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后来下药毒死了经常欺负她们的那几户人家,如他们所愿,烧他们下巴炼尸油,用尸油做胭脂,涂抹胭脂服毒自尽。
她死后,城里一些胭脂铺子就会莫名出现这种有诅咒的胭脂,用了之后就会浑身上下生出人面疮来。
寇玉山现在的娘子芸娘,一直不敢开铺子,就是因为她认识这个寡妇,曾经也互相帮助过。
“咳!”
倒在地上的桑雀发出一声咳嗽,按着脖子爬起来,余大丢开崔城跑过去,关心询问。
“怎么样,你是中了什么诅咒?”余大左右查看桑雀,发现她的伤口在快速愈合,但是她的脸色却越来越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肯定是何校尉,他在外面给你们施加诅咒,保你们在噩梦里不死。”余大兴奋道,以为桑雀的诅咒是何不凝施加的。
桑雀听完余大的推断,总算明白为什么她在梦里没有看到夏蝉,玄玉还有黑驴。
但是她知道,她的诅咒不是何不凝下的,是明府那个老和尚的诅咒被她继承了一部分。
她并没有老和尚那种完全不死不灭的能力,能够活下来是靠短时间内大量消耗自身气血,如果她被消耗的气血得不到补充,被消耗殆尽的话,她还是会死。
不知道在梦里喝血顶不顶事,估计作用不大,她之后还是要小心些,不能仗着有诅咒就横行无忌。
余大帮忙把桑雀拉起来,桑雀一站起来就头晕目眩,有很明显的贫血症状。
桑雀按着脑袋问余大,“巷子里那东西,是根据声音杀人的吧?”
余大点头,“目前看来就是声音,你跟卢大一起进去,你的脚步声明显轻于卢大,所以那东西先攻击了卢大,后攻击你。”
崔城也站起来,右臂之下空荡荡的,左手握拳一拳砸在旁边的柳树上,“这可咋办,咱也不能飘进去啊!”
柳树被崔城砸得剧烈晃动,上面的雪哗啦啦地落下来。
这动静,让那踢踏的脚步声又在巷口响起。
那东西被限制在巷子里,不会攻击巷子外的人,巷子是一条直道,恐怕进入两旁的院子也避不开那东西。
三人拧眉沉思,桑雀一贯喜欢跳出固有思维,找规则的漏洞,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余大和崔城一个挠肚子,一个挠腰,两人动作神态一模一样,都疑惑地看着桑雀。
桑雀走到巷子口,吸了口气,直接一只脚跨进去,用刀背狠敲墙壁。
砰!
一声闷响,余大和崔城屏息。
闷响传出的同时,桑雀立刻后仰,将脚收回来,一道寒风从腰间划过,桑雀腰间令牌绳子断开。
但是桑雀躲闪及时,只是令牌被划断了绳子,人未受伤。
看到这里,余大惊喜地睁大眼,崔城还有点懵。
余大赞叹道,“聪明啊桑二!”
知道崔城在军中养成的习惯,不爱思考只听命令,余大解释道,“那东西一次只攻击一个人,谁制造的声音大先攻击谁,那要是有个人一直在巷子口制造较大的声音吸引那东西,其他人是不是就能安全的进入巷子?”
崔城想了片刻,一拍大腿,“对啊,好办法!”
之后崔城扫视余大和桑雀,自告奋勇。
“你们俩都是聪明人,我常年待在军中,也就是战场上的反应能力还不错,这种事不需要动脑子,我来做,况且我身上还有人面疮的诅咒,出了问题也死不了。”
“你出问题我们就死了。”桑雀直言道,“我身上的诅咒下次未必起效。”
啧!
崔城脸一沉,感觉桑雀就是克他,干啥都跟他对着干。
不过桑雀说的也没错,崔城吸引巷子里那东西,要是一次没吸引住,那东西立刻就会去找桑雀和余大。
余大目前还没有诅咒,桑雀说她的诅咒下次未必起效,失误一次,肯定会死人。
关键时刻,崔城压住自己的火爆脾气,“放心,绝不失误!”
有崔城的保证,桑雀和余大对看一眼,这次余大也要跟着进去,他还是想要尽力保庄婆婆的命,只有他进去,才有可能找到可行的办法。
崔城活动筋骨,拿着他的环首大刀,准备好之后,三人一齐踏入巷子,桑雀和余大放轻脚步靠着一边墙走,崔城一只脚在巷子里,一只脚在巷子外,用刀背狠狠砸在墙上。
砰!
