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薛祈安才垂眸避开她的视线,轻轻的:
“嗯。”
他看起来想说点什么,但一言未发。
虞菀菀也想问点什么,但什么也没问出来。
华阳山顶树木茂盛,高耸入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在少年身后紧挨一片,却衬得他身影愈发孤零渺小。
好似被所有人遗弃,又执拗地和什么死磕到底。
虞菀菀莫名不安。
攥住的指尖一点点抽离。
她轻压眼皮,要去揪住时,指缝先一步被打开。
他同她十指相扣。
“师姐别担心,我肯定不会让师姐难过的。”
薛祈安笑着揉了揉她的眉心,哄一样地温柔说:
“师姐在的每时每刻,我都不可能舍得死。”
也没去问她怎么知道的。
只是一点点,耐着性子把她拧起的眉头抚开。
指尖的温热几乎渗入她骨髓间。
那点不安好似淡去不少。
虞菀菀忽地扑过去,脑袋埋进他怀里闷闷说:“其实长明灯在我这——就刚才我也不晓得它怎么会来的。”
一切会让她不安的东西都很讨厌。
都可以不要。
不要算了。
但可能他有点太漂亮了,又不是很想不要。
最关键是这点不安,好像不是冲着他本身去的。
看到他时确实很高兴和安心。
只是有点讨厌好坏不定的未知。
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又确信他肯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所以才告诉他长明灯的事。
……要不哪天真下个蛊,让他再也离不开她算了。
情.蛊就挺好。
他应该是真能哭着喊着说要留在她身边。
虞菀菀都不敢想该有多漂亮。
乌发被极缓地抚过,听见少年在她耳边温和含笑说:“我知道。”
……?
虞菀菀抬头诧异看他。
薛祈安轻轻的:“长明灯毕竟是神物,师姐不说也在情理之中,认主后对师姐没坏处。”
认主前的长明灯踪迹不定,气息也难捕捉,他今日在华阳山附近忙活半天就是收集长明灯的踪迹。
可认主后的就不一样。
她从内到外都会有神物的气息……挺让人不爽的。
薛祈安低头,在她脖颈轻咬一口,衔着皮肉细细摩挲。
虞菀菀以为他要再说点什么。
譬若长明灯能不能给他,借他用用之类的,但他什么也没再说。
呼吸喷落弄得她痒意难耐,忍不住一缩脖子,立刻又被掐住腰肢。
神经最密布的软肉被一捏。
她忍不住一抖,颈窝处就被亲了亲,听见少年低笑问:
“师姐,说过不要躲我的。”
另道女声却同时响起,相当不满:“喂,你俩抱够没有?”
“就知道抱,别的事一个不做,真丢合欢宗的脸。”涂郦实在嫌弃。
薛祈安这才松开她。
手却还是虚虚环着她的腰,懒洋洋将脑袋一靠,没搭理。
涂郦问:“你们怎么在这?”
她主动解释:“你被冤死鬼缠上的事涂家已经从邬绮长老那收到消息,人这会儿应当已经来处理这事。”
“我有点事,也正好回来一趟。”
说到“有点事”时,涂郦目光一闪,下意识瞥向方才蛇蜕躺着的地方。
虞菀菀无意打听她的事。
目光移动,正要瞎编个理由时,涂郦视线落在她颈窝处的那颗脑袋莫名其妙炸毛。
“你不要以为有人陪就了不起!”
涂郦怒:“泽峘只是有事回乡一趟,要不然肯定和我一起来。”
“他可是纯血的鬼族,你知道多稀有吗?也就勉强配得上我这样的身份,不掉面子。”
虞菀菀:“……哦。”
谁问了吗?
涂郦突然来又气鼓鼓地走,连声招呼也没打,虞菀菀也懒得管她。
尾指一直在被玩弄似地拨弄。
她偏过脸,唇瓣从少年耳侧擦过,一瞬便将他耳尖染得通红。
她心念一动,给他灵海传一道音笑着问:
“那你要不要猜猜我养了什么?”
薛祈安掀起眼皮,眉间天生带着疏离的凉淡。
看起来不太像要接话的模样。
意料之中嘛。
最漂亮的也值得花最多时间去驯服。他早晚得承认她在养一只龙。
虞菀菀极有耐心地戳了戳他的掌心,正要说点什么时,忽地听见少年笑:
“我。”
尾音带钩子似地上扬一挑。
他仰起脸,笑吟吟看她,眸中净是她的身影,连那轮橘红旭日都见不着。
像被困囿在只剩她的囚牢里。
虞菀菀实在忍不住笑。
“这是奖励。”
她微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唇瓣。
在唇齿相贴间哼笑说:“不算在每天亲的三次中。”
他也咬住她的唇,“唔”一声笑道:“谢谢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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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途中,果然见不少统一着紫袍的修士穿行来往。
薛家以竹青色为代表,涂家则是紫蒲色。
出生大家的弟子往往自傲家世,譬若薛明川,在外通常都穿同色系。
涂郦是个例外,明显以出生为傲,却又没穿过紫蒲色的衣裙。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回答完涂家修士的问题,他们递来几张辟邪符。
虞菀菀道过谢,便行礼告辞。
她还买了本畅销书籍。
回屋后,再吃完饭,已然入夜。
薛祈安熟练地点盏灯,推到她面前好奇问:“师姐在看什么?”
虞菀菀:“《亡妻回忆录》。”
她推给他,指着封皮大大的“洪俊”二字说:“我想看看他口中和洪珊珊的关系。”
洪家就在附近。
她顺道拜访,对方却说洪俊出远门,不晓得何时归来。
下午才见,晚上就出远门,突然得有些诡谲,中间还能加一场女鬼闹事。
她拨了拨腰侧香囊里的黑珠,女鬼许久都无动静,约莫就是被困住不能再动手脚。
可她仔细想过,还是决定替冤死鬼平冤,省得出点意料之外的事再给自己添麻烦。
先前邬绮长老的咒诀,她不也以为无事发生了么?
整本书确实没什么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