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死鬼平冤,魂飞魄散。
她杀了近千号人,也不冤,甚至该说……死得轻了。
这样想,她忽然看见一扇漆黑的门,缓缓打开,飞出一道纯黑的链条,缠住洪珊珊的鬼魂往里拖。
白烟凝形,聚成女人痛苦挣扎的面容,扑腾着想要挣脱开铁链。
门后有一杆秤。
寒光凛然,幽邃漆黑。
洪珊珊就被放在秤的左边,挂秤砣的位置悬着个白骨。
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云禾人洪氏,冤死化鬼,然杀孽过多,债胜于冤,罚鬼界服苦役千年。”
秤发出“轰”地一声。
洪珊珊在的秤盘骤然下坠,秤砣上抬,像是靠这样衡量冤与孽。
门猛地合上。
周围人,连带薛祈安神色都无甚异样,虞菀菀立刻明白又是只有她看见的场景。
那道威严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比方才稍带温度:
“鬼差行事不利,冤死鬼伤及无辜人未及时干涉,又任由你被操纵,也是孤身为鬼王管辖不当。”
从鬼门间飞出一团赤炎没入她眉心。
鬼王:“这是一点补偿。”
虞菀菀眉心极快浮现一点火焰纹,飞速消失,灵海里也无甚异样。
她忍不住问:“那其他死的人呢?”
无辜枉死的九百九十八人。
鬼王说:“悉入轮回,出身富贵,喜乐无忧。有缘者可再续前缘。”
说完,鬼王也不再要同她沟通,连带那扇鬼门一同消失。
洪俊已经被拖走了,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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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内出来,院里却一无所获。
被凿开的地窖空无一物。
去涂家的那趟,虞菀菀就是说地窖藏妖这事。
用玉牌是快,但涂郦不接。
虞菀菀本来只想报个信,没想到涂郦一听就发火,极快速找来人准备一锅端洪家。
可洪家有阵法,又不许旁人随意进入;进入了也不定能找到阵眼。
强攻的话,怕打草惊蛇。
虞菀菀想了想,干脆主动试试破阵。
她本来也是想,给洪俊造个噩梦,让他自乱阵脚。
有涂郦帮助还更快,不行就跑。
“有人先一步把那些妖族带走了。”
涂郦从狼藉间快步走来,面色难看,没讲几句说就用力砸石头:
“我爹娘也是撞破妖族贩卖被杀死的,这狗日的修仙界这么多年都不能好了吗?”
“到底谁天天干这勾当,恶心不死。我爹娘生前果然说得对,一群自诩高贵的白痴玩意,还不如妖或鬼。”
涂郦骂完才反应过来,猛地扭头:“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发脾气吗?你也配看本小姐笑话——”
话音未落,一方素白绢帕递到她面前。
虞菀菀指着她眼角:“妆要花了。”
涂郦气焰一弱:“喔。”
正要去接,她立刻收手瞪她:“你这帕子也配得上本小姐?别是你只有一条帕子吧?拿走,本小姐不稀罕你这穷酸物。”
虞菀菀客套问一下而已
她不太在意地收回帕子:“你往左看。”
涂郦扭头不耐:“怎么?”
房屋鳞次栉比,在太阳底熠熠生辉。
虞菀菀:“这儿,到那片山头,还有那片山头之后,全是我家的。”
涂郦:“……”
她抬手把张开的下颌摁回去。
/
这事对虞菀菀来说,告一段落。
路过街铺时,虞菀菀买了一大把拇指大小的小铃铛,还有好多亮闪闪的发带。
“好看吗?”她问他。
薛祈安:“嗯。”
末了,察觉有点冷淡又说:“很好看。”
“挂你腰上呢?”
“嗯?”
回屋后,铃铛被在桌面一字排开。
虞菀菀托腮笑盈盈:“来,挑几个喜欢的。”
薛祈安也笑,坐在她对面:“师姐怎么老往我身上弄奇怪的东西?”
他挑了只绿的,挑了只蓝的,推到她面前:“喏,这两吧。”
虞菀菀晃晃脑袋:“好哦。”
她并不着急挂到他身上,得弄一下,最好也像他给她的那个一样。
虞菀菀晃了晃脚踝。
她听不见,可少年在她面前很高兴地一弯眉眼。
也想要这样,独享。
虞菀菀收好他挑出来的那两只铃铛,又把剩下的推给他:
“你感觉我不对劲的时候,就问问我铃铛的事。要是哪天我答不上来,就是被夺舍啦。”
才不会让她被不知不觉换掉呢。
可恶的系统。
虞菀菀哼哼说:“要是答对了,你就给我一只——我别你腰上去当奖励。”
薛祈安垂睫轻轻的:“嗯。”
夺舍。
她现在就开始计划死遁?
“师姐,”他招招手,示意她低头,“记得今天我们一起买了铃铛吗?”
虞菀菀:“我又不是傻子。”
薛祈安揪弄着她的发辫,嗓音更轻:“记得吗?”
虞菀菀:“当然。”
发间霎时一重。
晃晃脑袋,叮铃铃的声响在极近处响起。
他将那只铃铛别到了她发髻里。
“师姐刚才说的,要给师姐一只铃铛。”少年笑吟吟的,眸中却好似藏着点什么。
这样啊……
虞菀菀眼睫轻颤,只想起洪三娘那欲说还休的好几眼。
洪三娘之前,有街上拦他的小姑娘。
有时不时看他的姑娘家。
洪三娘之后,她也看过路上别人指着他夸赞样貌的幻象。
虞菀菀握住他左手无名指。
那个草戒指还套在那儿。
她转了转,仰起脸向他笑说:“其实我在练傀儡术,但是我没带小木偶。”
对视的第一眼就很容易猜着了。
薛祈安也忍不住笑:“师姐想在我身上试?”
疑问句,语气却肯定。
虞菀菀:“嗯。”
她今天并没要他脱衣服,也没咬他锁骨什么的,只是忽地起身,屈腿支在桌面,隔着整张桌子捏住他下颌。
“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就这么干啦。”
虞菀菀捏紧他的下颌,雀跃地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都不待他反应,小溪般涓涓流淌的灵力扎入他灵海。
他本来就不对她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