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对答如流,她的确时常跟在李夫人身边,其他人也未对此提出疑虑。
看来这初夏确实没有可疑之处。
如若初夏没有可疑,作为重要证物的物件却在她身上。
难道是有人将此物赠予她?亦或是此物能侧面证明其他人的罪行?
言淡站起身,预备带几人出这暗室。
临走前,她佯装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初夏的身侧,“初夏姑娘这支珠钗能否给我看看。”
初夏愣怔片刻,轻轻摘下头上的珠花,“大人请看。”
言淡接过仔细端详,珠钗材质不错,除了中间几颗白莹莹的珍珠,其他皆由银质而成。
不过匠人工艺倒是难得,珍珠附近以累丝制成了蝴蝶形状,造型生动做工细腻。
“这珠钗倒是有些意思。”言淡打量了片刻,看上去极为喜欢,“不知姑娘是何处购置?”
“这钗子是夫人出嫁前在南州花锦阁所定制,这种样式只得了两支,一齐带来了李府,前些时候才赏赐给了奴婢。”
只得了两只?
言淡眉头微动,“哦?那另一支是否还留在李夫人处?”
“不。”初夏摇了摇头,“夫人一向仁善,不吝啬打赏下人,另一支因琇姑照顾小主子有功,已赐给了她。”
绣姑,是李府嫡孙泱泱的乳母,也是翠玉嬷嬷之下侧院的副‘管事’。
第248章 时间线推测.失婴案
待所有人审讯完,言淡仔细看过所有证词,将时间线统统串联起来。
午时一刻,乳母绣姑给泱泱喂食。
午时二刻,因泱泱惯常进食后会小睡,绣姑、翠玉和丝玉三人待在內间照看。
午时三刻,作为侍女的丝玉出了內间,带着另一个侍女小鹊在外间替泱泱绣鞋面。
午时四刻,发生了几件事。
翠玉嬷嬷打着去松柏院的名号出了院子。
她出门前让小厮们尽快将雪筐抬走,丝玉想要讨好翠玉嬷嬷,主动提出在廊下监督。
小鹊也趁着空闲,将需要浣洗的衣服送出院子。
午时五刻,丝玉回了外间,继续绣鞋面。
午时七刻,小鹊回到院子中。
未时初,翠玉嬷嬷和大公子到了松柏院。
未时三刻,丝玉有些疲倦,本打算闭目小憩,不留神便睡着了。
申时二刻,绣姑突然腹痛,急匆匆去了茅厕,临走前唤了外间的丝玉,丝玉睡梦中并未听见。
申时三刻,翠玉嬷嬷从松柏院回来,在外间发现熟睡的丝玉,察觉不对,进屋时泱泱已进不在。
从表面供述来看,是申时二刻到申时三刻之间的时间,泱泱因无人照看,所以被带走。
实际如若将怀疑焦点放到绣姑身上便能发现,午时四刻之后,除了乳母绣姑,便没人‘亲眼’见过泱泱。
这院子中的人皆没有武功,且外院粗使杂役不少,要带个婴孩出院子必须要有所掩饰。
所以这绣姑定有同谋。
其中小厮们虽然抬了雪筐出院门,但小厮有三个,人多眼杂,绣姑即使要合作也不可能冒险找这么多人。
这样推测下来,小鹊便可疑的多。
用篓子一装,上边放些脏衣,没人会去查看,再加上午时四刻房中只剩下绣姑和小鹊……
虽解决了‘运送’出院子的问题,但此案还有许多疑点未解疑。
比如说,动机……
将时间线再往前推,案发当日的早晨,绣姑的家人曾在角门探望过她,还抱来了她同样不满一岁的孩子见了一面。
她作为乳母,在泱泱出生不久后便入了李府,一直喂养到如今,自己的孩子却没怎么见过。
熬了这么久,泱泱的乳母也由三位慢慢淘汰,变为了只有她一个,绣姑在其中倾注了不少精力。
连李夫人都对她多有信任,抬举其为侧院的‘副管事’,和翠玉嬷嬷打对台。
带走泱泱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还有……作案时间。
小鹊出了院子后不过三刻便返回了。
按照侧院的位置,到任意一个角门的距离,都不是三刻便能回。
更何况,作案手法也有漏洞。
即便忽略前边所有,小鹊成功赶到角门,还得过守门护卫那一关。
脏衣在李府内是无人检查,但想送出李府的门,便难上许多。
所以,泱泱究竟是如何被送出的李府?
