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的兵将站在裂口一边,看着黔首军打开城门,四处逃窜而无能为力。
庞恩怒目圆瞪,快步走到裂口边,他的鬼将军直接出现在裂口对面,孤身一鬼,提着长枪冲锋陷阵。
城墙上那些鬼戏班的人也已从大火之中逃出,聚集在城墙另一边,其中那个叫紫菱的乐师抱着琵琶弹出急促诡异带着肃杀之气的曲调,狰狞的恶鬼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城墙下。
“临阵脱逃者,斩立决!”
一声厉喝,被琵琶操控的恶鬼挥起利刃,毫不留情地屠杀那些逃窜的黔首军士兵,其他人被震慑,顿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阴风横扫而来,城墙上的旗帜一根接一根地断裂,阴风中带着让紫菱还有庞恩都无法抗衡的恐惧力量。
只是一个照面,紫菱琵琶琴弦全部崩断,恶鬼消散,庞恩的鬼将军也被惊了座下之马,消散成烟。
地震是桑晚所为,这股阴风则是桑雀催动了兑卦,开了惊门,释放出一股无可匹敌的恶鬼气息,震慑周围一切魑魅魍魉。
在这股恶鬼气息的干涉下,鬼戏班和大玄那边的走阴人都无法再互相对抗,黔首军的兵将们继续逃窜,大玄的兵将则被挡在那道裂口一边。
至此,这场仗总该暂时熄火了吧!
“小师妹,你还是太天真了。”
墨砚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桑雀耳边,桑雀浑身一震,扭头寻找,却什么都没看到,等她再次将视线转回战场上时,发现丘万钧出现在裂口边缘。
第366章 班主(求月票)
丘万钧从马上下来,扯下挂在腰上的黄布口袋,那口袋巴掌大小,所用布料跟黄袍道长的衣衫类似,黄布上画满红色蝌蚪状的符文,红绳封口,打着复杂的结。
待到丘万钧将结解开,桑雀被身体里一股力量带着往前踉跄了一步,感觉到来自阴童的强烈渴望。
那就是阴童想要的舌头!
桑雀一边安抚阴童,一边紧盯着远处的丘万钧,距离太远,她看不清细节。
只能看到丘万钧伸手到黄布口袋里抓出什么,拿在左手中,右手拔出腰间的十胜石匕首,深吸一口气,忽然将左手中的东西捂进嘴里。
丘万钧浑身一颤,痛苦弯腰,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他脑袋一抬,对着前方无法跨越的裂口大喝一声。
“合!”
声浪如雷,桑雀远在城墙角落,都感觉耳膜被那一个字震得刺痛。
地动再次袭来,狂风呼啸,马匹嘶鸣,原本裂开的大地竟然真的在持续不断的震动中迅速闭合。
丘万钧也在这个过程中承受着什么痛苦,在大地彻底闭合的瞬间,丘万钧一下将舌头从口中扯出,右手的十胜石匕首手起刀落,将他扯出的舌头斩断,迅速塞进黄布口袋里,收紧封口。
丘万钧嘴角带血,手臂往前一挥,示意继续攻城。
桑雀模拟出的恶鬼气息也已经支撑不了太久,她还发现原本逃走的大批黔首军兵将仿佛遇到了鬼打墙,明明朝着建水城西边逃去,此刻竟又绕了回来。
大玄的兵将就要杀到城下,建水城南北两边传出震天的喊杀声,早就埋伏在城外的大军高举旗帜,仿佛突然闪现,从两边合围上来。
两军对垒,场面混乱。
军旗在风中烈烈作响,双方士兵身着沉重的铠甲,手持各式兵器,如潮水般涌向对方。
刀光剑影交错,每一次碰撞都溅起火花,伴随着金属的鸣叫声。
骑兵们驾驭着战马,如旋风般冲入敌阵,挥舞的长枪和大刀收割人头。
惨叫声此起彼伏,尸体迅速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溪,在低洼处形成血泊。
轰!
