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仙,快走。”杜福海在门外催促。
春仙应一声,他语速飞快地说:“我跟陵长说好了,他答应借我们十来头牛,让我跟想换粉条的人家一起运两三千斤番薯送去公主陵,粉条做好,陶椿再带人送回来。我家出六百斤番薯,能换六十斤粉条,我拿到粉条再来还账。”
杜福海又在催了,春仙抬脚往门外走。
“等等,春仙,你能不能帮我们家换五十斤粉条?我家也有番薯。”妇人跟出去,“我叫我家大儿跟你们一起去。”
“行,明天我带人来称番薯。”春仙答应,出门了还说:“陵长一家也要换四五十斤粉条,我明天先从他家称番薯。”
妇人听说陵长也要换,心立马就定了,她还琢磨是不是换少了。
走了三家,春仙换牛油的时候都是一样的说辞,牛油换够了,他带杜福海去陶家,趁机把消息透露给陶椿。
陶椿都愣了,这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先把陵长拿下了?
“春仙哥,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啊。”她佩服道,“我还以为要等两天才有结果。”
“我哄春涧睡觉的时候琢磨了一下,陵长这人性子懒不爱揽事,就是陵里的人都去找他,他八成也不会冒着寒风上门找你,只会让人传话让你上门,到时候又是扯一箩筐有的没的。”春仙说,“所以我就直接上门,我把事揽下来,不让他操心,又让他得到好处,他就没阻拦。”
“不管咋说,多谢你了。”陶椿真诚地说,“以后我再琢磨出啥好吃的,一定记着给你送一份。”
“行。”春仙笑了,“杜福海还在外面等着,我跟他再去其他人家问一问。”
他走了,邬常安走进灶房,他酸言酸语地问:“您瞧瞧我,我是不是能做大事的人?”
第76章 娇俏的丈夫 陵长之说
陶椿觑他一眼,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邬常安眼角也泛出笑意,他假意瞪她一眼,逞强说:“这要是在我们公主陵,我也能办大事。”
“对对对。”陶椿推他,“谁让你偷听的?快滚蛋。”
邬常安哼了哼,他在灶房里打量一圈,问:“有我能做的吗?我给你打下手。大事我是做不了,小事还是能手拿把掐的。”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快出去,家里还有客人。”陶椿推挤着他出门,“有事我喊你成吧?”
邬常安这才继续去劈柴。
陶椿笑着转身进灶房,听见他在外面问其他人喝不喝水,她暗嗤一声,心想真能装相的。看着灶上搁的两罐牛油,还有一大坨牛网油,她舀两瓢热水先把牛网油泡着。
正巧陶母回来了,她跺着脚站门外说:“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青柏跟你小叔要出门巡逻,我把事跟他们说了,青柏应下了。”
“春仙哥已经说动陵长了,他是个敢忽悠的,眼下只要凑够赶牛押车的人,这事就成了。”陶椿说,“对了,娘,咱家就只剩这一兜辣椒了?”
“不止,有大半麻袋,都在仓房里。”说着,陶母去仓房拿,不止辣椒还有山花椒和老蒜,“之前你在山外,我年年给你姨母捎山货的时候还给她山里的香料,她转手卖进侯府又是一笔进账。今年她没在侯府做事了,我择晒干净的辣椒和山花椒也就没给她,你回去的时候带走,你用的上。”
陶椿惊喜,“不瞒娘说,我刚刚还在犯愁这事。哎,家里有老人就是好啊,真是羡慕。”
“有个赖婆婆你就不羡慕了。”陶母嘀咕。
“也是,有你跟我爹,我已经占天大的便宜了。”陶椿嘴甜地说。
陶母被她哄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条,她解开装辣椒的麻袋,说:“你这个生意要是能做长久,明年我再多种点辣椒,你大哥进山放牛的时候让他多摘山花椒,晒干了我跟你爹给你送过去。”
“行。”陶椿没扫兴,没提用粮跟她换,到时候用火锅底料换到好东西了,她忘不了娘家人。
陶母等她扒出半盆辣椒和一瓢花椒,她把两个麻袋又系上,扛去仓房摞木架子上。出来看见冬仙,她摆手说:“你回屋跟春涧玩,这几天忙着宰鸡宰鹅,你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好好陪陪孩子。春涧还小,孩子想娘,你就陪她,不用去陪椿丫头说话,她回自己家不是客人。”
“对,嫂子你可别客气。”陶椿探头出去,“我以后常回来,你要是拿我当客人,天天客客气气地待着,那可有你好受的。”
“行,那我陪春涧玩,让三妹出来,你们娘三个好好说说话。”冬仙笑着拐回屋,陶桃高高兴兴蹦出来了。
陶母从墙角的雪堆里扒出冻硬实的两挂羊肠子,她叫陶桃拿剪刀来,直接把肠子剪开,抖几下就把里面冻成坨的脏东西抖掉了。
灶房里,陶椿把辣椒煮了大半,捞出来沥干水分用刀切成碎末,见陶桃进来扒草灰,她用布盖住辣椒末。
“二姐,辣椒切碎做啥?”
