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小婶高兴地“哎”两声,“也祝你健康。”
她本来想说早日添丁的,但想到自家的事,她暗暗叹一声。
陶椿和邬常安走近,二人把手上的炖鹅和猪肚鸡端进灶房,青果盯着这俩人,他猛地认出人,“哇”的一声抱着他娘大哭。
“哎呦,你还娇气上了,我不抱你。”邬常安拍他一下。
青果哭得越发大声。
第108章 有福气的男人 各有悲欢
孩子大哭,一屋子哈哈大笑,邬二叔闻声走来,问:“哭啥?笑啥?”
“二叔。”陶椿叫一声,她笑着说:“你孙子怕我们又把他抱走了。”
邬二叔伸手接过大孙子,说:“爷抱,我们回屋,回屋了,你堂叔堂婶就抱不走你了。”
青果闻言立马扑过去,伸着小手往外指,嘴里啊啊叫。
翠柳碰丈夫一下,说:“你去抱,免得爹吃不好饭。”
大堂哥朝外面看一眼,说:“吃饭的时候再说。”
“你们别挤在灶房了,桌椅要是摆好了,这就端菜。”邬小婶说,“烧两个炉子,老三两口子端来的都是肉,要架炉子上,凉了不好吃。”
“闻着好香,做的啥菜?”翠柳问。
“一只炖的熏鹅,从我娘家拿来的,砂锅里是猪肚鸡。”陶椿说。
翠柳“哎”一声,“你俩真是的,炖的这两个菜你俩两顿都吃不完,喊你们一起来吃饭,还是我们沾光了。”
陶椿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吃亏沾光,图的就是个热闹。”
“饭桌摆好了。”大堂哥过来说。
“那就端菜。”邬小婶把她炒的鸡递给大媳妇,说:“老三,你跟你媳妇把你们端来的再端堂屋里去。”
邬小婶做了八个菜,一道板栗炖排骨,一道萝卜炖羊肉,一道鱼头豆腐汤,一道煎鱼,一道芋头炒鸡,一道蒜苗炒肉,一道韭菜炒蛋,还有一道凉拌豆腐。炉子不够用,她留两道炖菜在锅里,用陶钵先盛两钵过去,吃完了再来盛。
菜都摆上桌,大堂哥回屋抱来孩子,喊他老爹也过来吃饭。
青果看见他害怕的两个人还在他家,一进门他就张大嘴巴嚎。
“行了行了,不抱你。”大堂哥被他吵耳朵疼。
邬常安跟陶椿挨着坐下,二人笑眯眯地看着,见这小子都不敢正眼看他们,二人越发觉得好笑。
“这么害怕我俩,不晓得的还以为我们揍过他。”邬常安说。
一听他说话,青果哭得更大声。
“行行行,我不说话。”邬常安揉了揉耳朵。
大堂哥愁死了,他把孩子递给翠柳,吓唬说:“不哭了,再哭待会儿叫你堂叔把你抱走。”
邬小婶拿勺过来,说:“咋还在哭?我来抱,你们先吃饭。”
翠柳没给,她拿双筷子,说:“没事,我抱着,他哭一会儿就好了,难得聚一起,都坐下吃。”
邬二叔拿起筷子,说:“侄媳妇,这是你头一次在二叔家吃年夜饭,你就当是自己家,别客气。”
“我来都来了,哪会客气。”陶椿说,“二叔二婶,你们也别招呼我,我不是脸皮薄的人,吃菜我会自己挟,喝水我会自己倒。”
“行,那就吃菜。”邬小婶拿碗舀两勺猪肚鸡,说:“我闻着这个味好,我先尝尝。”
邬常安挟起鹅头放陶椿碗里,这是她爱吃的。
邬小婶喝一口汤,她抬头看一圈,忍不住说:“这个汤好喝,我舀半钵,明天给老二媳妇送过去。”
屋里一静,今晚几个人都有意忽略之前发生的伤心事,就连陶椿过来也没敢提及这个二堂嫂,就怕惹人伤心。
“大堂嫂,你们好福气,有个好婆婆。”陶椿笑着高声说,“小婶,你多盛点,明天把菜送去让我二堂嫂一家都尝尝,记得说这是我做的啊,让大伙儿都夸夸我。”
屋里的气氛又热闹起来,翠柳抱着孩子说:“我们的确是有福气,婆婆待我像亲闺女。”
邬小婶笑笑,她出去拿个陶钵,进来舀汤。
陶椿见她不好意思多舀肉,她起身接过钵和勺子,说:“多舀点,今晚这么多菜,我们这几个人吃不完。”
一钵舀走半锅的肉和汤,陶
椿才把陶钵递过去,她顺道给在座的人各舀一碗,胡扯道:“都尝尝,这是我在侯府的时候做给贵人吃的,可惜山里没胡椒,要是撒上胡椒粉,味更好,胡椒也驱寒。”
“明年有录事官上山送俸禄,到时候你跟他说一声,只要银钱给的多,他们下一趟进山就能带进来。”大堂哥说。
“说来奇怪,今年秋冬咋没有送俸禄的人进山?”邬二叔问,“之前陵里忙着做粉条,都把这个事忙忘记了。侄媳妇,你常跟陵长一家来往,有没有听他提起过?”
