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艳梅是知青队长,她结婚,把知青点的知青都请过去吃饭了。
白茵上次想跟着胡冬雷做生意,来过胡冬雷家。
那时候胡冬雷家还是两间小破屋,院墙都塌了。
可今儿个跟过来一看,截然不一样了,一溜五间青砖大瓦房,院墙也是新拉的,用的都是青砖。
屋子里就更别提了,全是新添置的,安了两面镜子的大衣柜,五斗橱,床头柜,脸盆架……
床上也是一水的新铺盖,印着富贵花的床单,枕巾上印的是鸳鸯戏水……
锅碗瓢盆也都全是新的。
里里外外全是新的,还都是一下子添置齐的,这得花多少钱!
看来胡冬雷确实是赚到钱了。
只是,他那些赚钱的门路,在这个年代,可是属于投机倒把,他以前不张扬,谁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啥,更不知道他赚了多少钱。
上辈子,他是78年左右被揪出来的,白茵记得他好象也是因为出风头,被人给举报了,然后查出来他是投机倒把,坐了一年的牢。
她听冯胜利说过,胡冬雷涉及的金额挺大的,不过他走了门路,所以才判了一年。
这段经历,不但没有成为他的耻辱,还成了他精彩人生中最浓墨亮彩的一笔。
这辈子,结个婚他就这么张扬,说不定他要提前去坐牢了。
如果连艳梅刚嫁给他,他就被查出来投机倒把,然后就去坐牢,那可就好看了。
那连艳梅今天有多风光,胡冬雷坐牢的时候,她就有多凄惨。
虽说她知道胡冬雷日后会发达,可连艳梅不知道啊,胡冬雷坐牢了,她在家肯定惶惶不可终日,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指不定胡冬雷前脚坐牢,后脚她就跟胡冬雷离婚,然后跟胡冬雷划清界限。
那等到胡冬雷从牢里出来,也肯定不会要她了。
到手的富贵,就这么跑了,日后连艳梅不得后悔死。
白茵正想的出神,就听到前面一阵哄笑声。
抬头一看,胡冬雷和连艳梅被簇拥着站在前面,一个小伙儿正起哄让他俩讲恋爱经过。
胡冬雷,“我对连艳梅同志是一见钟情……”
下面不知谁喊了一句,“都结婚了,还连艳梅同志。”
胡冬雷从善如流的改了口,“我对媳妇是一见钟情……”
底下一阵哄笑声。
饶是连艳梅这个出了名的铁姑娘,也羞红了脸。
正哄笑着,听到门口有人问,“请问谁是胡冬雷?”
大家扭头一看,是三个穿着公家制服的人,领头的一个戴着眼镜,胳膊下夹着个公文包,一脸严肃。
大家都愣住了。
为首的那个见没人答话,又问了一句,“请问哪位是胡冬雷?”
胡冬雷跟连艳梅对视了一眼,然后走过去了,“我是胡冬雷,请问有什么事?”
为首的那个见他穿着一身新,胸口还别着一朵红花,显然是正在办婚礼,有点不忍心说明来意。
不过职责所在,他还是严肃地对胡冬雷说道,“我们是工商管理所的,接到举报,你涉嫌投机倒把,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为首的这人叫陈辉,是青石镇工商管理所的。
工商管理所接到举报,说后胡村胡冬雷钱来路不正,涉嫌投机倒把,还点明让他们今天来抓人,因为平时胡冬雷都不在家,不一定能抓到他,今天他家里有事,他肯定在家。
所长就派陈辉和另外两个工作人员过来了。
陈辉实在是没想到,今天是胡冬雷办婚礼的日子。
看来那个举报人是知道胡冬雷今天办婚礼,所以特地让他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让他当众出丑。
这人跟胡冬雷得有多大仇恨。
胡冬雷听了陈辉的话,回头朝院子里飞快地扫了一眼,他两个叔叔本来正伸长了脖子朝着这边儿看,看胡冬雷朝着他俩看,心虚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胡冬雷心里冷笑了一声。
事出反常必有妖,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他跟连艳梅结婚,原本是没通知他两个叔叔的。
早在他爹娘刚离世的时候,他就因为拿刀砍这两个叔,跟这两个叔撕破了脸,后来也一直是老死不相来往。
所以就算是结婚,他也没打算喊他俩过来参加他的婚礼。
不过他俩倒是自己找上门了,说是他爹娘不在了,他俩就是他唯一的长辈,他结婚的时候,如果他俩不露面,会被村里人说闲话,所以他结婚的时候,他俩会过来参加他的婚礼。
他俩来不来,胡冬雷自己是不在乎,不过他怕连艳梅日后被人说闲话。
一辈子的大事,结果娘家没来人,婆家也不来人。
而且如果他拒绝了,以后他两个叔叔就有话说了,说不是他们不来,是他不叫他们来。
那他俩来就来呗。
不过他也跟他俩说了,人来可以,礼就不用拿了。
他还真不稀罕他俩那点礼。
今天他那俩叔来的还挺早,还帮着他张罗。
他还以为他俩突然改性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就等着他在一辈子最风光的这一天出丑呢。
胡冬雷对陈辉说,“同志,举报我投机倒把,也得有证据,不能说抓人就抓人吧?”
