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祈安瞳孔一缩,猛地抬头。
被陶俑围攻后,虞菀菀才记起小说番外里提过一段薛明川的梦魇。
「薛明川又被困在陶俑杀不完的地方。
被击碎的陶俑一次次拼凑,他和之前一样暗中起卦,有了决断。
星宿可观生死气数,他要从这破局。
可还是做了一样错误的决定,选了错误的方位,白芷还是重伤、差点殒命。
从没算错的卦就是那日错了。
醒来后薛明川冷汗直冒,赤着脚去敲响隔壁白芷的房门,紧紧抱住了她。
陶俑、蛇、桃已经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薛明川不止一次后悔,那日选择乾位就好了。
不该选择艮位泽卦的。
乾位震卦的话,他们就能出去。」
虞菀菀亲眼看着薛明川起卦。
算出了艮位泽卦。
“乾位震卦,”她和薛明川说,“试试星盘的乾位震卦吧?”
小说里可没有陶俑被击退这一段。
她如果击退陶俑,能迎来试错机会,就算不是乾位也能换别的。
薛明川也想到这点。
这次能击退陶俑她功劳甚大,他深深看了她眼,也不追究理由:
“好。”
此刻,又是金红相交的光袭向星盘。
薛明川手中剑刃直戳星盘乾位。
如遇层无形阻力,寒霰剑再难前进一分一毫。他额前渐渐有汗滴坠落。
但却在意料之中。
“起!”
白芷早有准备,单手托通灵塔,竖起两指,掌心向着薛明川的方向极缓滑过。
横移的方向现出条金线。
她足底踉跄,血色几乎一瞬就被抽尽,咬紧牙助薛明川行动。
虞菀菀忙扶住她。
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很神奇的能量波动,像是又有种阵法蓄势待发。
还来啊?还来一次谁吃的消?
虞菀菀咬牙喊系统:“我的新手大礼包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侦察潜在危险的“查探”金手指啊?”
【是滴,但只能用一次哦,宿主确定要查吗?】
虞菀菀:“查查查,快点。”
【宿主稍等。】
轰隆一声。
星盘溃败,露出后面的景象,竟然不是意想中的黑暗。
那是一具巨大的白骨架,他们正在白骨的腹部,左右肋骨同牢笼般将他们困囿其中。
虞菀菀之前见过薛祈安的龙形。
一眼就认出这是龙的尸骸。
龙的四只爪子被腕粗的铁链捆缚,铁链根部……正好是从星盘上青龙七宿对应位置拔出!
薛明川面颊一瞬褪尽血色,和之前往井里望去时如出一辙。
白芷神情也一瞬难看,喃喃说:“怎么会呢?青龙的尸骨怎么会在这里?那四象魂瓶里的是什么?”
“数十年前的传闻难道是真?妖族肆虐,是魂瓶捉妖时无效,因为瓶内四神妖魄不全。”
“甚至青龙的妖骨还被人囚于此处,日夜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猜到虞菀菀听不太懂,她侧过脸指着尸骨周围淡淡的黑雾,低声说:“被囚妖骨的妖与死无异,自然会生怨气,就是这些黑雾。”
“她的封印是和星盘连着,如今我们看见这具尸骨真容,说明星盘阵眼找对了。幸好有你在,不然我们恐怕会误除它的封印,又触发破解封印的防御攻击。”
白芷神情愈发肃穆,通灵塔金光大甚,她沉声说:“这具妖骨是必须除去了。封印已经很薄弱,若是让她逃出去,以青龙的能力和怨气必然要再造杀孽!”
薛明川也和她想到一处。
手里的寒霰剑并未有任何犹豫。他咬着牙,使上全部的气力捅穿星盘。
滴答。
异香悄然弥漫。
再被洞穴里纷乱的气味压下去。
谁也没注意到的角落,少年垂落的右手不知何时开始淌血,衣袖转瞬被染红。
起初一滴、两滴……
再后来,星盘破裂加剧,血珠也随着增大密集,如泉流奔涌。
薛祈安面色愈发苍白,手臂似有道见骨伤势止不住地在淌血。
他将星盘的伤全转至自己身上了。
不然呢,等阵眼被破后,青龙身死,他来寿字盘内忙活半天一无所获?
薛祈安望向青绿衣裙的少女,扯了扯唇角,却毫无任何笑意。
薛家的封印只有薛家血脉能破。
本来他算好了的。
此处气场被他扰乱,薛明川起卦结果一定不会准。正好借他的势,破了薛家的印。
天道护着天选之子,杀不了。
可若是阴差阳错毁损他道心,那更好不过。
结果……
薛祈安忍不住捂唇轻咳,唇齿间净是血腥味。
寒霰剑的剑气最伤妖族。
光是动弹指尖,连骨髓缝隙里都似有无数把刀剑搅动般疼痛。
白骨在星盘溃败的一瞬变成灰烬。
“痛快,痛快!”
他听见孟章怡自由阴鸷的笑意:“姓赵的,你杀我夫儿,囚我妖骨,断然想不到我还有出来的一日吧?”
那边薛明川欣然收剑,以为危机过后,面上终于露出明显的轻松:
“这下妖邪彻底除尽了。”
孟章怡却已 经化成道飘逸绿光,藏在灰烬里飘远。
“四象魂瓶的事我记着。待我仇怨了断,这条命你拿走就是!”她大笑。
薛祈安随意应了声。
垂眸看眼血滴坠落的位置,那里竟然没有半点血痕。
消失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交错闪烁的银色阵法。
神隐阵。
针对龙族的大杀阵。
这里竟然布着这个呢,少年讥诮地勾勾唇角,怪不得进来时专克他的阵法这段时间一直感应不到。
神隐阵是要龙族的血激活。
还是一定量的血。
如果他不把星盘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神隐阵本来不会激活的。
她都知道吗?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远处那道青绿色身影依旧忙碌地左右转悠,自个儿就伤得不轻,还四处问人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帮忙。
他都差点被她骗到了。
薛祈安一弯眉眼,轻笑着,唇边弧度愈发加深。
异世来的攻略者,只有她这样特别。
知道他在薛家的事。
江春酒肆不许他喝酒。
不会起卦却能算出乾位。
还有……那些奇怪的胡言乱语。
近来总有意外。
最后的最后却都汇成她的名字。
那些逗弄猫狗一样的愉悦浑然化作厌烦。
薛祈安低垂乌睫,眸中飞速闪过晦暗厉色,是真真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