言淡不仅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推测。
难道是我想错了?
她又翻看了一遍供述记录仔细琢磨,可惜还是找不到答案。
绣姑的供述倒是不少,但审讯小鹊的内容却是不多。
症结应就在她身上,言淡决定先试探试探小鹊。
第249章 反复盘问.失婴案
作为一等捕快,有权限作为主审,调出任意一个处于奉公门中的嫌疑人,对其进行审讯。
不用通过捕头准许,在众人审讯时段结束后,也能自己一人单独申请使用审讯暗室。
这便是升职之后的好处。
将小鹊带到暗室,言淡一路观察她,直到其行礼后坐下。
走路姿势重心落在左脚,姿态异样。要么是右脚有伤,要么是身有残疾。
李府这种人家,断不会让四肢有残的仆从近处伺候小主子,小鹊应只是受伤,且见她面色还算自然,看来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你脚受伤了?”
“啊……谢捕快大人关心,已经大好了。”
言淡本只是随口一问,套套近乎,顺便降低其防备,谁知对方却神态慌张,反而引起了她的好奇,“什么时候受的伤?”
“大约十多日之前……奴婢记不清了。”
“十多日?”言淡见她语焉不详,轻笑一声,“是嫡孙失踪那日么?”
小鹊又是愣怔,犹豫片刻,“是……”
“我记得你那日三刻便返回到院中,脚受伤了还走得如此快?”
“奴婢不敢耽搁时间。”
言淡笔尖微顿,“可据我所知,那日你并没有什么活计,而你回到院子便一直待在廊下等候吩咐,让院中人都见着了你什么都没做。”
“这……”小鹊灵机一动,“因为做奴婢的,即使无事也需得候在近处……”
“你平日也是如此?”
“是,奴婢一向踏实肯干,这才被派到小主子这边伺候……”
言淡笑眯眯看她自圆其说,在其想好对策后又换了其他角度,“你为何受伤后不立刻擦药?”
“擦药?”
“难道受伤后不能擦药?李府的主子竟然磋磨侍女?”
“不……不是……是奴婢……”
“是你不愿擦药?”
小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说不能擦药,那便是主子不慈磋磨自己。
小主子才一岁不到,大夫人也一向宽和,大公子更是不会吝啬这点药品……这谎言根本立不住,随便问问其他人便能戳破。
可要是能擦药?为什么不擦?
难道说自己出了事后,一时之间慌了神。
忍着痛好不容易按照平时的时间赶回院中,只想着让其他人见到自己待在院子里,能在之后的调查中作证……
小鹊想了片刻,答道:“这脚伤当时并不严重,奴婢便没当回事,预备晚些再擦药,谁知后边渐渐恶化,这才拖到了如今……”
这侍女反应还挺快。
言淡弯了弯嘴角,“你是如何受得伤?”
“奴婢在送衣服后回去的途中摔了一跤,扭伤了脚?”
“怎么摔的?”
“走得略有些急,路面上剩些残雪,所以……”
呵,果然问到细节,便开始后语不搭前言。
言淡嗤笑道:“小鹊姑娘,你的记性不大好啊。我怎么记得之前你曾说过‘出门之时,路面上并无残雪,雪已被堆到角落’,所以你行走未受到影响。”
糟糕。
小鹊也回忆起了自己白日说过的话,之前为了将嫌疑甩到翠玉嬷嬷身上,所以故意说得略微夸张。
实际上的路面的确扫了雪,但风一吹,角落雪堆散出些许,又飘到路上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