“我觉得晌午的锅底不够香,改进一下方子。”
“还不够香啊?我觉得够香的了。”陶桃嘀咕。
等扑起来的草灰落下来了,陶椿继续切辣椒。
煮过的辣椒切末、老蒜切片、老姜切片、新鲜的蒜苗切段,剩下的辣椒和山花椒一起用苞谷酒拌匀激发出香味,黄豆酱再舀出两大碗,陶椿一一清点,能拿出手的香料她已经尽可能做到精细了,她点火开始炼油。
牛网油薄容易炼焦,就加水熬煮,水熬干炼出油,再把两罐凝固的牛油舀出来倒锅里,一冷一热一兑,油温正好下来了。陶椿先把蒜苗、姜片、蒜瓣倒进锅里炸,炸焦了捞出来,再倒两碗黄豆酱进油锅,黄豆酱炸香,没完全发酵的黄豆炸成一粒一粒的,再把半盆辣椒末倒进去。
屋外劈柴的人闻到诱人的香味忍不住深吸一口冷气,水旺打个喷嚏,说:“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味比晌午的锅底要香一些?”
陶青松点头,“是香了不少,我二妹估计又改方子了。”
陈青云嘶一声,“可惜我儿子才六岁,不然真想跟你们对个亲家。”
“我有个小弟十三岁了,陶大哥,看得上吗?”李光问。
陶青松摆手,“我三妹还小,不考虑这事。”
“没你们这样的啊,让你们上门吃饭,你们瞧上人家家里的姑娘了。”邬常安劈开一个木桩,说:“这事不准再提,不然我可赶人了,我三妹十岁还不到,还是个小丫头,说这个不合适。”
陈青云赔个不是,更为卖力地劈柴。
灶房里,火锅底料熬好了,陶椿把晌午盛起来的一罐也倒进去,搅拌开了,她分装
四罐,之后趁着锅还是热的赶忙刷洗锅。
“二姐,熬好了
?”陶桃探头,“熬好了我就进来了。”
“没熬好也能进啊。”
“娘不让我进。”陶桃吐舌。
“又在嘀咕我啥?”陶母听见了,她跟陶椿说:“我们不看,以后要是有人问,我们也不用撒谎,直接说不知道方子。”
陶椿没说什么,她提着泔水桶出去倒水,进来说:“这个生意要是好做,明年你们多种辣椒,辣椒没鸟吃,没耗子啃,也不生虫,种辣椒不费事,比种花生省事。”
“行。”陶母先应下,“你过来,我来炖羊肠,夜里冷,晚饭早点吃。”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陶椿插手了,她跟陶桃挤在灶前烧火,姐妹俩嘀嘀咕咕,等羊肠煮好了,她俩借着尝味的说辞先吃了一碗。
天色发昏时,春仙和杜福海过来了,陶青松他们也要收工了,四个人半天劈了一垛柴,够烧半年了。
“番薯的事问好了,家家户户都愿意拿番薯换粉条,押送的人我也问好了,明天邬兄弟跟我一起,我们去称番薯,收了番薯先放进公中粮仓,你们走的时候,我们跟着一起过去。”春仙交代,“这个事我领头,你们把粉条送来了先找我,我负责把粉条发下去。”
陶椿一一应了。
“婶子,你们这是准备吃饭啊?做了啥好吃的?”杜福海问。
“羊肠粉条汤,你也留下来一起吃?”陶母客套一句。
杜福海就等这句话,他一口应下,“早就听说婶子做饭好吃,一直没尝过,今儿可尝到了。”
陶母拿碗先给他捞一大碗,顺手往案板上一指,“这是椿丫头下午熬的锅子底油,你走的时候拿一罐。”
