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嗯”一声,从小哥哥,哥哥甜甜叫的妹妹真的长大了,要开时独立了。
元元下午坐飞机去京城,到达后给家里和大叔爷各打一个电话,然后去学校,新的学期开始。
哥哥姐姐离家后,颂颂闷闷不乐,开学和好朋友和同学们玩在一块后变快乐。
学生们开学的第一个周末,周日早上,燕子去食堂打早饭回宿舍吃,吃完收拾好,换一身出门的衣服,看手表见时间还早,拿出一小叠相片来看。
相片都过胶,她一张一张看下去,相片里除了自家人,还有裴姑姑他们,翻到一张黑白照时停住,照片上清瘦的自己十三岁,坐在凳子上抱着满一岁的颂颂,这是颂颂周岁时拍的,颂颂可爱的笑容像治愈人心的天使。
裴姑姑是照亮自己人生的光,颂颂是驱逐自己内心黑暗和阴霾的天使,那时候的自己只要抱住颂颂亲她一口,听她快乐的“咯咯”笑声,心里的黑暗和身体的疲累不翼而飞。
燕子珍惜擦擦照片重新放好,拿起包挎上出门,四十分钟后在一家崭新的咖啡馆点一杯咖啡等人。
一会咖啡上来,张跃华急冲冲印入眼帘,到她对面热切喊:“燕子。”
燕子面对这个许多年不见的男人、自己曾经恨到极点的男人,心里出奇地平静,慢悠悠抿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问:“张先生一定要见我,有什么事?”
张跃华不满她的称呼,点一杯咖啡后坐下说:“我是你爸!”
这个男人老了,脸上的意气风发消失不见,燕子轻描淡写说:“你不配!”
张跃华为自己当年抛妻弃子辩解:“我和你妈没有共同语言,意见常常不合,大人的事你们小孩不懂,当时我想要你们,但家里住的地方太窄,真的没法子。”
燕子轻蔑看他说:“你抛妻弃子的说法还挺清新脱俗,做为考上第一批大学的学生,你不是不知道离婚带两个孩子的女人会遭遇什么,你知道被父亲抛弃的孩子会遭遇什么。”
张跃华脸上难看,说:“这是大人的事,都过去了。”
燕子冷淡说:“过不去,张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砍柴的时候把柴当成你的脖子在砍,割稻谷和割麦子的时候当在割你的脖子。”
第183章 差不多
张跃华看对面青春亮丽的脸轻描淡写说出可怕的话, 顿时懵住,身体僵直。
喝咖啡虽然是时髦的消费,但价格高, 新开的咖啡馆生意不好, 这会还是上午, 店里只有两个顾客。
店里很安静,小老板在柜台里给男客人冲咖啡,听女客人说的话手抖一下, 差点腿软。
燕子看张跃华僵直的身体冷笑:“觉得我是恶人?”
张跃华没有出声。
燕子端起起咖啡杯喝两口幽幽说:“我妈才刚离婚, 我外婆一家就急着给她找下一家, 带我们出嫁, 急着摆脱我们三个, 介绍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妈不愿意,他们使劲劝说, 不顾我妈的意愿让媒婆把男人带来家里相看,我妈进厨房拿刀追着媒婆和男人砍半个村子。”
小老板给张跃华端来咖啡,咖啡差点掉下, 急忙在男顾客前面后冲回柜台,竖起耳朵, 姑娘这么猛, 原来她妈也这么猛。
燕子继续说:“事后我妈被两个舅妈狠狠骂一顿, 继续给她介绍男人, 让媒人带另一个男人来相看,她们把菜刀藏起来, 不让我妈走开, 于是我拿砍柴的斧头给我妈,我妈拿着斧头又追着媒人和男人砍半个村, 回到家又追着家里养的两只鸡砍断脖子,两眼直勾勾盯着我两个舅妈,把她们盯到害怕,于是村里传我妈疯了。”
她顿一下看着张跃华的脸说:“我妈每天在半夜里偷偷哭泣,她每次哭我都能觉察到,我心如刀割,痛得不能呼吸,喘不过气,于是拿着缝衣服针一下又一下地扎自己的手臂,身体的痛令心里的痛减轻,能缓过气,才不憋死。”
她语气变轻柔:“每天晚上都是,我每扎自己一针都在想,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张跃华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再把你的头割下来,砍柴和割东西时候都在想割你的脑袋要用多大的力气。”
燕子的语气很轻柔,却令张跃华浑身发冷,背后冒出冷汗,疯子,疯子!
