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笑笑闹闹,另一边的林以晴突然站了起来
,走到沈茉儿面前:“沈茉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险小人!”
沈茉儿挑了下眉,反问:“林同学,你以什么立场指责我?”
林以晴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澄清你和苏先生的关系,害我遭受了那么多不明不白的流言?!”
沈茉儿靠在椅背上,气势却一点没比站着的林以晴弱,冷声说:“林同学,我和苏先生的关系,是我们舅甥之间的事情,你是觉得你脸特别大吗,别人认个亲都要先告诉你?”
“还有,学校的流言究竟从何而起你我心知肚明,我舅舅没有追究你故意引导舆论歪曲事实,已经是他大人大量。毕竟他明明是慷慨解囊,却被人传出了那些不堪的谣言。至于你,玩火自焚,自食其果的责任就不要推到别人身上了。”
林以晴:“你!”
她仿佛第一天认识一样地瞪着沈茉儿。
沈茉儿一直都是温和好说话的,对谁都是笑意盈盈的,林以晴以为自己指责沈茉儿,对方会解释或者道歉,毕竟她有所隐瞒是事实。
但是她没想到沈茉儿会当众掀了她的遮羞布。
玩火自焚,自食其果。
林以晴被这两个词砸得眼前发黑。
仿佛心底最隐秘的最肮脏的东西突然被人晾晒在光天化日之下,她感觉羞耻到无地自容。
林以晴抿了抿唇,转身跑出了教室。
沈茉儿没想到林以晴战斗力这么弱,她这边还没怎么发挥呢,对方就已经落荒而逃了。
不过后面还有让沈茉儿更没想到的,林以晴这么一跑,就再也没有回来,没过多久,她就办了休学,后面据说还是去了美丽国。
沈茉儿不知道她去了美丽国以后,有没有亲自论证一下到底那里的月亮是不是真的更圆。
这些对沈茉儿来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华彩制衣厂那边竟然抓到了个“内贼”。
第159章 二更合一
前一阵子, 华彩制衣厂每次上新款,市场上很快就会有差不多的款式出来,不是一次两次, 而是次次如此。
这明显不是偶然。
沈茉儿和柏俊文、赵正辉一起, 排摸了厂子的整个制作流程,对仓库的存货也进行了仔细的盘点, 奇怪的是,他们厂子的衣服并没有丢失。
这就很奇怪了。
如果是服装上市以后, 其他厂子照着打版生产,那中间肯定会有一个时间差,得等他们衣服大部分卖出去了,别的厂子的衣服才会上市。
这样的话, 对他们其实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毕竟华彩制衣厂产能有限, 只能生产那么多货,其他厂子接上来,倒也算是填补市场空白了。
沈茉儿甚至知道,市面上跟着华彩制衣厂的款式做衣服的都有谁, 一家街道工厂, 两家街道牵头搞的专业合作社,基本就是这三家, 而且也是小打小闹,属于华彩制衣厂在前面吃肉, 他们跟着喝点汤这样。
甚至, 这三家其实就是看华彩制衣厂的衣服卖得好,才跟风办起来的。
原本大家是觉得,首都有那么多家国营的制衣大厂, 市场都被大厂垄断了,并没有其他厂子的生存空间。
等到华彩制衣厂横空出世,有心人突然发现,成衣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布料有多好、制作有多精良,而是款式!
尤其从南方流传过来的喇叭裤渐渐开始风靡以后,甭管什么布,只要做成那个款式,就有人排着队的买。
华彩制衣厂厉害就厉害在,哪怕都是做喇叭裤,他们的喇叭裤也比别人的做得更好看、更洋气。
于是就有人开始弄专业合作社,偷偷地照着华彩制衣厂的版型生产,后面渐渐的,就从一家发展到了三家。
沈茉儿觉得这三家是跟着华彩制衣厂喝汤,实际上人家却干得热火朝天,觉得自己是吃到了肉。他们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人也少啊,所以效益其实很不错的,工人工资并不比大厂低。
沈茉儿让人调查过,查证那些货确实也不是他们三家出的,至于百货大楼和供销社,也是讳莫如深的,并不肯透露货物的来源,沈茉儿他们一时之间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然后就在柏俊文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内贼”她自己露馅儿冒出来了。
“内贼”既不是生产车间的,也不是仓库管理的,是处理瑕疵品、布头儿的一个女工。
也难怪一直没被查到,毕竟谁会想到问题会出在不起眼的布头儿上面?
