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在于京城很多点心铺子,点心价钱都是明标价码的,跟着别的铺子来最好。难在这点心只有崔如英和赵大娘会,别处没卖的,咸甜口的街上更是少有,陆云蓁没见过,到底定什么价合适、跟着哪样点心比呢?
赵大娘出去了,陆云蓁让丫鬟拿了纸笔来,写上了蛋黄酥、肉松卷儿和肉松面包。
“如今有这三样,如英,京城最好的点心铺子是五香斋,里面最贵的点心是金丝酥雀,样子是鸟雀形状,羽毛都能看清,外酥里软,里面呢是豆沙馅儿和枣泥馅儿,吃着香甜酥软,这个五两银子一斤。
也有杏仁佛手,二两一斤,蜜枣酥是一两银子一斤,其他的绿豆糕杏仁酥,各家点心铺子的价钱也不一样,有的贵有的便宜,贵的四钱五钱,便宜的一钱两钱,也有几十文的。”
这个得看点心师傅的手艺,一分价钱一分货。
陆云蓁前儿就让人打听了,有的还买了回来,“你尝尝,和蛋黄酥不是一样的味道。”
崔如英看着桌上的点心,“这就是?”
真跟鸟雀一模一样,还有眼睛,羽毛颜色不同,入口酥脆却不油腻,里面装了馅儿,清爽好吃,那味道是一层一层的。
陆云蓁点点头,她觉得五两银子花得值。
崔如英吃着是好吃,只不过太贵了,花五两银子买一斤点心吃,崔家是有点小钱,可还是太贵了。
蛋黄酥怎么定价呢,肯定比不上金丝酥雀,按技艺也比不过蜜枣酥,但是因为新奇,价钱可以跟蜜枣酥一样。
毕竟物以稀为贵。
崔如英只管方子,铺子的事儿还是陆云蓁来,她静静听着,果然陆云蓁道:“我觉着蛋黄酥可以定二两银子一斤,一斤差不多是八个,这个虽好吃,但跟金丝酥雀比肯定是不行的。”
崔如英点点头,金丝酥雀赵大娘都做不来,可这蛋黄酥,哪个点心师傅费心琢磨,肯定能做出来。
咸蛋黄、豆沙和酥皮这几样好说,糯米皮也能大差不差。
崔如英问道:“三娘子,这个利润算着有多少呀?我家卖包子利润低些,四成不足五成,做点心利润可以高点儿的。而且,蛋黄酥定价已经很高了,一家铺子,不能只有钱的买得起,其他人的钱,也得赚。”
铺子里得有贵的点心,也得有便宜的,不然客人就只有那几种,那怎么行。
有些东西别看卖的便宜,但卖多了利润也就高了,就比如往书院饭堂送的胡萝卜鸡蛋馅的包子,比酱肉包子还便宜呢,可占铺子利润的好几成。
陆云蓁道:“利润六七成的样子吧,还得把租金人工算进去。你说的便宜点心……可肉松卷儿和肉松蛋糕差不太多,哪一样价钱低了都不好,我想着这两样价钱在都定五钱,其他点心就没了,价钱再低又能低到哪儿去呢?”
是想多弄些点心,但是这三样都学不会,更别提别的了。
崔如英:“那再想法子做点别的,或是其他铺子有的也行呀,开铺子,没必要样样都新奇,来买蛋黄酥,看着别的好吃肯定也会顺道买些的,只要能卖出去就赚钱了,像豆糕这些便宜点儿卖,自会有人买。
只买豆糕的那些人,没准儿哪日就有钱了,就来咱买咱们铺子的别的点心了。”
崔如英就会想有钱了去买金丝酥雀尝尝,以前不知道,这如今知道了,肯定想吃呀。
陆云蓁不会做菜,她试探着道:“肉松卷儿的馅儿是不是能换成豆沙枣泥呢,应该也好吃,刚开业也不宜准备太多,三样先学着,再加一样好学的,四样点心,以后慢慢加。”
这会儿在上午,阳光透进来,屋中有股暖意。
一大一小对坐着,商量了一上午。
弄完这些,崔如英伸了个懒腰,“可算没别的事儿了。”
陆云蓁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急,还有件要紧事呢,名字,铺子的名字叫做什么?”
