人要女郎过去。秦媪口里说的女郎自然是齐孟婉,晏南镜只当做不知道,要跟着齐孟婉一块去,结果被秦媪出声制止,“太夫人说让女郎去,知善女郎就暂时留在这儿,和长公子走一走。毕竟老是坐着也无什么益处。”
秦媪说着,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游弋了小会,脸上一笑,就和齐孟婉先行离开。
齐昀对太夫人身边的人很是尊重,“阿姆慢走。”
秦媪笑着连连点头,“多谢长公子。”
然后又揶揄的看了几眼晏南镜,和齐孟婉离开了。
难保不说这是太夫人的意思,要不然才出来这么小半会,就把齐孟婉叫了回去。
她看向齐昀,面上露出点苦笑,齐昀干净利落的点头认错,“是我连累你了。”
都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再说了,若不是他来,恐怕虞夫人那里不好对付。
虞夫人看着一团孩子气,性情也和孩子一样。认准的事,若是没有人强压着,哭哭闹闹非要达到目的不可。
到那时候就算太夫人出面,也是一地的麻烦。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当初长公子不是也没嫌弃我连累你不是吗?”她反问。
说得就是当初盗匪上门,齐昀出手的事了。
“我当初寄居在知善那儿,不管怎么样都要出点力,否则就真的成白吃白喝了。”
齐昀眉眼里都是笑,不过笑容在他的脸上停留的时候不多,不多时就消弭了,他言语里似乎有叹息,“说起来,当初也算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了。”
“现在回来每日都是忙不完的事。完全不得自由。”
晏南镜简直觉得他无病呻吟,不过她微微抬头,眼里带笑,“可是长公子就算是忙,那也是在忙内外民生,也在抵御外敌。这可比当初在荆州有意义多了”
他看过来,笑容彻底的消失干净,“我们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说这种客套话的时候了吗?”
“这些话我听臣僚说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不想从知善这儿听到。”
晏南镜小小的噎了下,说实在的,男人闹腾起来,可比女人要难伺候多了。
齐昀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她不说这个,还要说什么呢。
随即她话语里也不怎么客气了,“当初长公子是战败,在邺城内是长公子。不说手掌大权,但也不用和当初那样,时刻担忧会不会有敌兵上门搜查,被无关之人知道动向。”
她说着,忍不住长长叹口气,“所以两者比较,如果长公子还说在荆州好的话,那真是无言以对了。”
言语里的火气,不仅没有惹怒齐昀,反而在他的眼里激起另外一种难以言说的光彩。
“是为什么,知善知道吗?”
晏南镜心下大觉不妙,她看过去,不等她答,齐昀已经答道,“可能是因为一个人吧。”
“长公子说的,我知道,那是我兄长。”
晏南镜贴心道。
齐昀神色里有瞬间的古怪,他看向她,晏南镜继续道,“当初长公子就和我说过了,仰慕我兄长的才情。”
齐昀有片刻的无言以对。
她的记性说好不好,但说不好,好些事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沉默下来,仰头意图透过头上茂密的树冠,去看此刻的天。
下刻他叹出口气。
“罢了。”
他小看她了。
她的确不是平常那些动不动心如鹿跳的女子,男子的爱慕对于她说可有可无。
哪怕早已经知道,可是她完全展露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有片刻的失落。
这感觉对他来说很是新奇,正因如此,也格外的深刻。
他不多数的挫折,一半都在她身上。
“知善很好。”
他笑盈盈看过去,“知善会对什么人有仰慕之情吗?”
这话问得她满心莫名,又像笑,“不会。”
她回答的斩钉截铁,“不会有这样的人。”
齐昀听后,若有所思,而后又笑了,“如此好极。”
他盈盈目光看向她,“知善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倘若真的有一日——”
齐昀的唇角微微拉直,“只怕就不好了。”
到那时候,他不会善罢甘休。
晏南镜回来的时候,就见着齐孟婉满怀期望的从屋内走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才见到人,齐孟婉就迫不及待的问。
晏南镜哭笑不得,“什么怎么样。”
齐孟婉没好气睨她,“你看,明知故问。我问的是你和兄长的事。”
说着她眨着眼又靠近过来,“你们如何了?”
晏南镜无奈道,“能如何,我和长公子清白呢。”
她说着,往门内看去,“太夫人呢?”
“祖母有些乏了,现在正在休憩。”
说着,齐孟婉一把捞起她的胳膊,就往平日两人休息的侧厢里去。
居所内已经提前放置了冰鉴,内里冰块的凉气徐徐而出,带来沁心的凉爽。
“你这话若是阿兄听到了,恐怕脸又要黑。”他
齐孟婉亲亲热热的拉晏南镜到坐榻上坐下,靠着冰鉴,“兄长可不想清白呢。”
这话说得,晏南镜忍不住瞧她,“我可真没痴心妄想过。”
“长公子出身高贵,我出身寒微。高攀不起,也不敢玷污了长公子的清名。”
“这怎么就是痴心妄想呢。”齐孟婉不服气,“再怎么不济,那也是良家子。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侯府里还有乐伎出身的夫人呢。”
齐巽自从在虞夫人那儿情窦再开生下齐昀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后院里莺莺燕燕,什么出身都有。甚至连贱籍的乐伎只要看中了,也带回来做夫人。
晏南镜望着齐孟婉,连连摇头,“我可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齐孟婉蹙眉,很不满她的心无大志,“为什么不行。”
“虞夫人看中许女郎,看着许将军的做派,估摸也是愿意。我过去掺和什么?”
齐孟婉声量微微调高,“她?”
齐孟婉嗤笑一声,“她也就能借着她那个父亲才能让人多看一眼了。平日里满脸良善,做的事全都一意孤行。不合她意,就好像旁人负了她似的。”
“难道你看不出来,兄长其实不仅不喜欢她,甚至对她还比不上旁人。”
这个晏南镜当然看得出来,不过这个左右是和她没关系。
齐孟婉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不免有些生气,“你这人就是怪的很。”
晏南镜听后一笑,“怪才好呢,要是不怪,和其他人一样,那就没意思了。”
齐孟婉闻言,气得连着脸颊都鼓鼓的,“算了,不和你多说,和你说多了,都能气死。”
这话说得严重了,晏南镜也没急着哄她。反正齐孟婉的这气,也气不长。果然没有多久齐孟婉的气就消了,又和往常一样和她一块用膳午睡。
午后虞夫人来过,不过停留没多时就走了。听婢女说,虞夫人来的时候哭哭啼啼,说是自己竟然被亲儿子给教训了,要找太夫人讨要公道。婢女是袁太夫人面前的婢女,所以一切都看到了。
“太夫人说让虞夫人拿着她心里算计的事,去找君侯去。如果君侯点头了,那么直接可以正大光明的教训长公子。虞夫人闻言吓住了,突然就犯了头风,说起不来身走不动。”
婢女说这话的时候,晏南镜正在喝水,她一下险些没呛着。
她低声咳了几声,勉强压下来。
“十有八九,是因为许女的事。”她听到齐孟婉对她道。
齐孟婉听到最后虞夫人最后死活不去前堂,让齐侯来主持正义,最后只能借着头风犯了回去了。
“这样也好,免得虞夫人又想要许女嫁给兄长,搞出什么事来。”
齐孟婉不喜欢许倏一家,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许倏称心如意。
晏南镜听后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齐孟婉见状就急,“听了这么多,你哦一声就完了?”
不然呢?
晏南镜看过去,齐孟婉气的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