这个女工原先也是干车间的,去年年初突然出现老花症状,眼睛视力下降,干不了车间了,车间主任就让她专门负责处理瑕疵品和布头儿。
这女工原先就在制衣厂当过多年的缝纫车间工人,后面是把工作让给了女儿,才回家闲着的,再后面又机缘巧合进了华彩制衣厂。她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加上熟能生巧,对照着瑕疵品边角料,就能把衣服怎么裁剪、分多少个布片琢磨个八九不离十。
一开始她琢磨这个就是想照着样式做一两件给家里人穿,怎么的也比上百货大楼买成衣要便宜不少。
被她在制衣厂工作的女儿发现后,女儿就把她琢磨出来的款式交到了自己上班的厂子里,于是女儿上班的厂子就让她每次华彩制衣厂上新款式,都把样式送过去。
这回她露馅儿,还是因为厂里有个女工是她邻居,家里孩子不小心撞到她家女儿,看见她家女儿包里掉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纸片回家说起来,女工留了个心眼,才发现的。
发现的这个女工倒是也聪明,没露一丝口风,悄悄地把事情报告给了赵正辉。
“厂长,怎么办,咱们把人开除了吗?”
赵正辉都快气死了,为这事儿他前前后后排查,花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实在没想到,“内贼”竟然是处理废布料的胡婶子。
胡婶子进厂子的时候年纪就比较大了,当时招人的时候说好的,就是临时帮工的性质,身体如果吃不消,厂子就会解除合同。
照理她眼睛视力下降,干不了活儿,厂子就可以解雇她的,还是车间主任听她说家里老头子生病,儿子不孝顺不给钱,出于好心,给她安排了个处理瑕疵品和废布头儿的活。
哪知道她竟然恩将仇报出卖厂子。
沈茉儿看一眼赵正辉,反问:“她女儿的制衣厂是哪个厂子?”
赵正辉愣了下,说:“是首都第五制衣厂。”
他皱眉:“是因为咱们得了那批设备吗?可设备只是签了合同,影儿都还没有呢。”
沈茉儿摇头,他们得到那批设备也是一个原因,但估计主要的原因还是首都第五制衣厂效益已经下滑得厉害了。
她不像赵正辉,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华国长大,没有市场竞争的意识,她在大凉都城长大,不管是都城里那些大商户之间的竞争,还是朝廷皇商之间的争斗,她早见多了。
为了利益,你死我活都是可能的,何况只是偷个衣服款式?
眼下还是国营工厂、集体企业占多数,等再过两年,私营企业多了,这方面的竞争只会更加厉害。
这件事里面出卖厂子都胡婶子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由此可以窥见,原本风平浪静、各自为政的行业现状,可能要被打破了。
沈茉儿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既然人家要跟她搞商战,她自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跟赵正辉嘀咕了几句,一开始赵正辉还是“这能不能行”的模样,后面越听眼睛越亮,击掌道:“行,就这么办!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以为咱们华彩是吃素的呢!”
沈茉儿把事情安排下去以后,就没管了,回学校一门心思补习和复习。
而就在这段时间,华彩制衣厂推出了一个冬衣新款。
厂里对这个新款特别的重视,据说几位厂领导为这事开了好几次会,最后才定下来的款式,还参考了美丽国的什么服
装杂志,总之就是非常的洋气,绝对会广受欢迎。
这话在厂子里传开,不少工人都表示,怪不得沈厂长之前那段时间跑厂子这边跑得那么勤,原来就是为了定新款。
也有人传,说厂子里面为了推这个新款,花重金跟纺织厂定了一批贵价的面料,准备接下来到年前的这段时间集中生产这个款式,争取让这个款式成为首都女性新年新衣的首选。
然后没过多久,果然,挺括的呢子面料下发到了各大车间,各车间开始加班加点地投入生产。
没两天,首都第五制衣厂那边就收到了新衣的布片图纸,找厂里的最好的师傅裁制好后,几个厂领导对着成衣皱起了眉头。
这衣服看着怎么怪里怪气的?