小老板抱着自己打个哆嗦,这姑娘和她妈妈好可怜,要不要报警?
燕子端起咖啡,咖啡温度凉下来,她一口喝完放下杯子,看向玻璃窗外的大街,耀眼的阳光照在大街上,这条街比较安静,人行少。
小老板悄悄看姑娘,只听她说:
“两个舅妈大闹一场,我们三个被赶出夏家,赶到三队,住在一个茅草屋,属于我们的东西被扣下,只带走两床棉被,身上穿的衣服,一个瓦罐。”
小老板心里嘘嘘,好可怜,三个,她和她妈妈还有谁?
“第二天,我去跟裴姑姑借柴刀,裴姑姑你可能不记得,你应该记得陈文海,那个时候你和他关系好像挺不错,他也和你一样,考上大学后抛妻弃子,你们知青真没有几个好东西。”
张跃华知道裴宁,当年丰收村最漂亮的姑娘,她和陈文海结婚是男知青们都羡慕陈文海,他对燕子三人不是一无所知,偶尔从老同学嘴里听到他们的消息,也知道是裴宁供燕子上学,知道裴宁和一个公安结婚……
原来是知青啊,小老板看向男顾客眼里鄙夷。
燕子继续说:“裴姑姑借给我柴刀,三队的人找她麻烦,因为他们害怕我妈有了刀发疯砍人,裴姑姑提着棍子去晒场对上三四十个人。”
小老板害怕握紧手,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一个女人对上三四十个人,这个女人好厉害!
“几十号人强烈谴责裴姑姑借柴刀给我们,裴姑姑问他们是不是要逼我们上绝路,要逼死我们,并说我妈不会随便砍人,只砍对我们有坏心的人,还说她家的刀全磨得锋利,只要谁闯进她家砍死不论,还放言谁逼她家上绝路,她灭谁全家,那天傍晚,我们砍柴回茅草屋,有几家人去给我们送搬家礼。”
燕子目光从窗户转回店里,看向张跃华冰冷说:“张跃华,你把我们推入地狱,裴姑姑把我们拉出来。”
“我刚上学时因为没有父亲被同学欺负,第二天我书包里带着削尖竹条,谁欺负我我握着竹条扎谁,打架往痛里打,没有人再敢惹我,当时我打不过一队的一个胖墩就躲着,努力练武令自己变强,再被堵时把胖墩揍得哭爹喊娘。”她和人打架,揍人,没有家长来找自己妈妈,是因为有裴姑姑和沈叔叔。
张跃华被燕子刚才语气透露的恨意和漆黑的眼神镇住,一时间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害怕说话刺激到她,令她发怒,也不知道她挎的包里是不是有刀,变沉默。
燕子不想再和人渣纠缠,微微低头,眼神凶恨,压低声音说:“张跃华,我们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要来纠缠和打扰我们,不然你张家十三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她说完站起来走向柜台拿钱给小老板说:“结账。”
小老板接过钱忍不住搭话:“你那个裴姑姑真厉害。”一个人敢对三四十个人放狠话,那三四十个人不想也知道是男人居多,一般人可没这个胆子,女中豪杰!
燕子脸上露出微笑说:“当然,我裴姑姑最厉害的是中医医术,市里和外地很多人去找她治疑难杂症,她治疗瘫痪的人能正常走路了。”
小老板听那个裴姑姑是大夫更意外,瘫痪的人居然能治好,边找钱边问:“真的吗?她在什么地方?哪个医院?”