陈辉,“举报人说你不务工业,从来就没见你下地干过活,却有能力一口气盖了五间青砖大瓦房,所以怀疑你的钱是投机倒把挣来的,我们也不是来抓你,抓人是公安局的事,我们只是请你去趟工商管理所,配合我们调查。”
陈辉也看到了,胡冬雷家的房子是新盖的,一水的青砖大瓦房。
如果真象举报人说的那样,胡冬雷从不下地干活,却有能力盖这么好的房子,那胡冬雷的钱,可能确实来路不正。
就算是下地干活,再拼死拼活的干,也挣不来5间青砖瓦房。
所以,他立马就断定,这个胡冬雷肯定有问题。
白茵没想到胡冬雷被人举报,比上辈子提前了这么多。
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有点隐隐的兴奋,下意识的朝着连艳梅看了过去。
叶欢没跟知青点其他人坐在一起,其他人都坐在白茵那一桌,她被安排跟连艳梅坐到了一块儿。
刚才连艳梅和胡冬雷因为被人起哄,叫他俩讲恋爱经过,所以都是站在最前面的。
这会儿叶欢已经过去跟连艳梅站在了一块儿。
白茵看到她俩听了陈辉的话,只是互相看了一眼,看着竟然是一点儿都不慌张。
她突然觉得,也许她兴奋的有点太早了,胡冬雷和连艳梅象是早有准备,所以不管是胡冬雷,还是连艳梅,才一点都不慌张。
果然,都不等胡冬雷开口,就有人帮着他说话了。
赵成过来,对陈辉说,“同志,你弄错了吧,胡冬雷是江平市运输队的司机,我跟他是一个大队的,他的钱都是开车挣来的,他以前都是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也不乱花钱,挣的钱都存起来了,这不结婚嘛,都拿出来了,一辈子的事呢,人家想体体面面的,也没错吧?”
来吃席的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因为他们从来没听说胡冬雷竟然是运输队的司机。
白茵更是震惊,因为这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上辈子,她可没听说胡冬雷是江平市运输队的司机。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重活一世,很多事情跟上辈子都不一样了?
听诊器,方向盘,金不换的营业员。
可见这年代司机有多吃香。
而且还是市运输队的,开几年车,挣的钱足够盖起这5间大瓦房了。
不过慎重起见,陈辉还是对胡冬雷说,“能不能给我看下你的工作证?”
胡冬雷,“可以。”
说完回屋了,不大功夫,拿着个红色的小本本出来了,递给了陈辉。
陈辉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着江平市第二运输队工作证,照片也是胡冬雷的,上面还盖着江平市第二运输队的钢印。
陈辉抬头看胡冬雷,胡冬雷坦然地任他看。
陈辉很快把工作证还给了胡冬雷,“我们会再跟市运输队做个核实……”
赵文军站了起来,“不用核实了,我是第二运输队的大队长,我叫赵文军,这是我的工作证,我可以证明,胡冬雷就是我们运输队的。”
陈辉又检查了赵文军的工作证,然后对胡冬雷说,“现在已经有确凿证据证明对你的举报不实,回去后我会向所里做个说明。”
刚才还严肃的脸上浮上笑容,朝着胡冬雷伸出手,“胡冬雷同志,祝你新婚快乐。”
胡冬雷伸手跟他握了握,“谢谢。”
赵成,“既然来了,就入席吧,大家一块儿热闹热闹。”
陈辉,“我们还要回去向领导汇报,就不打扰了。”
赵成,“怎么着也得喝杯喜酒吧。”
说着跟另外一个小伙儿,一人拿着酒,一人拿着酒杯就过来了。
陈辉也痛快,一杯酒一口给闷了。
赵成又给另外两个人倒了酒,那俩人也都喝了,然后三人才走了。
回去的时候,跟陈辉一起来的那两人一路上都在说胡冬雷。
“瞧人家结婚,办的叫一个体面。”
“人家是市运输队的司机,工资加补助,一个月至少7,80块钱,他又是一个人,几年攒下来,你想得攒多少钱。”
“到底是谁举报他的,你听说是谁举报的吗?”
“没听说,八成是他们一个村的,还点明叫咱们今天过来,肯定是眼气人家,想给人家找点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