陶椿啃着鹅头没空说话,她摆了下手。
“估计是开春送来吧。”大堂哥说。
翠柳用筷子沾汤让孩子嗦,孩子不哼唧了,她得空问:“弟妹,你去陵殿祭祀了,感觉咋样?”
陶椿觉得不好说,叫她硬夸她也夸不出来,只能假装很荣幸地说:“我吃了祭天用的三畜,陵长说是分福,我明年运道差不了。”
翠柳“哇”了一声,毫不掩饰她的羡慕,就连邬二叔父子俩脸上也流露出惊叹和羡慕。
陶椿笑笑,她起身舀半碗羊肉吃。
邬常安又给她挟一个鹅翅,说:“鹅熏到时候了,这次炖的鹅比上次炖的鹅好吃一点,皮是糯的,肉嚼着紧实多了。”
“这锅鹅肉的味道是不错。”大堂哥说,他啃一碗鹅肉了,黑狼和黑豹缩在他腿边嚼骨头嚼得不挪窝。
“我丈母娘说明年要替我们养二三十只鹅,年底宰了给我们送过来。”邬常安满脸得意,“不过我想自己养,多养点,养四五十只。就是鹅小的时候要躲着蛇走,鹅长大了,蛇再躲着鹅走。”
大堂哥瞥他一眼,他又看陶椿一眼,说:“好好待你媳妇。”
他心想这小子也是运道好,陶椿才进门的时候,这小子不仅跟人家分房睡,进门没两天还把人薅到地里拔花生,都这样了媳妇也没跑,丈人家待他还像亲儿子一样。
“对,好好待你媳妇,你媳妇有本事,你多听她的话。”邬二叔嚼着鹅肉还不忘叮嘱。
邬常安“嗯嗯”两声,“我一直都听话。”
翠柳“噗嗤”一声笑了。
“啊——”青果张大嘴巴,他还要吃。
奶娃娃就嗦着筷子尝个味,一点肉都没沾,六个大人合伙啃完一锅鹅肉,猪肚鸡吃完了,排骨和羊肉吃得只剩个底,其他的基本没动。
陶椿帮忙把剩菜端去灶房,邬小婶指着芋头烧鸡说:“这个菜就你动了两筷子,待会儿你们端回去,明天睡醒起来热一热,再煮两碗粉条汤就是一顿好饭,方便的很。”
“行。”陶椿不拒好意,“我吃着味道怪好,就是好吃的太多,肚子装不下了。”
邬小婶笑着杵她一下,“你这张嘴就会说好听的话,会哄人高兴,我做菜的手艺可不如你。”
“各有各的拿手菜,芋头烧鸡就是小婶你的拿手菜。”陶椿继续哄人,她往外瞅一眼,低声说:“小婶,我看我二叔精神不太好,我来了就没敢问,我二堂嫂咋样了?身体能养,精神可不能垮,这事最伤心的就是她,你们可别责怪她。”
“没人责怪她,她受了大难,哪会怪她,都是女人,我晓得她。”邬小婶忍住眼泪,她别过头说:“我年轻的时候也给你生了两个姐姐,都没站住脚,你大堂哥是第三个。你二叔心情不好是憋的慌,他是心疼孙女,也是想起了他姑娘。孩子没了,他夜里就跟我说我们这一家养不住姑娘,孩子投到我们这一家遭罪,白来一场。”
说着,邬小婶抹把眼泪,她“唉”一声,“侄媳妇,你是个有能耐的,撑得住,我才敢跟你说这话,我要安慰儿媳妇要叮嘱儿子,难得回来一趟,夜里还得劝你叔,我也憋的慌累的慌。你瞧瞧我们家,孙女没了,儿媳妇不回来了,儿子也是个嘴笨没主意哄不住人的,家不成家,我夜夜愁得睡不着。”
“我二堂嫂不回来了?”陶椿问。
邬小婶点头,见大媳妇进来,她侧过身擦干眼泪,收拾收拾情绪。
