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安说的没错,首都确实比江北县冷了太多,不过北方的炕也确实是暖和。
沈茉儿侧身探了探小凉凉的小手,小孩子火气大,睡在炕上小手暖呼呼的。
啪嗒一声,灯突然黑了。
黑暗中沈茉儿听见房门被闩上的声音,随后就是稳而轻的脚步声,沈茉儿转身,眼睛适应了黑暗,隐约看到傅明泽的身影,他掀开被子钻进来,带进一股凉意。
沈茉儿下意识往里面挪了挪,身体却被男人的手臂一把捞住了。
他的手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冰冷,反倒是温热的。
傅明泽抱着她叹了口气,说:“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我还能去哪里?”
沈茉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她正想开口说什么,忽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用力地揉进他的怀里,他在黑暗中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唇瓣,轻轻地吸吮了一下。
“傅明,唔……”
她含糊而气恼地喊了一声,结果他干脆结结实实地堵住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黑暗中渐渐响起暧昧的喘息声。
许久,傅明泽放开沈茉儿,在她唇角落在一个轻轻吻,低哑的声音里压着潮涌的情绪:“媳妇儿,我想你了。”
沈茉儿没说话,手握成拳,锤了他一下。
傅明泽捉住她的手,低声:“这么多天了,还生气呢?乖,睡吧,要生气也明天再生。”
抱着她的手却没有分毫放开的意思。
沈茉儿又好气又好笑,想着明天还要早起,伴着身边人熟悉的气息,迷迷糊糊地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沈茉儿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人了,不止傅明泽不见了,就连她的小凉凉也不见了。
眯缝着眼睛看了眼时间,看清楚表盘上时针的位置时,沈茉儿混混沌沌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
已经快十点了!
她这阵子还从来没有睡这么晚过!
沈茉儿飞快穿衣起床,走出房间,就见傅明泽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袄,正抱着闺女在堂厅里玩,听见声音,一大一小都扭过了头,看见她,两张极为相似的脸上露出了极为相似的惊喜表情。
“你醒了?早饭还温在灶里,赶紧洗洗去吃吧。”
沈茉儿有些头疼地去拿了牙刷脸盆准备洗漱,边抱怨:“你怎么不喊我?”
“又没什么事,正好多睡会儿。”
沈茉儿横他一眼:“咱们是不是后天要去报到了?”
傅明泽逗着闺女,随口答:“是啊,所以趁着还能睡懒觉,正该多睡会儿。”
沈茉儿瞪他一眼:“那报到前是不是应该去你家一趟?”
傅明泽动作顿住了,扭头问:“今天吗?”
沈茉儿没再理他,自顾飞快地洗漱。
傅明泽抱着闺女小心翼翼靠近她:“是一会儿就去吗,要不我先回家通知一声?”
顿了下,他有些心虚地问:“爹那里,我要先去负荆请罪知会一声吗?”
老丈人还不知道他家的事情呢!
第124章 二更
沈茉儿想到亲爹还曾说今后有机会可以帮衬一下女婿家里, 就觉得有点头疼,想了想,说:“你抱着闺女自己先去跟爹说吧。”
傅明泽看一眼怀里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的闺女, 心知这小不点如今就是他在岳父面前的免死金牌了, 不禁有些庆幸小棉袄来得及时。
沈茉儿见他一副抱着闺女跟抱着尚方宝剑一样的架势,顿时有些好笑。
她没管他们翁婿俩的事情, 自己快速洗漱了,稍微吃了点早饭, 就进屋关门开了宝库。
不管她和傅明泽闹什么矛盾,来了首都这么久一直不去探望长辈就是她失礼了。
只是之前一直忙着买房子修整房子安顿下来的事情,确实也抽不出时间,现在眼瞅就要开学了, 自然不可能等开学以后再去傅明泽家里。
既然是去探望长辈, 总不能空着手去。
总归现在她和傅明泽也摊牌了, 不用顾忌礼物的价格,倒是方便了,也不用去百货大楼或是供销社另外买了,直接宝库里挑一些就可以了。
长辈就送些补品, 老爷子年前刚住过院, 老太太估计这些年在边疆也不会太适应,都得吃点固本培元的东西。
还有公公婆婆既然是下放回来的, 估计也得补补。
然后再给老人送两副毛皮的围脖,给婆婆送一块好点的布料, 公公既然不是工人是文化人, 就送笔墨。
还有小叔子,少年人的礼物倒是难选。
沈茉儿在宝库里转悠了一会儿,最后挑了一副玉制的九连环。
其他人像是小叔小婶他们, 据说仍在外地,暂时就不用准备礼物了。
沈茉儿挑好礼物出来的时候,傅明泽和沈绍元似乎已经谈好了,俩人脸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沈茉儿也没瞧出来她爹有没有生气。
“原本临时上门,尤其是都快午饭的点了才上门,是不太礼貌的。”
沈绍元说,“不过都是一家人,也不拘泥于这些,我们随意上门,你跟你父母爷奶说,也不用张罗什么大鱼大肉,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顿家常便饭,认个门就行。”
沈绍元抱着小凉凉指挥傅明泽:“去我屋里拿两瓶酒,别拿玻璃瓶的,拿白瓷瓶的。”
傅明泽进沈绍元屋里拿了酒,一排玻璃瓶里只有两个白瓷瓶,瓷瓶入手冰凉光滑,瓷胎非常的纤薄细腻,这酒瓶子明显是很好的瓷器。