杜福海打开盖子看两眼,牛油完全变色,变成了橘红色,味道很是香浓,他接过碗用筷子在罐子里剜一坨,牛油化开,又香又辣的味道迅速弥漫开。
其他人闻到了,纷纷也要加坨牛油底料佐汤吃。
杜福海拎走属于他的罐子,说:“你们剜其他罐子里的,别剜我的,我要带回去吃的。”
陶椿一言难尽,这人也有二十好几了,连个男人的气度都没有。有这么个人在,她吃饭都没有好胃口。
等杜福海扒了两碗羊肠粉条汤走了,陶椿问:“以后陵长死了,接班的不会是他儿子吧?以杜福海这性子,好吃好用都紧着他,其他的陵户可落不着好。”
“这谁说的清,看山陵使中不中意他了。”陶青松说,“即使选他,我们也吃不了大亏,俸禄是朝廷发,祭田是我们自己种,收多少都是有数的,他顶多占点小便宜,分肉分粮的时候他贪多贪好罢了。”
“话不能这样说,守陵最紧要的是防贼防火防野兽,领头的人要是个糊涂蛋,下面的人就是一盘散沙,得过且过,能偷懒就偷懒。”陶椿瞥向春仙,说:“我看春仙大哥极有头脑,不如你争取争取,赢得民心,到时候由陵户推举你当陵长。”
春仙擦干净嘴,他望向陶椿,含着笑说:“争取也要有机会。”
水旺吹个口哨,他戏谑道:“没看出来啊,大哥揣着大志向。”
春仙哈哈笑两声,说:“你们有妻有子,日里夜里忙,我一个鳏夫,没事做就瞎琢磨,纯属是瞎琢磨。”
水旺哑然,这个他倒是没想到。
屋里安静了一瞬,邬常安开口说:“用番薯换粉条不就是个机会,又不止今年一年,你先把这事做好。”
春仙点头,“这个事你们以后就找我,还有这个锅子底油,也能找我。”
“行,以后我再有啥点子就找你。”陶椿答应。
春仙看陈青云他们也吃饱了,他拿起油罐子,说:“那我们这就回去,明早吃了早饭我来找邬兄弟去称番薯。”
“明天早上还来这儿吃饭。”陶母交代。
水旺抱起他的油罐子,说:“那就劳烦婶子了,我们明早吃了饭就走。”
“今天叨扰了。”陈青云客气道,“婶子,老叔,还有陶兄弟,你们改天去公主陵可要去我家,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陶椿他们跟着送人出门,客人都走了,他们一家人回屋。
“我倒没想到我大哥还存着这个心思。”冬仙感慨,“看样子他不再惦记着我大嫂了,有心思琢磨其他的事,是个好事。”
其他人没接话,陶椿让邬常安去打水,“我累了,想睡了。”
她刚把油盏点亮,邬常安就端着水盆进来了,陶椿拿眼觑他,他凑过来说:“跟个贼一样,想看就大大方方看。”
“谁要看你。”陶椿推开他的脸,“我们三天后动身回家?”
“行。”邬常安脱下棉袄挂出去,他回过身问:“你看我能不能当上陵长?”
“又来?”陶椿瞪他。
“不开玩笑。”
陶椿认真想了想,说:“你如果能当,我也能当。”
“我咋觉得你小瞧人?”邬常安不服,话头一转,他又倚在她肩头喊一声陵长大人。
陶椿笑着给他一拳,“正经点。”
第77章 到家 兄嫂不在家
之后的三天,邬常安和陶青松跟着春仙挨家挨户称番薯,春仙出面记录,一一承诺拿到粉条会足斤足两地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