大玄军阵后方,巨石燃着烈火被投石车甩出,重重地砸在城墙根下,碎石飞溅,死伤大片,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残破的城墙上,鬼戏班五层的走阴人紫菱抱紧琵琶,带领众乐师奏出一首肃杀气盛的破阵曲,本欲逃窜的黔首军顿时双眼血红,浑身肌肉鼓胀撑破衣衫铠甲,如同野兽一般厮杀。
副将庞恩的鬼将军在战场中来回冲杀,不断收割黔首军的灵魂,周围逐渐多了许多无头的黑色鬼影,组成一支鬼军。
其他七个走阴人校尉也纷纷驾驭着自身的恶鬼,在战场中制造各种恐怖的血案,享受杀戮的盛宴。
黔首军完全不是大玄军队的对手,各方面都不占优势,正被迅速蚕食殆尽。
隐藏在城墙角落的桑雀重重叹气,她所做的一切终究成了徒劳,无法阻止这场战役,还连累老妈受苦。
现在,她又该怎么办?
桑雀思索间,黔首军大军已经死伤过半,几个走阴人校尉杀上城墙,将鬼戏班仅剩的那个老生走阴人暂时关押,只剩抱着琵琶的紫裙女子还在坚持。
桑雀早就让傀儡师楚莫为离开了那里,就算她有傀儡师,有赤鬼,有五百白毛僵尸,有阴童,有诸多手段,面对这种规模的大战,依旧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桑雀发现一个身着华丽戏服的花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建水城城门楼的屋顶上,明月高悬,那花旦身姿婀娜,从身高和喉结来看,是个男的。
他目光中满是绝望与悲愤,定定地望着那血流成河的战场,朱唇轻启,声音颤抖却坚定地唱起悲壮的戏曲。
“烽火连天起,硝烟漫四方。苍生苦,家园殇,泪雨纷飞心惶惶。”
“铁马金戈响,沙场白骨凉。娇颜泣,花容伤,乱世飘零梦无常。”
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唱腔引得所有人抬头朝他看过去,花旦腰肢扭动,脚步虚浮,在屋顶上踏着戏曲步伐走动。
他的身影孤独而凄美,凄婉的唱腔回荡在战场上,就连桑雀也心中一阵阵悸动,被莫名的悲壮情绪充斥。
风云突变,一道惊雷划破夜幕,高天圆月忽然染上一抹血色,在乌云的围绕之下,仿佛一只凤眼,含泪泣血,鲜红的泪滴从月上滴落大地。
啪嗒!
所有人心头一震,整个天地蓦地被染成血色,原本已经战死的尸体全都抽搐着从地上站起,即便没有头颅,肢体残破,依旧直愣愣地站着。
鲜血汇聚而成的水洼沸腾着连绵成片,向外扩张,凡是沾染上血水的大玄兵将立刻双眼一片血红,转身就去袭杀身边同伴。
花旦还在继续唱着,战场上的局势陡然扭转,死去的黔首军‘复活’,变成不惧生死和疼痛的死尸大军,反扑大玄兵将。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走阴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庞大到无法抵抗的压力,让他们所驾驭的恶鬼纷纷逃走,不敢冒头。
所有的阴物,同样失去了效果。
没了恶鬼力量的走阴人也不过是普通人,面对周围围攻上来的死尸,只能挥起手中兵器厮杀。
战场后方,丘万钧见状立刻以自身的恶鬼抵抗那花旦施加的压力。
轰隆隆!
头顶惊雷声响,狂风卷积着乌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汇聚,血色的天空瞬间被黑暗笼罩。
厚重的云层诡谲地扭动,其后仿佛隐藏着一张巨大而恐怖的戏脸,扭曲狰狞,对着下方的战场狞笑,每一道纹路中都遍布恶鬼狰狞的样子。
就像是无数邪祟恶鬼,在乌云之后汇聚,共同组成了那张足以覆盖整个战场的戏脸。
凡是抬头看到那张脸的士兵,瞬间如遭雷击,痛苦地捂住双眼,身体剧烈颤抖,鲜血从他们的七窍中汩汩流出,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纷纷倒地死亡。
恐慌如瘟疫般在士兵中蔓延开来,原本激烈厮杀的战场陷入了一片混乱。
那张恐怖的戏脸在云层中越发清晰,丘万钧也只是看了一眼,脑中所有关于恐怖的记忆全部爆发,那种情绪连他也无法抵抗,还有更多让他打从心底颤栗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中闪现,体内恶鬼贪婪地吸食着他的恐惧,迅速壮大,濒临失控!
