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三天,之后‘师父’就没了。
苏梁远叹气摇头,“这种常识都没跟你说过,当真是不负责任,我看你不如转投我门下,我必全心教你,就凭你的年纪和资质,未来必定大有成就。”
桑雀脸上做出为难的样子,腹诽这俩人真是好师兄弟!
苏梁远点到为止,继续道,“道门画符所用的黄纸,都是香客供奉给道观,带有香火愿力的纸,如此才能承载道君之力。”
“说书人所用的纸也一样,需从各地学府,取学子们作为束脩奉给学府的书写纸,加入说书人的血来调墨,才有效用。”
桑雀松口气,这样的话,老妈写的故事就不会影响她的寿命,毕竟她写的也不是恐怖故事,而是她作为主角的爽文。
虽然目前她还是弱鸡,还爽不起来,但她会努力的!
莫欺,少年穷!
“现在,我们只要将故事尽快推到结局,说书人一定会出现。我且考考你,什么样的结局,才符合恐怖故事的调子?”
桑雀握剑的手指紧绷住,脑袋里滴答滴答的,让她火气愈发上头,在这儿给她上语文课是吧?
吸口气,桑雀慢声道,“没有人能活下来,最让人绝望恐惧。”
苏梁远点头,“没错,既然是恐怖为主调,又要惩恶扬善,那么故事中的主角,必然是身怀罪恶之人,最后被鬼怪所杀,这样既恐怖,又符合立意。”
“有了这个前提,只要我们能让故事里提到的主角全都死掉,故事就能结束,毕竟没有人物,故事也写不下去!”
桑雀蹙眉,故事提到的主角,应该就是写着‘故事开始’那页纸上提到的,逃难的归乡客,凶煞的绿林汉,神秘的苦行僧。
老和尚现在不知所踪,看他的年纪,还有夏蝉发现的喝血行为,老和尚很可能是明府逃出去的人,跟怪胎大小姐有一定的关联。
那三个绿林汉五十年前怕还没生出来,跟明府五十年前的事情能有什么联系?暂时未知。
还有归乡客,指瘦猴,也指她。
可瘦猴他娘当年是明府的受害者,这里难不成还有反转,所以瘦猴被牵扯进来,要替他娘还‘债’?
至于她自己,是直接跟说书人产生联系的,说书人可能是为了找她,所以用了‘归乡客’这个笼统的词,把她也圈进来,用故事产生的无形力量,拖她入局。
这也能解释说书人那个‘余以身入局’的意思,如果不是说书人在这里,她根本不会深入明府。
除此之外,说书人以身入局,钓到的不止她,还有苏梁远。
苏梁远也在故事里,说不定他现在的行为就有说书人的影响,他以为他在走向破局的路,实则是走向说书人挖的坑。
分析出这些事,桑雀真想找老妈求个表扬,也让老妈那些读者们看看,她可不是榆木脑袋,事事都要依靠老妈,关键时刻,她脑子还是能转起来的。
“师叔您打算怎么做?”桑雀轻声问道。
苏梁远继续盯着黑夜中那片明府下人的住处,桑雀疑惑望去,狂风暴雨中,屋檐下的红灯笼摇摇欲坠,残垣断壁的屋子门窗上,有大量纵横交错的红线封锁。
“根据我目前搜集到的那些故事碎片,能看出说书人这个故事是以一个叫‘蕙兰’的丫鬟为主,通过揭开她的悲惨往事,一步步重现明府五十年前‘蘖神祭’那天的惨剧。”
“故事要有冲突,有主角当然也要有反派,蕙兰是五十年前的受害者,今时就成了故事中的‘反派’,要以血还血,合乎恐怖故事的逻辑。”
“但这一路你也看到了,红线和符纸散落明府各处,当年事发之后,有人对明府所有人的怨念和恶念进行了封印,蕙兰也被封印着。”
“我先前想要借鬼杀人,奈何那些绿林汉死了两个跑了一个,现在我们只要帮蕙兰突破封印,放她出来,她到时肯定会直接找上故事的主角,一个一个的杀死,这符合故事走向,你懂我的意思吗?”
桑雀的拳头有点硬,她懂,苏梁远要作死还要拉她垫背!
他完全是在顺着说书人的故事来,他能活到现在,说不准就是说书人故意放他去推进剧情,通过他去释放蕙兰。
或许,这也是在故事中的一种生存方法,顺应故事发展,伺机破局,而不是一味的抵抗?
“五十年前,明府到底发生了什么?”桑雀又问。
“不清楚,无非就是这个蕙兰被逼到了极致,做了什么事把自己变成诅咒或者恶鬼,又触怒了明氏供奉的蘖神,使得明氏遭到蘖神反噬,一朝覆灭,我们的目的是抓说书人,其他的不重要。”
“那东西走了,放松别抵抗。”
苏梁远低声说着,滚滚灰雾从他身上散出,眨眼间将桑雀笼罩进去,下一瞬,两人竟直接从外面到了一个房间里。
瞬移!
桑雀惊住了,苏梁远的祟雾能带人瞬移!
而且他刚才看到什么东西走了,她却没看到,这足以说明苏梁远的道行比她高深。
桑雀再次庆幸之前没对苏梁远动手,不然就这一招瞬移,就能躲开杀猪刀还有尸虫的攻击。
要对付他,也就只有钥匙可以拼一把,但她已经没有了复苏的机会,必须谨慎再谨慎。
“院外有重重布置,不明所以的人要是随便踏进来,死无葬身之地,幸好你遇上了我,否则你根本进不来这里,看到那边的梳妆台上的铜镜了吗?”
