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淡走进房间。
看那两边床铺中间隔着口箱子,书桌上干干净净只有本书籍……
打开柜子,一共六层,书籍占了四层,最下两层则放了些杂物。
她仔细观察了一会,指着柜子里问,“哪些东西是你的?”
“最上边两层和最下一层是我的,其他是刘兄的。”
言淡点点头,边翻看着书本边问,“刘有束说过下山会去哪么?或是有没有常去的地方?”
“刘兄平日和我聊的不多,即使提起,也是与道法相关的。”
“道法?”
看那书柜里属于刘有束的位置,除了科考要用的,的确也夹杂了《道德真经》《南华经》《文始真经》等书籍。
言淡仔细看过,突见到下方隔层中,有个方正的灰尘痕迹。
应是平日放了个匣子,日积月累边缘便留下了些许印记。
她指着这处问:“这里放着什么?”
“何处?”曾鹤岩凑近看了看,思索片刻,“我记得应是个上了锁的匣子,刘兄平日宝贝的紧,不让人碰。”
“匣子里是什么你见过么?”
“不清楚,兴许是银两吧……有几次下山时,刘兄带了这匣子,我猜测应是要花钱置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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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出自于《礼记·大学》
第199章 紧急状况.皮囊案
‘有几次下山时,带了这匣子?’
这话说明,凶犯并非每次下山都带匣子?
言淡转头望向曾鹤岩,和缓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几次?”
“什么?什么几次?”他并未听懂。
“我问你,他带箱子下山有几次?你又是怎么注意到的?”
曾鹤岩被那目光触到,感觉到内里的冷意,不自主退后半步,“具体几次不大记得了……只看到刘兄夜间回来的时候抱着那匣子,因为扰了我的睡眠,所以印象才深刻些。”
夜间回来,便是没有上晚课了。
正是自己猜测的犯罪时间。
糟糕,今日他下山带了匣子,那……
言淡绕开挡在前边呆愣的布衣书生,飞快朝外边跑去。
按之前的规律来看,刘有束用完早膳至少是卯时三刻之后的事。
仰头看了看太阳,虽不知具体的时间,但现下至少已过正午。
即使现在立刻下山也至少花费半个多时辰,还需得说服包捕头让他派人在范围内进行搜索……
来得及么?
回忆起芦苇地中狼狈冰冷的尸首,又想起泥地上那行孤独的脚印,以及少女斑驳的皮肤,其友人后悔的泪水……
言淡疾跑到温良前边站定,她瞥了眼旁边围观的人,将温良拉到角落,“刘有束极有可能是凶手……”
“可……”
她抬手阻止了对方发出疑问,“他晨间便带着疑似剥皮工具的匣子下了山……在贺彩敏之后失踪的还有两名被害者,她们十分危险。”
言淡察觉到举起的手臂发麻,指尖也微微颤抖。
她连忙放下收拢到袖笼里,“来不及解释了,现在得尽快联系其他人进行搜捕。”
知道了事情的紧急性,温良不再多问,顺着这番话的思绪,他也迅速发现了难点。
“可是如今已接近未时……等我们下山,再到奉公门,至少也……”
是,来不及。
怎么算都来不及。
言淡深吸一口气,“边走边想。”
她飞速朝院门走去,不一会便来到了小径前。
焦急使人有些脚步不稳,这山路上可容不得分神。
言淡在跨下一个陡坡时,没有抓好树干,脚下踩到一滩湿泥,略微滑动便差点摔下山去……
猛然的惊吓,反而使驱动过热的大脑冷静了些许。
心中蓦然划过了刚刚见过的一个人。
伏捕头。
奉公门捕头皆能使用专人训练好的信鸽,他们佩戴了特制的鸽哨,也有独属于捕头的暗号……
只需让伏捕头用信鸽联系包捕头,便能迅速召集捕快,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早一些搜索,失踪的女子便多一分生机。
言淡眼前微亮,速度加快,脚下比起更加稳健。
跟在其身后的温良本就留意着前方,以防言捕快不留神摔下去。
观察女子不再慌神,动作灵活起来,猜想应是有了应对方法。
不愧是言捕快,这么一会就有了对策,果然聪明绝顶。
言淡不知身后捕快再次对自己产生了崇敬,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不停祈祷……
伏捕头不要下山了啊!
希望他在下山前崴了脚,言淡不自觉便诅咒了起来……
总之,千万要赶上。
……
伏清合举着手上的签文看了半晌,上方‘君子审礼,不呆诬以奸诈’一行字已看过了许多遍,他却仿佛没有看懂一般,直直地盯着愣神。
“发乎情止乎礼,行为举止不可忘形轻佻及逾越礼节守正之矩。”
这是解签道长对自己的告诫。
伏清合轻笑一声,嘴角只微微弯起,连笑意都带有些许克制。
自己一向秉持着守礼自持,没想到这签文倒是看穿了那么一点滴心底旖旎。
第200章 签文.皮囊案
连上天都在警告自己。
他摸了摸眉间的疤痕,将木签换到的签文纸张揉作一团,握紧于手中。
正准备踏步转身离去,又想着已经站了这么久,不如再等一会,说不定能见到……
可是这么干等下去,待那人下来,看到自己是否会觉得奇怪?
她这么聪明,能不能猜到些许?
心思流转,到底是不愿将压力随意加诸到其他人身上。
伏清合丢弃已被揉成一团的纸张,再次走向侧边的求签处。
于是在言淡二人急匆匆跑到紫曦观中庭之时,伏清合恰好又求好了一签,在解签队伍里的前列伫立。
“太好了。”言淡抚了抚剧烈喘息的胸口,使得自己平静些许,心中略过些许怀疑。
这解签队伍真是受欢迎,居然这么难排?
焦急的心情,让她并未多想,快步走上前拱了拱手,“伏捕头,有一事相求。”
眼尖的她见着了木签上的数字,写着四十五签。
应是按序号换签文。
知晓窥探人家的隐私不大好,言淡迅速垂下眼睑,“劳烦用鸽哨帮我传一封信给包捕头。”
打量两人气喘吁吁,面带焦急,伏清合猜到事情紧急,问道:“什么内容?”
言淡根据时间划定了搜索范围,又告知了需要人手搜查。
想了想,加了句附近可能有河流或是水井。因刚才那曾鹤岩话语中只提被吵醒看见了匣子,证明那凶犯回来时没见有什么血迹,极有可能清洗过。
其他的便交给伏清合措辞。
可惜的是三人身上皆没有笔墨,正四处寻觅之时,却突然有一身影靠近道:“善信是否需要这个?”
三人循着声音望去,此前在正殿侧打坐的老头不知何时已站在近旁,手上举着的正是笔墨,还有裁剪大小恰到好处的纸张。
这老头什么时候过来的?言淡暗自腹诽。
伏清合略微正色,恭敬抱拳,左手的拇指放在右手无名指根部,双手相抱,形成一个太极的形状,“出云道长。”
老道也回了个相同的抱拳礼,看来这是道教专有的行礼方式。
言淡和温良连忙依葫芦画瓢,跟着也行了一礼。
伏清合接过道长手中的物件,“出云道长果然料事如神,谢过道长。”
时间紧急,他迅速写好所有内容,待墨晾干,将信卷成纸筒。
随后伏清合拿出鸽哨,短促吹响,不一会一只脖颈一圈黑色标记的信鸽俯冲而来,盘旋一圈,最后降落到其臂膀上。
将信件绑到鸽子腿上,他拿起鸽哨,吹了几声。
鸽哨声尖锐,有长有短,仿佛某种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