那个花旦,层级远在丘万钧之上!
他,就是鬼戏班的班主!
第367章 巧遇(求月票)
头顶戏脸很明显是戏神的力量,请戏神出手,代价非比寻常。
大玄这边并非全无准备,黄袍道长玄清在天空出现异象的时候,就已经命随行的弟子将早就准备好的供桌和贡品架起来。
他站在桌后,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他念一句,周围弟子便齐声跟一句。
“阴阳淆乱,苍生受难,弟子诚祈,道君临世!”
“显威降魔,正气涤秽。灵光护佑,邪祟皆灭!”
“急急如律令,诛邪!”
黄袍道长高举的桃木剑对着高空戏脸狠狠斩下,一道无形剑光带着强横霸道的力量,直接将那戏脸从中撕碎,留下一道黑色痕迹。
但是,随着这一剑斩下,黄袍道长连同他周围护法的几十个身穿道袍的弟子通通黑发转白,饱满的皮肤变得干枯褶皱,寿元迅速被耗尽。
黄袍道长强撑着,看戏脸中间的黑色痕迹逐渐向外扩张出难以名状的形态,不断蚕食试图恢复原状的戏脸。
看过戏脸而七窍流血的人,此刻再看到戏脸中央的黑痕,尚未倒地,整个人便被无形的力量生生撕裂,肠流满地。
“低头闭眼,不可直视鬼神!”
黄袍道长高喊一声,全军传诵,声浪一浪接着一浪,传递到战场每一处。
“风来!云来!”
黄袍道长拼着最后的力气,抓起桌上的贡米撒向灯盏,在火光爆裂间,狂风顿起,乌云滚滚而来,逐渐将一切遮蔽在后,让人看不清道君与戏神的较量。
没有了戏神的压制,大玄的兵将换上随身的十胜石武器,继续同那些死而复生的黔首军尸体战斗。
副将庞恩从城墙废墟中一跃而上,手中长枪直逼紫裙琵琶女面门。
阵阵琵琶声中,百鬼拦路,鬼将军骑着腐烂战马一跃而出,马蹄踏碎百鬼,为庞恩清出一条路来。
鬼将军气势汹汹,其他乐师鸟兽四散,被走阴人校尉围追堵截。
丘万钧舌头受伤说不出话,他紧盯着城门楼上,依旧在不断唱戏的花旦。
丘万钧冷哼一声,从马上消失,瞬间就出现在花旦附近,他也拥有跟桑雀类似的瞬移能力。
城墙上的守卫看到丘万钧,立刻朝他杀过来,还未靠近,那些人就浑身一颤像被定在原地,皮肤迅速溃烂,血肉骨骼全部鼓胀变形,在一阵阵撕裂声中,那些人的脑袋越来越大,一对白骨尖角从血肉中刺出
乍一看,那腐烂流脓不断胀大的脑袋就像一个牛头。
花旦背后,蓦地出现一个身高体型远超常人,牛头人身,身穿赤色铠甲的鬼,手中钢叉朝着花旦狠狠刺出。
花旦对此毫不畏惧,依旧踏着碎步唱着曲,轻巧地躲开牛头鬼的攻击。
越来越多的守卫从城墙各处跑来围攻丘万钧,但是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被古怪的瘟疫感染,纷纷变成了腐烂的牛头,为牛头鬼所控制,调转方向,朝着花旦杀去。
群魔乱舞,人越死越多,整个战场已成尸山血海。
桑雀早早就从城墙上跑下来,远离战场。
这里的一切她都已经无力阻止,更何况背后还有墨砚书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