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副门主之位空悬,负责管理窗的人是两位督办,分别掌管案卷档案规整和后勤管理。
两人平级,分管内容也毫无交集,各自在自己的掌管范围一家独大。
本该是副门主负责管辖窗的事宜,可惜门主被前朝和捕快这边的事情分走的心神,奉公门中也没有合适的副门主人选,再加上这部分并未出过大错,因此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这样一番讨论下来,他们纷纷觉着这窗中藏有内应的可能性极大。
当人疑心起来,便容易捕捉到许多之前未察觉的细节。
“糟糕。”一个捕快惊呼一声,“刚才那位姑娘是否说了今日有人主动帮厨。”
“早不帮,晚不帮,在这个节骨眼上帮。”
“是啊,如若下了毒,岂不是恰好将牢中那个凶犯杀人灭口。”
言淡见他们越说越觉得确有其事,趁机建议道:“为避免冤枉了好人,要不我们请个大夫,检查下包子中是否有毒……如若的确有毒,也能再捉出个内应。”
第233章 继续追查.捕头之死
被紧急唤来的大夫一一检查过包子,其中四盘馅里混了毒,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
好在言淡在大夫过来之前便先让部分捕快去找那成心悦,不仅捉到了对方携带银票财物准备直接出城,更是在城门外发现了守株待兔准备动手的杀手。
成心悦比起经受过训练的鲁直意要好对付得多,很快便交代的确是自己调换了包子。
她主动帮厨,将馅料混入毒药。
谁知掌厨的何婶子已将蒸好的包子装入食盒,预备把成心悦所包的送到其他地方,她不知如何劝服,只得趁何婶子不注意,偷偷将毒包子调换进食盒。
后边人渐渐变多,她害怕被人发现,只换了四盘,食盒便被人拿走,没了调换的机会。
问到指使之人,经历了刺杀的成心悦不敢隐瞒,供述出了下牧监丞吴大人。
牧监说起来只是专职负责养马的牧场,分上中下三等,下牧监便是其中最次的马匹牧场。
如今并非战时,马匹并非紧缺,牧监不仅无实权,且不受重视,这监丞便只是普通的从六品小官。
这么个负责养马的小官,要说有胆量把手伸到奉公门,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除非他背后有所依仗。
这吴大人的依仗,也是十分好查。
自去年他的女儿进了三皇子府做了妾室,他便直接被划入三皇子的阵营。
查到这里,言淡自己也有些迷惑起来。
那标注上可写的是【指使鲁直意杀害何谓石的李宸谨】
李宸谨,便是二皇女。
是这二人联了手?
还是二皇女想借机栽赃给三皇子?
可惜吴大人并不愿说实话,反而一口咬定是与奉公门在朝堂上有所冲突,见不惯嚣张跋扈的捕快,所以雇人投毒报复。
再多问几句,他便闭口不答了。
即使捕快们知晓定是有人指使,也一时之间拿他没办法。
好在与此同时,伏清合与姜南那边也有了进展。
卖炊饼的婆子当日的确是在家休息,而肖一衡那日所见到的是他人扮演。
那日,同一条街的侧边路口有马车侧翻,上边货物掉落一地,因此被堵塞片刻,所以无人经过。
伏清合查到这事恰好是肖一衡进入街道之后发生,应是有人故意阻拦,便是为了让此事找不到人证。
没有人证,但顺着这条路,问出了那货车的行走路径。
查到最后,找着了一家首饰铺。
再深查,这铺子在朝散大夫刘大人的名下。
刘大人和定远将军夏将军是姻亲关系,而二皇女掌管军器监,和夏将军走得很近……
这两人都是明着和二皇女交好,是同一派系的党羽。
到了刘府去询问,刘大人当然不可能指证二皇女,更不可能承认此事。
坚持说此事是意外,是铺子里的管事失职,导致货物过重,车被压垮,才堵住了路口,和自己无关。
姜南那边的追查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何谓石生前所追查的最后一个案子,是有关屠灭景州蕥村二十多户人,肆意残杀过路行商的大山贼卢闿。
卢闿做打手起家,最初只是路边讹诈骗取一点钱财,后边发展成团伙,改为直接强抢。
害怕被衙门捉住,他们离开郡县人群集中之地,改为在景州的几个山上,绕着山路游走,遇见行商便抢。
手下几十个人听他指挥,个个身怀武艺,并非常见的乌合之众,十分难缠。