“就在前两天,我二弟妹赶我娘跟二弟回来,不叫他们再去石家,说她不回来了,以后就住在娘家。”翠柳说。
“是啥原因?过不了丧女的坎儿?还是跟我二堂哥吵架了?”陶椿问。
翠柳拿不准原因,毕竟她之后就没见过人。
“没吵,我问二小子了,没吵过,我也交代过他,这事不能怪他媳妇。”邬小婶舀热水准备洗碗,她无奈地说:“前十天还好好的,能听劝,我在那儿伺候她,她也肯好好说话。就是雪停了也要过年了,我回来了两天,再过去她就拗起来了。”
“你回来了,我二堂哥还守在那儿?”陶椿又问,“那问题就在我二堂哥身上,他是说错话惹人伤心了?”
“估计是老二说错啥话了。”翠柳也是这么认为的。
“先叫他们小两口僵着吧,再叫亲家母劝劝。过完年我跟你二叔再过去道歉,这大过年的,我们要是丧着脸上门,多触人霉头。你俩觉得呢?不晚吧?”邬小婶问她们意见。
翠柳点头,陶椿也跟着点头,她心想邬小婶家务事缠身,估计眼下没有去养牲畜的念头,她只好把心里的主意暂时按下。
邬小婶又打起精神,她端起装猪肚鸡的陶钵放食柜里面,说:“侄媳妇,你跟我说说这道菜是咋做的,你二堂嫂要是吃着对胃口,我明儿也炖一锅。”
陶椿把做法说一遍,着重交代:“猪肚过第一道水的时候一定要翻过来,把里面的黄瓤撕干净,不撕干净,煮出来的汤是苦的。”
“又在传授厨艺啊?”邬常安在门外探头,“天黑了,我们走不走?你不是还要去大姐家?还去不去?”
陶椿之前只是一时玩笑话,见他当真了,她顺着话说:“去,去坐一会儿再回来守夜。”
“天黑了,路上可小心点。”邬小婶把芋头烧鸡倒砂锅里,转手把砂锅递给陶椿,她交代说:“在家要是无趣,你们来我们这儿坐坐。”
陶椿答应了,她把砂锅交给邬常安,她拎着空铁锅走出去。
“黑狼黑豹,走了,回家了。”邬常安喊一声。
青果在屋里听到他的声音,吓得一个劲往他爹怀里钻。
大堂哥要笑死了,他偏要抱着孩子往外走,青果吓得哇哇叫。
“你惹他做啥?”邬二叔气得打他,“非把他惹哭你才痛快?”
“老三,弟妹,我不送你们了啊,你们路上慢点。”大堂哥隔着门喊一声。
“不用送,你们别出来。”陶椿回一句。
邬常安起了坏心,他跺两下脚,高声说:“青果,去我家行吧?”
“啊——不——”青果大叫。
“呀!青果会说话了?”大堂哥惊喜,他继续逗弄:“青果,你跟你堂叔回家行不行?”
“不不不——”
在孩子激动的尖叫声和大人欣喜的笑声中,邬常安跟陶椿带着两只狗走远了。
天光晦暗,但地上的雪色晶莹,一里地外的树木清晰可见,远处矗立在雪地里的房屋也隐约可见。
两人两狗涉雪回家,铁锅和砂锅放进灶房,邬常安拿出弓箭,陶椿翻出用竹片做的雪橇,打算踩着雪橇去串门。
竹片做的雪橇是陶椿口述,由邬常安动手完工的,竹片火烤后能掰弯,所以两头翘。而且由于竹片比木板轻,可以尽可能加宽加长,增加受力面积,行走在雪地里不往下陷。
夫妻俩踩着雪橇绑紧绳子,戴上面巾和帽子,挎上弓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