燕子脸上自豪:“当然是真的,容丰县,裴宁中医诊疗所,她自己开的诊疗所。”
有地址,有名有姓,小老板心里兴趣更浓,递找的零钱给燕子说:“我有时间去看看。”
燕子接过零钱,看小老板的健壮的身体说:“我看你不像有病。”
小老板挥挥手:“我帮别人打听。”
行吧,燕子放零钱进兜里转身,目不斜视走出咖啡馆。
燕子走到街尾拐向比较热闹的街道,一会听远处音响店传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歌声,嘴角冷笑。
不知道有多少个小芳被抛弃,有多少个小芳被家里人安排重新嫁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小芳被逼疯后又被嫁给残疾人,无知无觉地生孩子,更不知道有多少个小芳跳进河里冰冷淹死,然后被娘家人配阴婚,娘家人收一笔好处。
她找买两样东西就回去,回到家属院门口听略熟悉的声音喊:“燕子。”
燕子惊讶看前面穿军装的高大男人:“陆鑫,许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
陆鑫手提两大袋东西说:“许久不见,昨天回到家,我妈叫我送一些东西给你。”
燕子不好意思说“许伯母干啥要送我东西,等很久了吗?”
陆鑫说:“我刚到,我妈说裴姐给我爸和她送一些好药丸,叫我送一些东西来给你。”
燕子笑说:“那应该是送给裴姑姑吧。”
陆鑫说:“她也有,下午我回县城看爷爷,一起带去给她,我妈说裴姐待你像她自家孩子,家里东西很多,也给你送一些。”
燕子听了没有再推辞,不好意思说:“我宿舍是女同志宿舍,不方便招待你,你等着,我去给你买瓶水。”
陆鑫拦住她:“不用,我不喝水,东西给你。”
燕子接过两个袋子道谢:“谢谢了。”
陆鑫脸上露出微笑:“不客气,用我帮忙捎东西回家吗?”
燕子说:“不用,我下周末休息时间是一天半,到时我回家。”
陆鑫说:“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
陆鑫知道爷爷又赖在裴家住,下午到县城下班车后坐三轮车直接去裴家,陆老对陆鑫这个时候回家很意外,祖孙俩见面第一句话是问他:“受伤了?”
要不然家里没事,不年不节,怎么无端地回来。
姜还是老的辣,陆鑫看脸色红润的爷爷高兴,没有否认:“是,快养好了。”
陆老说:“那就是还没好全,走,去隔壁让小裴给你看看。”
陆鑫没有拒绝,和长辈们一一打过招呼喝点水后跟爷爷去隔壁诊疗所。
裴宁看到陆鑫蛮高兴,打招呼后给他把脉,把完脉后说:“失血有点多,不是大问题,用药材炖汤,补补气血就行。”
陆老说:“那你开方,我们去找如菘抓。”
裴宁微笑应:“行。”拿过纸笔问:“陆鑫回来能呆几天?”
陆鑫回答:“九天,来陪爷爷五六天。”
裴宁便说:“那就住我家里。”
两家关系好,爷爷和方姨也住在裴家,刚才秀梅婶子也说住下来,陆鑫没有推辞,应声:“好。”
裴宁开补气血的药材给他,爷孙俩一起出去。
两人抓药回洋房,和大家说陆鑫身体没什么问题,把药材交给方姨,在沙发上坐下,裴坤和华老大夫在窗户前下棋。
还没到做饭时间,韩秀梅有空开着电视看,等陆老祖孙坐下后问他们:“陆鑫好像二十八了吧,有对象了吗?”
陆鑫正经回答:“是二十八,没有。”
陆老发愁说:“这孩子从小长相老成,没有异性缘。”
裴坤看陆鑫脸上说:“他和十七八岁时差不多,估计十年后也差不多,不显老啊。”
其他人点头赞同。
陆鑫:我谢谢你们的夸赞!
第184章 买
颂颂出去玩回来和大家打招呼后去洗手, 提个小马扎坐茶几旁边,从下面拿碟子从装点心的盘子里分几块点心过去。
银风从她小挎包里出来到小碟旁边吃点心,颂颂抓盘子里的吃。
陆鑫看十年一点不变的银风说:“他怎么长不大?”
颂颂说:“妈妈说他不再长了。”
陆鑫说:“他好小, 而且只有一条, 怎么生蛋?”
银风嘶嘶骂骂咧咧:你才生蛋, 你全家生蛋。
颂颂和银风呆久了能觉察到他一点情绪,说银风:“银银你骂陆叔叔干啥,他说的也没错啊, 你明年出来带一条老婆或老公出来, 要和你一样好看, 难看的不行。”
银风嘶嘶:老子不需要老婆。
颂颂随即又说:“两条老婆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