最后他们犯下大案,奉公门接手,何谓石联合衙门和下洲部分驻军配合,才顺利围剿一众山贼。可惜这卢闿对山上地形路径皆十分熟悉,见势不对提前跑路,留其他人断后,让他一人得以逃脱。
自从被卢闿逃走,此人成了何谓石心中的一根刺,这次好不容易再次收到了风声,何谓石害怕错过,当日便带着大队人马便追到了云山。
卢闿的消息来自于一个案件,有一行商经过云山附近的连山,被几人抢夺钱财,还想取人性命。
是身边护卫衷心护主,才让行商得以逃。
行商去衙门报案,所描述出的山贼长相和卢闿画像相近,便被报到了奉公门。
姜南找到这行商,并非京城人士,而是晋州商会之人。
这行商承认是收了商会会长的好处,但他并不知对方有何部署,只是按要求在固定的时间去衙门报案。
晋州元和郡,是曾经那位‘和郡王’的封地。
和郡王还在之时,二皇女便通过贤妃与郡王妃的关系在晋州安插了不少人。
元和案事发后,奉公门在当地清查的时候也查出了些许。
元和案的结果是,和郡王被贬,郡王府家眷也流放了。
但当地的官员却并未全部被罢黜,更别提那些商人了。
如今的元和郡,二皇女所种下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发展出了不少枝丫。商会不知事情严重性,自然听令行事。
第234章 罪与罚.捕头之死
事情皆是一环套一环传达下来,那些官员和商会虽是听命于皇子皇女,但如若无人敢指证,依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那些皇子皇女和此事相关。
把和案件相关的人审问了一整日。
朝散大夫刘大人咬定了货物阻路是意外,问多了便装傻,他是官身不好为难,到了夜间便给人送了回去。
下牧监丞吴大人的罪名倒是无从推诿,且有人证,难缠的是他把罪名全部拉扯到自己身上,不肯改口。
他们畏惧上边的权利,自然是不能说出真相,行商和其他人皆未接触到事情核心更问不出什么……
被害的是何捕头,作为奉公门这边,既然知晓了背后主使之人,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好在当今皇帝的多疑不仅只针对奉公门一处,门主召了总捕和几位捕头商议一晚,晨间便带上整理好的有关皇子皇女相关线索记录,一股脑全交到了宫中。
皇帝看到之后,不用等他们多说什么,自己便会联想。
再加上之前在黑街布下的那步棋,皇帝收到消息后,应已开始着手去查。
如今,便是等待结果了。
……
在何捕头死去第五日,案件终于有了结果。
化名章泰的鲁直意因杀害的是朝廷命官,其中还包括的嫁祸等罪名,连着以前他在江湖上的罪行一起,被判刀刑。
刀刑分六等,末等五十刀,五等便提到了一百,逐步增加到最高,便是刀刑中最高级别的一等重刑,一千二百刀。
真正意义的千刀万剐。
但皇帝对鲁直意的行为痛恨至极,因此将刀数提升到了三千刀,听说行刑者如今压力很大,连夜重新打造了一把新的刀刃。
言淡猜测皇帝是愤怒于属下的背叛,以及皇子皇女的不安分。
所以这才杀鸡儆猴,故意重判以威慑收买鲁直意之人。
在鲁直意被重判的次日,皇帝便找了理由在朝堂上怒斥二皇女,评她‘粗枝大叶,难担大任’,顺手卸了她在军器监的职务。
军器监的官位并不高,卸任对于二皇女来说并不是重罚。
最重得反而是皇帝那句评价。
‘难担大任’可以指如今官位,那是不是也能代表皇女梦寐以求的另一个位置?
而三皇子本就无官无职,没什么可剥夺。
但他身边的人就倒霉了。
其母端妃在接驾之时,‘不小心’摔坏了皇帝随身携带的玉环,被禁足。
和其走得近的官员,也‘频频犯错’,贬得贬,走得走。
皇帝做事小心,每一个举动都师出有名,做足了表面功夫,惩罚也并不重,丝毫不影响他仁君之名。
但这一番连环针对下来,朝堂上谁也不是傻子,心中猜出圣意,再也不敢明面上站队,纷纷疏远了那两位皇子皇女。
直到何捕头去世的第七日,事情仿佛已经尘埃落定。
何捕头下葬,家眷皆得到了赔偿,参与这场案件的大多人也得到了惩罚。
即使这惩罚轻得轻,重得重,并不太尽如人意。
言淡望着窗外,难得天气完全转晴,乌云拨开,阳光灿烂得略有些刺目。
她的愁绪只是片刻,下一秒便平息下来。
在如今这世道,这已是奉公门万众一心的情况下,尽足了人事,才得到的天命。
言淡展开了案卷,立时便投入到了新的任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