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肖捕头虽性格孤僻,但也是个聪明人。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两日后才能得到,因此一行人干脆离开了黑街,随后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
第二日出门,言淡远远又望见那桃衫丫鬟守在巷子口,与昨日一样提着篮子。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这么执着?
如今还有案子在身,没有时间深究。
她无奈叹了口气,干脆低着头快步经过。
果然不出一会,身后又传来丫鬟的呼喊声,“言捕快,等等我……”
言淡佯装没听到,小跑着向着人群更多处去。
绕了点路,买了个煎饼边走边吃,到了奉公门又灌了一大口茶水,既解了腻又解了渴。
肖捕头到了上值时间仍旧不见身影,但却派了好友姜捕头的一等捕快,送过来一张写满内容的纸条。
果然又是如此。
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肖捕头的作风,干脆接过纸条,按照上面的吩咐行事。
所有捕快每人领了几册通市监调来的文书,翻看由章涯经手记录的册子。
由于章涯只是听从秦岳振吩咐,他自己并不知晓真实运送到京中的货物是什么。
因此找到了对应的记录,还得遵循内容,问过每一个异国商人,一一检查核对,查漏补缺,这本就是巨大的工作量。
这部分商人奸诈油滑,贿赂了秦岳振本就是为了运送违禁品,轻易不得承认自己的错处……因此许多捕快磨破了嘴皮子,也问不出任何有用的内容。
言淡尝试了一次之后,便放弃了这条路。
直接讯问不行,只能从其他方向尝试……
言淡把脑海中认识的所有人思量了一圈,选择去寻找王静榛。
她花了些许碎银子,去京城有名的雪芳阁买了糕点,又在街头的铺子里称了些蜜饯干果,最后备上清香扑鼻的茶水。
王静榛办事很利落,不出一会便把相熟的人都聚到言淡所住的院子里。
待大家吃喝起来,打开了话匣子,言淡这才问起了自己想要了解的问题。
这一问果然便问出了些端倪。
老百姓过得是生活,最是清楚市场物价变化,也知晓哪里能买到便宜货。
哪一段时间多了一批低价盐,在附近偷偷流动售卖……
什么蔬果从未见过的,却再某个时间突然出现在了菜摊上……
这些突然出现的东西,因为来源不正,隐瞒了官府不用交税,所以卖的便宜,很快便会售空,因此很难被监管的人员发现。
如同这样的情况,大大小小遍布京城各地。
言淡根据时间,再查这些异国商人的记录,大概也能猜出这些货物是什么时候进入的京城,又经过多长时间流入市场。
有了这些信息,再次进入审讯室的言淡犹如神助,不出一会便诈出了两个商人偷运违禁货物的消息,也找到了帮他们散布货物的下家。
借着已招供的信息,把所有章涯记录的商人,全部暂时关押到了奉公门的临时监狱,其中也包括言淡盯了许久的佳木仁波切。
第77章 借力破案.宝藏案
佳木仁波切本静静等待风头稍缓些,城门守备没那么认真了,就可以混出城。
如今被‘牵累’进的牢房,彻底的限制住,他心底虽有些慌,但表面还算镇定。
因为他知晓这事明面上和自己的关系不多,除了黑街客栈的人,唯一知情的人便是秦岳振。
黑街一向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不会透露什么。
秦岳振还想着分财宝,同自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更加不会供出自己。
那藏宝图,在隔壁空屋的墙壁空层中,那屋子许久没住人,必查不到那里。
他侥幸的想法只维持了一天,当山岳客栈的答案给出,肖捕头带着藏宝图走到他的面前……
佳木仁波切当场破防……
“那是我的!”他疯魔似的想挤出牢笼,“这是属于我们谢家的!”