傅明泽记不起自己之前有没有见过这种瓷瓶,不过之前他哪怕看见,也不会伸手去碰,更不会去想这瓷瓶的工艺好不好。
也是现在仔细注意了,才发现这不是供销社里一块钱能买好几个的那种瓷瓶。
傅明泽心念电转,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异样,收拾好东西,换了身衣服,这才领着大家出门。
本来是也邀请了周平安一起,周平安是听说过傅知青家里比较拮据的,想着自己一个大小伙子,哪能厚着脸皮去人家里蹭吃,再说首都确实是冷,他其实也不想出门,于是就表示自己还是留在家里继续学习吧。
沈绍元也不管他,他教徒弟向来是放养的,随便他自己乐意,从来不端师父的架子,也不勉强他。
一家人往公交车站走,小凉凉里三层外三层地,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露在外面,好奇地看着一切出现在她眼前的东西,嘴巴更是咿咿呀呀地一路说个不停。
轻车熟路到了永宁胡同,果然已经是家家户户准备做饭的时候了,胡同里偶尔飘过一阵浓郁的香气。
沈绍元都忍不住感叹,这胡同里大家条件不错。
要知道这年头物资短缺,城里人吃点肉都得算计着来,各种调味料自然也算得上“奢侈品”,所以平时大家做菜还真是没那么香。
沈绍元话音刚落,他怀里的小豆丁就砸吧了下嘴,嘴角流出了一道长长的口水。
“知道的说你是要长牙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娘成天饿着你,给你饿成这样了呢。”
沈绍元拿口水巾给小豆丁擦了擦嘴角,笑呵呵地调侃。
小凉凉盯着沈绍元,“啊马啊巴啊噗噗啊啊啊”地一阵婴语。
沈绍元越发笑了起来:“哎哟,话都不会说,真可怜。”
正好走到傅家院子门口,院门打开,傅致远正往外走,抬眼就看见自家门口站了几个人。
一个是最近几乎不着家的便宜大儿子,一个年轻漂亮还有点眼熟的女同志,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男同志,男同志怀里还抱着个双眼圆溜溜眉毛鼻子嘴巴看着都非常像他便宜大儿子的小娃娃。
傅致远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这是亲家和茉儿吧?”
虽说亲家只是比他小了十来岁,看上去却跟比他小了二十岁似的,但是亲家和儿媳妇眉眼还是很像的,一眼瞧着就能看出来是父女。
沈绍元也笑道:“是明泽父亲吧,没打个招呼冒昧过来,失礼了。”
傅致远连连摇头:“哪里哪里,我们都盼着你们来呢,来来来,快进来。”
一边招呼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沈绍元怀里的小不点:“这是小凉凉吧,孩子养得可真好,亲家,茉儿,你们费心了啊!”
沈茉儿笑着喊了一声,边走边说:“爸你刚才是准备出门吗,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
“没事没事,本来想回一趟单位,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回头打个电话回去就行。”
几人说笑着进了院子,老太太已经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看到沈茉儿他们就说:“哎哟,茉儿,奶奶可等了你好久了,你总算来了,来来来,外面冷,进屋
里坐。”
喊傅明濯:“明濯,快给你妈单位打个电话,让她中午回来吃饭,还有跟胡婶说一声,多做几个菜。”
老太太一叠声地吩咐,抓着沈茉儿的手坐到客厅沙发上,解释说:“老头子出院以后家里找了个人帮忙干点家务,是你们爸原来老部下的亲戚,家里两个孩子插队回来找不着工作,没点进项日子不好过。”
转而又对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沈绍元说:“明泽这孩子别看他长着一张聪明脸,也经常办蠢事儿。当初他下乡的时候,我们担心他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出什么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财不露白,就当个身无长物的穷小子。他倒是听话,这些年大概是跟谁都没敢漏一句。”
“这傻小子,也不想想,别人不能说,自己媳妇儿还不能说吗?就是死脑筋。”
老太太明着埋汰大孙子,实际是替大孙子说话。
沈绍元笑笑:“这都是小事情。”
老太太也笑了起来:“嗐,你这是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照我说,就该罚罚他。”
她拍着沈茉儿的手:“茉儿啊,你罚罚他,让他天天给你做饭洗衣倒洗脚水。男人呐,到哪个年纪都跟小孩儿似的,你可不能一味让着他。”
沈茉儿笑呵呵地应着,心说老太太这么圆滑周到,怎么孙子跟闷葫芦似的。
老太太跟沈茉儿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把视线投向重孙女儿,满眼都是宠溺喜爱:“这就是我们小凉凉吧,哎哟,长得真好,性格也好,不吵不闹的。”
从沈绍元手里接过孩子,老太太说话声音都轻了:“哎哟,凉凉,我是太奶奶呀。”
打完电话出来的傅明濯一一喊了人后,就凑到祖母身边,好奇地看着跟大哥长得很像的小豆丁:“这就是我小侄女儿吗?”
小凉凉:“噫噫呜呜啊啊啊啊!”
手舞足蹈。
顿时就把一老一少的心都萌化了。
傅明濯:“凉凉,我是小叔,小叔,小叔——”
小凉凉:“啊巴巴巴巴初初初巴巴巴。”
傅老爷子原本在屋里休息,听见声音也出来了,同沈绍元寒暄几句后,很快就加入到了逗娃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