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舒听田瑛这么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她:“弟妹,你没发现这只老鼠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田瑛恍然:“这老鼠的肚子上怎么还有道口子,竟然还被针缝上了,谁这么闲的没事干?”
夏舒见田瑛和自己在意的点一直对不上,有些无奈,“弟妹,难道你没发现,给老鼠肚子上伤口缝针的人,手法很特别吗?”
“真的吗,我还真没看出来,不过这到底是谁没事干,给老鼠缝了针,还让这老鼠跑到我们家后才死了,还被两孩子捡到了。”
事到如今,田瑛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陪田不苦演戏,好给他寻一个契机,只是这样多少有些愧对夏舒,但也只能以后找机会慢慢弥补她了。
一旁的陈图南听了田瑛的话,终于没憋住说出了实情。
“这是不苦哥哥缝的,他说之前看我妈妈给我受伤的伤口缝针时好厉害,说他也想学,还说要是学会了,等阿姨和萧叔叔受伤的时候,他就可以给你们缝针了,所以他就照着我胳膊上的针脚,在老鼠的肚子上学着缝的。”
夏舒听完陈图南的话,看向田不苦,其实她早猜到是他了,毕竟那剃刀和针线,都还在报纸旁边放着,也正因猜到是田不苦缝的,夏舒才会感到震惊,不过她还是想听田不苦自己说。
“不苦,这真是你自己缝的,还是第一次缝?”
田不苦闻言,终于抬起头,冲夏舒肯定的点了点头。
夏舒得到肯定的答案,努力压下有可能发现一个天才好苗子的激动心情,十分正式的问田不苦:“刚才图南还说你想学这个,你告诉阿姨,你只是一时觉得好玩,还是真想学?”
“我真想学,就像我刚才跟图南说的那样,要是我将来有一天也能像夏阿姨这么厉害,如果我姑姑和姑父万一受伤了,我就能及时治好他们了。”
田不苦这话虽说多少有些水份,萧北放很可能只是被他捎带上的说辞,但田瑛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或许前世田不苦会学医术,并不完全是像书中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方便他解决敌人,更多的恐怕是想弥补对原来田英被人害的活活病死、而他当时却无能为力的遗憾。
而夏舒见田不苦眼神坚定,不似一时兴起,虽然他想学医的理由只是为了自己亲人,但这却依旧不影响他极有可能是个外科方面天才的事实 。
“弟妹,你来,我有话要和你谈。”
夏舒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把田瑛又叫了出去。
俩人也不知是怎么谈的,总之等她们再回到屋里的时候,夏舒就成了田不苦的师父。
夏舒告诉田不苦,自己虽然可以教他外科方面的医术,但他该上的学也必须还是要去上,别以为学会医术就万事大吉了。
其实夏舒最后这句,也是田瑛想说的。
田不苦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契机,利用陈图南演了场戏,目的就是为了让夏舒能发现他的“学医天赋”,好为自己以后利用医术做事和赚钱的时候做铺垫,自然夏舒说什么是什么,乖乖应下。
只是他也没想到,夏舒这么快就答应收他为徒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不用再给姑姑画饼吃了,而是可以实实在在让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田瑛自然也替田不苦高兴,因此从第二天开始,她就把田不苦交给了夏舒,自己独自去林场采野菜了。
田不苦虽然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去,但为了让她能尽快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只能留下跟着夏舒“学医术”。
至于田不苦的拜师宴,田瑛打算等萧北放还
有陈玉明他们回来后一起办。
之后几天田瑛去林场,因为田不苦不在,田瑛也不怕遇到野兽时,在紧急避险时会暴露自己的实力,现在她可以放心去林子的更深处,因此在林子深处发现了不少蘑菇和木耳。
只是她并没有学别人那样,把采来的蘑菇和木耳拿去黑市卖掉,而是全部晒干,和梅干菜一起屯起来。
她之前已经去市里的黑市打探过情况,现在卖这些鲜蘑菇的人有不少,根本卖不上好价钱。
田瑛便打算按原来的计划,晒干后等天冷的时候再拿去卖,到那时才能卖个好价钱。
这年代很少有人专门种植蘑菇和木耳,基本都是野生的,等到天冷的时候,这些蘑菇干和木耳干也算紧俏货。
有一次田瑛去林子深处采蘑菇时,竟被她在枯叶里发现了一支叶子刚冒出来不久的野山参,看样子年份还不算低。
就在田瑛以为,她这个穿书人士,是不是终于要时来运转的时候,却没想到,在她回到家的第二天,许久未见的范桂香,就带着一帮这个年代人人谈之色变的小将进了他们家。
第十七章 被拉去游街
范桂香带着几个脸上稚气都还未脱, 最多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一冲进田瑛家的院子,她就指着田瑛说:
“几位小同志, 她就是田英, 萧北放萧团长的爱人,就是她想要走资本主义路线,把采来的山货拿去黑市卖的, 你们快把她抓去批斗游街!”