他们这些人在制衣行业浸淫多年,也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眼光的,所以看到眼前的成衣以后都产生了一种“华彩就想凭这玩意儿成为首都女性新年新衣首选”的怀疑。
但是前面几次的成功,又让他们不太敢相信自己。
毕竟,他们靠着仿制华彩的衣服,已经实实在在地拉回了一大波业绩。
而且,华彩制衣厂从成立以来,没有一个衣服款式是失败的,每一个款式都卖得很好,区别只是卖得很好还是卖得特别好而已。
长达十分钟到沉默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这,能行吗,这个面料可不便宜?”
要是生产出来以后砸手里,那可就是给他们本就难看的业绩雪上加霜了。
“这还真是不好说,之前他们出的一些版型,咱们看着其实也有些出格,哪想后面倒是卖得还挺好。但是这个,这边短那边长的,瞧着好像更出格了一些。女同志真能喜欢这种东西?”
首都第五制衣厂领导班子里面,原本是有女同志的,就是之前身陷冒名顶替风波的牛副厂长,牛副厂长被抓走判刑后,上面又下派了个新的副厂长,却是个男同志,这么以来,厂领导班子里面就没有女同志了。
一群大老爷们儿,还真是看不懂这个。
要让他们说,什么款式不款式的,冬天的衣服,保暖、耐脏不就得了?
也有人说:“这个还真说不好,就说那什么喇叭裤,瞧着像样吗,好好的一条裤子,裤腿搞得跟喇叭似的,费布料不说,裤腿里头还灌风。要说好看,其实也没有吧,瞧着怪里怪气的。可偏偏不止女同志喜欢,连男同志都喜欢,问你们你们能理解吗?”
这么说好像也对。
那什么喇叭裤,确实也怪里怪气的。
莫不是,现在年轻人就喜欢怪里怪气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麻爪。
“要不然找个女同志来问问?”有人就说,“找个最洋气的女同志。”
然后厂办就去找了个厂子里出了名时髦的女同志过来,这位女同志在后勤工作,烫了一头短卷发,画了浓艳的妆容,身上穿的是时下最流行的喇叭裤和蝙蝠衫,挺冷的天,甚至都没穿一件保暖的外套。
看到会议室里前后片长短不一定羊呢大衣,女同志眼睛一亮,说:“这件衣服很特别啊!”
她追求的就是时尚和特立独行,这间大衣版型有些大,是后世所说的廓形大衣,前后片又是不规则的,看上去很有“设计感”,非常符合她的审美。
还别说,她把大衣往身上一套,不管是短卷发还是喇叭裤,都跟大衣很搭配。
女同志笑呵呵说:“领导们,要不这件衣服就卖给我吧……”
她想说的是,换了别人估计也不会喜欢,她倒是正好喜欢这种风格的,不过没等她把话说完,坐在上首的高勇就连连挥手了:“就是让你过来试一下衣服的,行了,脱了吧,你可以回去了。”
稍作停顿,又补了一句:“出去别跟任何人说。”
女同志也不明白这群大老爷们儿是要干嘛,不过既然是让她别跟任何人说,她自然也不会多嘴,于是利索把衣服脱了就走人了。
边走边嘴里还嘀咕:“难得看见一件合适的衣服,怎么还不卖呢。”
等人走后,会议室里的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感叹,现在的年轻人都什么眼光,怎么就喜欢这么怪里怪气的玩意儿呢?
感叹归感叹,衣服还是要尽快生产出来。
华彩制衣厂对这个款式这么有信心,厂里最时髦的女同志也喜欢这个款式,这个款式,稳了!
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两个厂子都开始拼了命地赶工,一转眼,到了元旦前夕,两边都开始往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送货。
往常的话,首都第五制衣厂都会等华彩制衣厂的衣服上市以后,过个几天再往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送货,这样就不至于暴露他们埋在华彩制衣厂里面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