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决定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偷回来。
孙有鱼趁着余潮水白日出去捕鱼,偷偷从窗户翻入其家中,却未在屋子里找到珍珠,只得离开。
回想起自己曾远远见到过余潮水从蓝色布巾中拿出珍珠给商贩看,之后她将珍珠包好,又塞到了衣襟的位置。
猜到余潮水随身携带珍珠后,孙有鱼选择了夜间行动。
近些时热气太重,余潮水为了通风,夜间都是开窗睡觉。
这也方便了孙有鱼的动作,他站在窗前,手拿铁钩准备将布包从衣襟处勾出来。
奈何他高估了自己的臂长,发现根本够不到。
还好孙有鱼有雀盲的毛病,夜间出门总是随身携带提灯。
因此他将提灯的手提杆取下,用绳子将铁钩绑上去。
为了看清楚布包的位置,孙有鱼两手都用上了,左手拿灯,右手拿杆,没有办法用手支撑,只能借着腰上的力气稳住。
他终于勾到了布包,就在布包要掉出衣襟之时,一高兴力气松懈崴了一下。
铁钩瞬间穿过余潮水的喉咙,鲜血喷射而出。
孙有鱼想要站稳,往后一拉,直接钩走了一大块皮肉。
他知晓自己闯下了大祸,震惊之余,贪念却未消,故技重施取到了珍珠就匆匆逃离。
第560章 新旧交替
凶手招供,文书整理方面由连呈完成,最后交由言淡检查完,这才呈递到总捕跟前。
之后只需等待判决结果,属于捕头捕快们这边的事务已彻底了结。
不过现下大理寺的官员可没时间管这种小案,他们连同刑部正在复核审理元和案所牵扯到的所有资料,许多与此案相关的人员也一一到达了京城。
这么多人来到京城,奉公门当然也收到了风声。
只不过这案子的所有案卷被调离了奉公门,又交由刑部大理寺协办,明摆着就是不让奉公门插手。
因此即使心中再是不满,他们也不好过问。
这段时间奉公门门内怨声四起,捕快们私下没少怒骂,捕头和总捕知晓他们心中愤懑,只要不是太过分,便也由得属下们偷偷骂上两句发泄下怨气。
也许是皇帝亏心事做得太多,犯了众怒引得怨气缠身。
或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驱使天气愈发炎热,使得此人孱弱的身子承受不住。
今日皇帝突然罢朝,再后来便传出了其病危的消息。
本以为这次他还能苟延残喘拖上一段时间,谁知次日丧钟突然响起,皇宫门口也挂上了白绸。
只要靠近那皇城,便能听到一阵低声的啜泣,与走动的脚步声交织缠绕。
京中的普通百姓也受到了影响,所有集市店铺均已关闭,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绸。
不论是否真心为皇帝哀悼,众人明面上也不敢大声笑闹,大街小巷皆是寂静无声,好似空城一般死气沉沉。
言淡始终维持着面上的严肃,既不过于哀愁,却也不会显得轻快。
与平静的外表相比,她心底总是忍不住涌现出一丝希望。
毕竟皇帝之前实在是办过太多糟心事,实在难以真心为对方的死亡而感到哀伤。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送葬的日子,那日依旧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
灵车从皇宫正中的门驶出,车架由八匹骏马牵引,所有马匹均是白色,白色象征纯洁和神圣,是祭祀礼仪中常见的颜色。
除了纯白,灵车上还覆盖了一整块黄绸,在阳光下闪耀着灿烂金光,展示着崇高的地位。
在灵车即将到达城门之时,远处的钟鼓处传来沉闷而悠长的声响,伴随着人群沉重的脚步声踏出城门后又蓦然停歇。
言淡站得离送葬队伍很远,自然没能见着那宏大的场面。
她只听见钟声响起又停下,哭泣声慢慢远去,似乎被那灵车托载着,即将在这京城中永远消逝。
当然这一切只是错觉。
丧事刚结束,喜事便来临。
按规矩,送葬的次日,作为继承人的皇太女便可举行登基仪式。
总捕和门主均换下丧服,又换上吉服,去参加了这场名正言顺的即位典礼。
回来之后,两人的面色上看不出什么,只默默关在院子里喝了许久的茶。
自此之后,属于京城的热闹和喜悦总算是逐渐归来。
店铺林立,灯笼明亮,旗幡飘扬。
言淡走在街头,和挑着扁担的女子擦肩而过,又迎面见着个摇着折扇的布衣书生。
再看街边酒楼里有歌女弹奏乐曲,孩童们不懂哀婉之声笑嘻嘻从门口快步跑过。
她好似重新认识了京城一般,享受这片失而复得的繁华烟火。
踏入奉公门,前边几个捕快喜笑颜开正说着话。
“元和案怕是翻不了了。”
“新帝可不管那‘和郡王’,不,现在做不回郡王咯,要当继续流放的犯人……”
“刑部和大理寺可算是白忙活。”
言淡见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冷着脸咳嗽了一声,果然见着几个人心虚回过头,乖巧排排站立。
“言捕头安好。”
“见过言捕头。”
“捕头,我们错了。”
言淡拱手回了礼,“祸从口出没听过么?”