苏梁远用下巴点了点侧前方,桑雀眯眼慢慢适应黑暗。
屋内是个大通铺,通铺尽头处,放着一个木质梳妆台,梳妆台周围缠绕着大量红线,上面有一面布满污迹的铜镜,铜镜旁边掉落着一张已经失效的黄符。
铜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桑雀稍微往前走了几步,伺机靠近旁边的门。
轰隆!
闪电蓦地照亮屋内,桑雀看到一个穿红色嫁衣的女人,披着一头黑发坐在梳妆台前,黑发遮住大半张脸,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露在外面的那只眼中,血泪长流。
苏梁远走到桑雀身边,“那就是蕙兰,只要把她放出来,便大功告成了。”
桑雀做出畏惧样子,靠在门上,“要……怎么放?”
苏梁远定定看着桑雀,“严道子可曾教过你,人死成祟,亦或是化作了恶鬼,都有想要复生的执念。”
“你与蕙兰同是女子,你只需将血涂抹到镜子上,蕙兰的执念自然会沸腾,冲破镜子的封印,试图附身你,放心,我会在一旁护着,保你无恙!”
第89章 续写故事(求月票)
“师叔真能保我无恙?”
苏梁远眯眼,“信不过我?若非我是男子,还用得着你?”
“外间避雨的也有其他女子,师叔为什么偏偏找我?”
桑雀想争取一点时间,并不是要苏梁远去抓其他人。
苏梁远冷哼,“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蕙兰的怨念,没靠近就被吓死了,只有修行人的血,才能助蕙兰冲破封印。”
桑雀垂眸,做思考状,片刻之后,她微微点头,将玄玉从肩头放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师叔护我。”
说完,桑雀伸手到包中,摸索了半天,从包中取出一把匕首,皱着眉头一点点划破掌心,鲜血溢出,室内空气陡然躁动,铜镜里蕙兰梳头的动作微微停顿。
把匕首放回包中,桑雀转向铜镜,才一抬脚,突然转身将手中阴物砸向苏梁远。
土块上沾着她的血,在半空中迅速崩解,里面像隐翅虫一样的尸虫展开翅膀,径直冲向苏梁远。
苏梁远露出错愕神情,整个身体烟雾般散开,尸虫扑空。
苏梁远的身形出现在另一处,一抬头,就对上桑雀狠厉的双眼,她手中拿着一把染血崩口的杀猪刀,对着他狠狠斩下。
哗!
血色刀光在黑夜中闪过,杀猪刀断开两半,掉落在地。
反噬同时来临,桑雀脖子上缝线的伤口被无形的力量撕开,皮开肉绽,剧痛让她浑身紧绷,感觉一把钝刀磨过颈骨,鲜血顿时喷溅出来。
她来不及查看苏梁远什么情况,伸出右手朝身后的房门上推去。
冲进门后黑暗,桑雀跌跪在地,鲜血灌进气管,让她呼吸困难不断呕血,她立刻抬起右手按住伤口,用厌胜钱的力量救命。
血洒在青黑色布满污迹的砖石上,桑雀惊住,这不是家里的地面。
桑雀抬头,瞳孔震动。
手边还是大通铺,通铺尽头还是梳妆台和铜镜,铜镜里的蕙兰放下梳子,正从镜中定定的看着她。
滚滚祟雾笼罩着整个屋子,桑雀最后的退路失效了,玄玉也不见踪迹。
“你倒是藏了不少好手段,严道子莫不是已经死在你手中了?”
苏梁远的声音传来,他凭空出现在梳妆台边,脖子上也有鲜血淋漓的伤口,却并没有要他的命,杀猪刀的力量被他强大的祟雾挡下了大半。
还有那只尸虫,也已经被他用祟雾隔绝在外。
桑雀成功的拖延了他的反击,却还是没能逃出他的祟雾。
桑雀暗中看了眼右手掌心,卦象只消失了一个,她以为她推开了门,实际上都是祟雾制造的幻觉。
从她被苏梁远带进房里时,房里恐怕就只有那个梳妆台是真的,其他门窗桌椅和大通铺,都是祟雾制造的假象。
苏梁远这个层级的祟雾,被他运用到了极致。
或许还有说书人的影响,毕竟说书人想要把蕙兰放出来,让故事变得更恐怖。
这是整个故事大势,身在故事中,她要违抗大势,所有的一切都会跟她作对,就像一些小说中,无论多么厉害的人物,只要挡了主角的路,最终都会惨死一样。
但她怎么可能就此认输?
桑雀尝试用钥匙开启戏楼,周围祟雾强大的压制力让钥匙悄无声息。
滴答!滴答!
脑中的钟表声让桑雀狂躁难安,她甩出一张鬼兵符附加在铁剑上,拼着一口气提剑就朝苏梁远砍去。
一剑斩下,苏梁远身体化雾。
“没用的。”苏梁远轻蔑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桑雀回身扫剑,苏梁远的身体又一次被打散。
他每一次出现,桑雀就是一剑命中要害,速度之快,招式之准狠,令苏梁远咋舌。
桑雀在赌,赌苏梁远使用祟雾的反噬来临时,能给她争取一个开门逃跑的机会。
可惜,在明府的故事中,桑雀运势不佳,苏梁远的反噬没来,镜中忽然爆发出滔天的血雾,滚滚如潮。
一双红指甲的手凭空出现在桑雀身后,一把按在她的肩膀。
桑雀蓦地腾空倒飞,被生生拖入镜中,但她的身体还停留在原地,被滚滚血雾无情吞噬。
蕙兰,在她的身体里,苏醒了!
……
现代,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