一声闷响,墙砖直接炸开一道裂痕,崔城的力道极大。
阴风袭面,崔城后仰撤步,腰间再次发出嘶哑的低笑声,诅咒替他挡了袭击,但是他身上长出了更多的人面疮。
手背,脖子上都有,人面也越来越清晰。
崔城老脸一僵,看向桑雀和余大,两人根本没理他,已经快步冲进巷子里,崔城不敢耽搁,再次一只脚踏进巷子,用力敲击墙壁。
这次他撤步很快,诅咒并未爆发,阴风刮在墙上,碎石飞溅。
崔城掌握了节奏,开始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性动作,吸引那东西的注意力,这种简单重复的任务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但是桑雀和余大那边,还是预料之中的,遭遇了麻烦。
巷子中果然还有古怪,两边都是一样的墙壁和院门,他们回头,背后已经看不到老柳树,前方也一片黑暗。
无论往前还是往后,都是这一条直道。
两人观察周围,桑雀试探性地推开一扇门,走进去之后竟又回到了巷子里,一模一样的巷子。
她不断推开不同的院门,进进出出,但是无论怎么走,都在巷子里。
“桑二你等一下,我想想。”
余大仔细观察周围,凭借多年的经验,查看周围每一扇门,嘴里念着奇怪的数字,来回数,来回查。
“我知道了,一边五扇门,两边就是十扇,你看这扇门上面的桃符痕迹,是不是跟其他的不一样?走这扇。”
余大推开门进去,依旧到了一模一样的巷子里,他很快又在十扇门中找到一扇跟其他门有细微差别的门,推开走进去。
巷子还是那个巷子,但是余大已经越来越自信,找不同之处的速度越来越快。
如此推开第十扇门的时候,两人终于在巷子尽头看到一扇新漆的大红色院门,上面贴着崭新的桃符,悬着两只红色的福字灯笼,颇有除夕氛围。
“到了!”余大深深地看了眼桑雀,那就是庄婆婆家了。
第228章 状元诡(求月票)
坍塌的镇邪司外广场上,玄玉又给何不凝叼来一件阴物,累得趴在地上喘气。
何不凝最后给小六施加诅咒,反过来查看崔城和桑雀的状况,见他们脉象和呼吸都很平稳,顿时放下心来。
玄玉这次叼来的东西不是诅咒物,只是普通阴物,恐怕密库下面的情况并不好,玄玉找得很辛苦。
何不凝揉揉玄玉的脑袋,温声道,“辛苦你了,从前只当你是小蝉的玩伴,却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能帮忙救下这么多人,此间事了,定为你在镇邪司内记上一功。”
喵!
玄玉傲娇地拍开何不凝的手,站起来抖抖毛,又返回废墟里面去扒拉阴物。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何不凝转头就见夏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惊恐地指着翠柳巷方向。
“有……有坏人!有坏人在庄婆婆那边,小蝉进不去!”
何不凝心头一震,果然如他所料,这群人选择了庄婆婆。
看了眼地上昏睡不醒的人,何不凝扫视周围,余震已经越来越弱,应该不会再发生强烈的地动,城外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趁着还没有邪祟恶鬼进入城内,得赶紧把大家唤醒。
如果有外部影响,他们在梦境里一定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阻碍。
“去看看!”
何不凝跟夏蝉一起,返回翠柳巷。
整个望山城都塌了,翠柳巷这里除了各处墙壁开裂之外,近乎完好。
巷子里很黑,像在吞噬一切光亮,夏蝉害怕地往何不凝身边缩。
何不凝挺直身子,尽量挡在夏蝉前方,点燃带来的火把,慢慢走进巷子。
没走两步,一阵磕磕哒哒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像是某种机括在动,何不凝将火把举高,飘摇昏黄的火光照亮前方两个木偶人。
一男一女,与常人一般大小,额上贴黄纸,黄纸上写‘封’字,黄纸下方,木偶人脸上的油彩艳丽到狰狞,木偶手臂上全是锋利的刀片,粘满暗红色的血迹。
何不凝心中一紧,这是鬼戏班中的傀儡鬼戏。
阴风袭来,火把突然熄灭,封条被吹起,木偶骤然睁眼,袭向何不凝。
*
与此同时,地下恶鬼司。
万箱头守在恶鬼司内,鬼戏班想要秦州从望山城这里开始乱起来,却也不想乱到无法收尾。
尸巢只要处理妥当,可以引向晋州方向,也能帮他们抵挡晋州的官兵。
恶鬼司内这些恶鬼,如无必要,还是要看管住,不能释放出去。
“不知外面现在怎样了,算算时间,尸巢也该到了。”
万箱头盘算着,在恶鬼司内巡视一圈,返回关押赌鬼的监牢,忽然发现那口棺材的棺盖消失不见,棺材里盛满黑色的墨水,咕嘟嘟冒泡。
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慢慢从墨水中冒出来,墨水哗啦啦流下,被浸湿的头发中间,露出两只猩红的眼睛,狞笑着望向万箱头。
万箱头心中一凛,刚要有所动作,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带着墨水的臭味袭来,周围景象大变。
从万箱头脚下开始,一副水墨画骤然铺开。
还是恶鬼司监牢的场景,但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黑和白,以水墨画形式,呈现出极为抽象扭曲,诡异怪诞的场景。
那些水墨流动着,前一刻似神佛,下一瞬又变作鬼怪,浓墨中翻滚出一双双眼睛,被盯住的万箱头只觉得如芒在背。
他身上所有有色彩的东西开始褪色,变作水墨,要将他困入画中,做画中孤魂野鬼。
这是曹将军所驾驭的状元鬼,一个曾经在玄朝以水墨画技闻名的寒门书生,现在周围的景象,是这个状元鬼的鬼域。
据说这个状元鬼是莫名暴毙的,死前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咬开自己的手腕,在一间空屋四壁和地板上,用自己的血和墨,画下无数怪诞扭曲的画后,肢体全部扭断,摆成诡异姿势,含笑而亡。
一道鲜红的身影出现在万箱头身旁,赤足,身穿嫁衣,头顶盖头,她一出现,脚下的墨水便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向外驱散。
万箱头不屑一顾,“曹会元,今日且看咱们谁技高一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