第八十四章 酥饴斋
刚刚陆云蓁说了五香斋,那是京城最大的点心铺子,意思是五香俱全,搁在点心铺子上,也正合意。
念着也顺口,如今京城就有好几家五香斋,算是声名远播。
比肯定比好的,得是什么什么斋才行。
崔如英想了想,说道:“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不然取后面的酥饴二字?这诗虽说送别,可这句也说点心,就叫酥饴斋如何?”
陆云蓁重复了一遍,“酥饴正是形容点心的,不错,也合点心铺子的名字,就叫这吧个。你读的书不少,想来回家这些日子,没有荒废了。”
崔如英心道,三娘子怎么知道各中滋味呢。
她道:“自从铺子请了人,我就和我二姐轮换着,闲暇时还教她和我爹识字读书呢,怎么可能荒废呀。”
说起这个,崔如英还有点犯愁。
她对着陆云蓁笑笑,这教人识字可太难了,她都回来两天了,也不知道二丫在家里认没认字,可别学过的又忘了呀。
陆云蓁来了兴致,“认字的确是好事儿,做生意哪儿能不认字呢。”
她让丫鬟去传饭,“我们一边吃一边说吧,一上午也饿了。”
楚庚元不在时,陆云蓁都是自己吃,这两日崔如英回来了,都是二人一起吃。
小厨房的赵大娘和王大娘忙着教人做点心,就从大厨房拎些菜来,两个人吃也有意思,纵然没什么新鲜的,可是一边说话一边吃饭,总会吃得多些。
又或许是因为夏天过去了,陆云蓁的胃口好了不少。
这些事大体已经定下来了,这儿的人若还不够,就从娘家再选两个擅做点心的,赵婉芝能用娘家的染料方子,她也能用娘家的厨子。
铺子装潢她费点儿心,只要肯花银子,有个三五日功夫就能开业。
位置就选在了城东同顺德酒楼的旁边,同顺德也算京城的大酒楼,有一间最大的在城南。
城东这个也不错,拢共三层,旁边还有一见客栈,叫客云来。位置是没得说,铺面占两间房,算不得大,但开点心铺子上已经足够用了。
名字就定了叫酥饴斋,陆云蓁请人制了牌匾,过两日就能送来,虽是赶鸭子上架,但未见得不能比一比。
陆云蓁觉得布庄的事儿也不少,西洋来的染方,染出来真的就能卖那么多吗,再者说了,寻常人家衣料并不常换,除非往外定大单子。
而且布匹和点心还不一样,染布要染数次,做点心一两个时辰就能出锅,而制匹布极其耗费时间,非得六七日才行。
两个月的时间,对她来说短,可对赵婉芝来说更短。
点心铺子事杂,可是她可以跟崔如英一块儿商量着来。
若是把跟一个七岁大的小姑娘商量铺子的事儿往外说,别人定然惊诧。
晚上楚庚元回来,陆云蓁就跟他说了,楚庚元对二人要开铺子比试的事有些意外,皱了皱眉道:“大嫂胡闹,你也答应。”
虽没明说陆云蓁胡闹,可也是这个意思。这是输是赢都不好,传出去也伤家中兄弟情分。
陆云蓁道:“怎么就是胡闹了?她既然想比我应了岂不是正合她意,又不是我求她比的,难道别人欺负到头上了,我还一声不吭,任人欺负?”
楚庚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她敢比必然有把握,你……”
陆云蓁扯扯嘴角,懒得听楚庚元废话,“再胡闹能有一个侯府,不立嫡子为世子,一个劲儿偏袒庶子胡闹吗?”