面色严肃的扫视过这几张年轻的面容。
顿了顿,她又露出个笑容,“不过……在奉公门内可以小声说。”
“是!”
“我们一定悄悄的。”
“不会乱说的。”
捕快们眼睛发亮,均是崇拜又欣喜的模样。
第561章 大旱
新皇登基,正是春风得意志足意满之时。
可惜好景不长,连续两月的高热天气使得许多河道干涸,其后是部分地区的作物因缺水而死,大凌中部地区包括京城皆受到了影响。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彻底斩断宫中的喜气,商讨好的赈灾措施接连实行,却依旧不能使新皇完全放心。
毕竟皇帝刚刚上位,位置还不够稳,她一边担忧着有人利用灾难做文章,一边防备着可能伴随饥荒产生的动乱。
好在自之前的雪灾后,便有大臣提议在各地增加些许义仓,以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灾害。
有新增义仓中粮食的缓冲,大部分地区皆等到了赈灾物资的支援,没有酿成大饥荒,动乱也不会发生。
时局暂时稳定下来,只要大旱能立刻结束,皇帝就算是完美度过这次危机,朝堂也能继续安稳下去。
这次旱灾,京城附近的田地也在被波及的范围内。
虽说京城作为大凌的政治中心,也是赈灾政策最优先实行的地方。但受灾的地方太多,即使是优先能得到的粮食也是定量。
更别提离得最近,是大凌最大的粮仓太仓。这太仓粮食供应对象是皇宫,只要皇帝不主动开口,就不可能用来给普通百姓吃。
因此能用的粮食只有各个州县的正仓,以及分布在附近的存仓。
从城外运到京城,一转一运都需要时间。
受旱灾影响,粮食供应骤然收紧,粮铺中的各类米粮均价格疯涨。
有钱的权贵们宅院中都自有存粮,受到的影响自然不多。
京城的百姓都有些积蓄,也能咬牙买粮,勒紧裤腰带节省度日,只要饿不死便还有希望。
至于城外是什么光景,人们暂时也顾不上了,眼前的温饱已占据了所有视线。
免费发放的赈济粮,以施粥的形式在京城西城门发放,言家没到迫不得已之时,自然不会去和真正的灾民抢吃食。
再加上言淡俸禄中包含了粮食,所以言家没有太过着急。
谁知到了发月俸的时候,言淡才被告知因粮食紧张,今年俸禄中的粮食暂不发放,之后按情况再恢复。
言淡再想买粮就有些来不及了,粮价此刻已涨到了高峰,且还供不应求。
她在奉公门做事,有供应的馒头可以吃。即使后边馒头换成了粗面做成的窝窝头,新增了定量的规矩,一个人一次最多领两个,但好歹能混个饱腹。
言母在酒楼做事饿不着,吃些富贵人家酒席的边角余料也能吃好。
只可怜了言浅,这种时候不好意思继续去王静榛家中蹭饭,外边的小摊小贩又都关了门,酒楼的菜价也让人望而却步……
她精打细算努力做事,这几年攒了几十两银子,便是想在京城买个院子,能替家中分担些许,不想之后也依靠长姐。
实在舍不得将钱浪费在这些吃食上,言浅默默利用米缸里剩余的浅浅一层米粮,在家里喝了好些时候的米汤,整个人都清减了许多。
直到前两日开始,粥水都没有了。
言淡干脆每日省下个窝窝头,言母也打包些剩菜饭带回去,成功又混过了两日。
言淡消息灵通,提早打听到今日夜间存仓粮食会运到京城。
这种粮食不会免费发放,但粮价有官府把控,交由特定的粮铺售卖后银钱会归于国库,比普通商铺便宜许多,因此也是抢手货。
她立刻将此事告知了言母。
从言淡那得了消息后,言母请好了假,次日晨间宵禁刚过,就带着言浅要出门。
言浅饿了好些时日,这些天拿针线的手都止不住发抖,本就没剩下多少力气,应是搬不了太重。
全靠言母一个人搬粮定是不行,言淡见着上值的时辰还未到,也跟着一起来到了粮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