此刻也不用他招供了,已自然而然暴露出了许多。
人为财死,而佳木仁波切为宝藏杀死他人,自己也即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秦岳振没了获得宝藏的指望,自然不可能替这个鞑靼人顶罪,很爽快便招供出了自己属于帮凶的事实。
原来图门巴雅尔在听说了藏宝图的传言,十分心动,便借着经商的理由经常跑去才霖县。
他意外在才霖县见着了秦岳振,后边打听出这通市监的监丞竟然是才霖县出生的,便留意上了。
果不其然发现了秦岳振和佳木仁波切来往密切……
仁波切的名字在鞑靼人的语言中,有着珍宝宝藏的意思,大多用来形容活佛,很少有人会用此作为名字,这本就十分可疑。
而佳木仁波切的祖上是大凌这边逃亡过去的,后边嫁给了鞑靼人才正式融入,这些并不是秘密,图门巴雅尔很容易便查到了。
如今一联想,简单推测出了一切。在某日偷听两人的对话之后,更是直接找到了藏宝图所在之地,把它偷走藏了起来。
但他看不懂大凌的文字,最终还是需要秦岳振的帮助,所以借此要挟另两人,想要分一杯羹。
佳木仁波切祖上姓谢,便是那位谢将军的分支后代。
在佳木仁波切看来这是自家的财产当然不愿配合图门巴雅尔,分给秦岳振也只是需要他的帮助,于是和秦岳振商议计划除掉他。
恰好图门巴雅尔在此时约见章涯。
两人便借着章涯之约,代替前去,提前付钱给山岳客栈,用图门巴雅尔自己的佩刀将他杀害……
有了秦岳振的供述,案子很快水落石出了,奉公门也受到了皇帝的嘉奖。
但内部捕快都知晓,此案能这么顺利,还是借了黑街的力量,这让一众捕快都不太得劲。
肖捕头也背上了巨额债务,这债主姜南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言淡听说后边好一段时间,肖捕头都沦为了姜捕头的一等捕快,供他驱使……
那藏宝图本身言淡并没有看到,作为证物收录完证言,便被渊目阁直接交给帝王。
至于皇帝派什么人去挖这所谓的‘宝藏’,就不是奉公门捕快能知道的事了。
巧合的是,这藏宝图的案子结束后,每日等在门口的桃衣丫鬟也再也未来过。
言淡闲下来,打听了一下京中姓应的人家。
应这个姓并不算太少见,京中最出名的应该便是宫中的贤妃,还有她的父亲太府卿应大人。
细究起来,前段时间办完的元和郡案子,郡王妃便是那贤妃的嫡姐,作为郡王府的女眷被一同判了流放……
自己凭借此案升了职,说起来还算和应府有些‘仇怨’,如若真是那个应府送上来的点心,怕不是下了毒。
因此这桃衣丫鬟不来,让言淡很是松了一口气。
这案子就这样匆忙开始,蓦然落幕。
最让言淡头疼的是,‘表叔’落网,按理说得告知自家人。
但她提笔许久,也不知如何开口。
难道说‘妈,你刚给我写信介绍表叔,表叔就犯罪被咱们奉公门抓了,真是好巧’?
犹豫了几天,言淡简单讲了几句这个事情,夹杂在一整页的嘘寒问暖中,连着新攒的钱,一起寄了出去。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她每日照常上值,没事看看案卷,勤奋练武……
直到某日下值出来,在奉公门门口见到三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怎么来了?”
言淡有些惊讶的小跑过去,上下打量一番。
言母晒黑了,眼角的皱纹加深,此刻背着大包小包,鞋底尽是泥泞。
言浅平日里就只坐着,哪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刚从牛车上下来没多久,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言清倒是好奇打量着四周,看上去还算精神。
“这不是听说你表叔入狱,怕影响到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言淡接过言母身上的部分包裹,带着人往回走,“不会影响到我,只不过是远亲,再说那案子和我又没有关系……”
没想到自己已经尽量轻描淡写,还是引起了言母的担忧。
“还是过来看看放心。”言母眼睛略有些红,“你从未离家这么久……你弟弟妹妹都想你了。”
“是娘想我了吧!还推到孩子身上,羞羞。”
“我看你是皮痒了。”
母女两人一手牵一个‘小孩’,慢慢走回了住处。
推开院门,里边虽有些灰扑扑的,但还算整洁。
言母四处打量一番,“这院子倒是不小……”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西厨里堆积了厚厚的灰尘,略微皱眉,“你这孩子,吃饭肯定是随便对付的吧。”
转头看她女儿,本来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仅面上黑了些,胳膊上肌肉紧实,手上也长了茧子,眼眶又红了。
她怕几个孩子担心,干脆背过身,“我替你收拾收拾……”转身便去寻扫帚。
言浅虽晕乎乎的,但敏感察觉到了言母略带些鼻音,无奈看向长姐,“娘哭了。”
“我知道。”言淡叹了口气,没有跟过去戳破言母的掩饰,把两个孩子带到自己的房间,“你们先将就在这休息会,待会我把旁边放杂物的房间收拾下,弄个床板,再借些床褥……”
“好。”
言清虽有些想出去看看其他捕快,但看长姐忙碌起来,默默答应了。
言浅更是累到不行,直接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