她嫁进来没几年,还是璋哥儿出生之后才管着府上的事儿。以前也温婉贤良,不敢生事,可如今管事了,人也硬气多了。
她道:“你大嫂敢比是因为什么,还不是父亲给的脸面。”
楚庚元怔了怔,抿着唇说道:“云蓁,父亲未立世子有他的缘由。前些日子父亲召我进书房说话,我本不欲和你说,既然你一直这么想,说也无妨。
府中若立世子,那也该立二哥,和我无甚关系,可你想过若早立二哥为世子,以二哥的本事,怎能护得住。
虽是亲兄弟,可兄弟阋墙的传闻不在少数。二哥年幼时纨绔不成器,成亲之后入朝为官,也无甚大志向,若真让他承爵,不仅不能光耀门楣,这爵位数年之后被削,就什么都不剩了。
大哥大嫂的性子一向如此,二哥哪日被害都不知道,依他的心性,对族中并没有什么益处。”
倒不是楚庚元看不上自己的二哥,只不过楚庚越多年来一向如此,跟着长房比的确是差很多。
陆云蓁想说现在还有你呢,想想又把嘴闭上了。楚庚元今年才二十一岁,几年前,尚未及冠。
楚庚元道:“当初若是立我为世子,我那时年幼又尚未成亲,二哥那边……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也会多想的。”
但如今二房三房心是向着一块儿的。
安定侯的确偏袒大房,左右摇摆,可是考虑得也多。
陆云蓁道:“如今倒是说这些了,你愿意信你信。”
陆云蓁觉得楚庚元说的有些道理,但是不多,不能信。
这男人呀,怎么说都是向着家的,尤其对父亲,大多时候都听话,觉得父亲说什么都对。
以往也有怨言,可这么一说,又觉得安定侯有一万个苦衷,怎么不想想钱氏从前还被云小娘欺负呢。
安定侯说什么为了府上,为了楚庚元兄弟俩,这样那样的,说的倒是好听。
楚庚元也是傻,几句话而已,就全信了。陆云蓁觉得,偏心就是偏心,有什么可遮掩的。
又或许是这会儿想明白了,看楚庚元在圣上面前得脸,或许又碍于别的,是真想传世子之位于他。
怕这么多年儿子记恨,这会儿现编了个理由出来,省着对他这个父亲有怨恨,也就楚庚元巴巴信了。
陆云蓁道:“好好好,谁都好,都是我不懂事,行了吧。”
楚庚元叹了口气,“比就比了,我自然是盼着你赢的。不过输了也无伤大雅。如今尚未分家,怎么管都是给府里管,若大嫂更胜一筹,那也是给府上敛财。”
说实话,楚庚元想得跟安定侯差不多,若方子真价值千金,给间布庄,让之从中捞些油水又有何不可呢?
难道那些铺子的掌柜的就干干净净,让人把方子白白献上来,这人又不傻,怎么可能把一张赚钱的方子给府里。
楚庚元拉着陆云蓁的手,“你这要比,可有主意,想怎么比?”
陆云蓁道:“我自己忙活吧,两个月的功夫,这会儿倒是问了,平日管家理事也不见你帮忙。”
陆云蓁这会儿懒得理会楚庚元,可别给她添乱子。
楚庚元:“若重新开铺子,得去官府,我可以托人办,快些,省着耽误时间。”
陆云蓁微微松口,“那也好,明儿让松柏跑一趟。”
楚庚元又道:“若用我做什么就告诉我,别一个人硬撑。输赢都是小事,身子最要紧。”
陆云蓁点点头,这还像是一个夫君该说的话,若是比不过,那就算了呗。
就按楚庚元所说,尚未分家都是一家人,赚的钱那也是给公中赚的。
分家也能多分点。
陆云蓁又想,安定侯府的家世远在赵婉芝娘家之上,就算她娘家也有布庄,可侯府的布庄染坊肯定大得多。
让赵婉芝自己做,还真不一定将这染料方子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来。
就算她输了,把方子交上来之后,也能多分些银钱,怎么说都不亏。
不过,陆云蓁还是盼着自己赢的。
就算再快装潢,也得三五日,陆云蓁找人算了日子,八月初三日子正好,是黄道吉日,就定在那日开业了。
今儿七月二十九,离初三还有三日。
崔如英觉得八月耳熟,她想想,道:“八月初三,那岂不是马上就赶上中秋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