那几个被她从市里中学忽悠过来的精力旺盛, 情绪激奋的小将,虽然心里早已有些按耐不住,但不知是不是顾忌田瑛革命烈士子女的身份, 倒是没有像对那些成分不好的人那样冷酷无情,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其中一个高个子少年压下想要立刻四处开砸的冲动,清了清嗓子, 故作老成:
“田英同志, 你是革命烈士子女, 觉悟也应该比一般人更高才是,看在已故英雄的份上,我们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允许你自己主动承认错误, 范桂香同志说你走资本主义路线这事, 是不是确有此事?”
田瑛还没有回答, 这时其中一个带着绿军帽, 军帽下还露出两个小短咎的女孩又补充道:
“田英同志, 还请你实话实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要是你说谎,那么即便你是英雄的女儿,我们也一样不会徇私,到时你可是真会被拉去批斗游街的。”
平时他们这番义正言辞铿锵有力的话一出口,基本站着他们对面的阶级敌人,就会被吓的面如土色,有的还会痛哭流涕,甚至是跪地求饶的都有。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骨头硬的,但那些骨头硬的,只需几次武斗下来也就老实了,甚至有的会永远的老实了。
但田瑛完全不慌的态度,明显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本来范桂香擅自把这些被人鼓动的早已昏头的半大孩子,带来家属院,就是为了利用他们的无知和冲动,达成把田瑛抓去批斗游街的目的。
其实不管是范桂香,还是她的爱人周营长,萧北放和他们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周营长还是萧北放一手提拔起来的,但不知什么原因,范桂香这块滚刀肉却盯上了他们一家。
不过在上次遇到范桂香后,田瑛这些日子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觉得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范桂香对她这个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人那种莫名的仇视,明显有些太过突兀。
即便范桂香是块滚刀肉,喜欢捧高踩低,甚至是落井下石,但周营长既然能在部队升到营长这一步,显然也不是个蠢得。
要是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相信他绝不可能放纵范桂香,把这帮行为根本不可控的小将,带来军区家属院,甚至还是闯进一个还没有彻底垮台的团长的家。
如果没有军区有着一定权力的人默许,今天来的这些小将,甚至包括之前那两个革委会的干部,都不可能这么畅通无阻的进到部队来。
由此看来,想要拉萧北放下马的人,在部队的身份绝对不会低,至于想拉萧北放下马的原因,田瑛猜也无非两点,要么是范桂香他们背后的人,以前被萧北放那张嘴得罪过,要么就是萧北放能力太过出众,在部队挡了某些人的道,才会想乘他父母出事的时候,对他落井下石,拉他下马。
之前想利用她和萧北放退婚的事没有利用成,就又放了条狗出来挑衅甚至是诬陷。
本来田瑛还只是打算把范桂香一次整怕,让她不敢再凑上来就行,但从她把这些小将带到他们家开始,田瑛就不可能再放过她。
田瑛收敛心神,打起精神,毕竟眼前这些小将,可不是之前那两个还算理智尚存的革委会干部,不会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因此田瑛一开口就先把之前那两个革委会干部提出来,先给这些小将们降降火,醒醒脑:
“几位小同志,我之前就和革委会派来的两位同志表过态,不管是我还是我爱人和他父母,就连我们家只有几岁的孩子,都坚决拥护上级政策方针,绝不给像我父亲这样的革命先辈们抹黑,所以我又怎么可能做出违背政策的事。而且之前来部队的两位革委会的同志,还亲口对我说过,日后我若有什么委屈,可以随时去找他们。”
田瑛的话,果然把这帮半大孩子给唬住了。
范桂香见状,赶紧拱火:“革委会的同志可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是让你要是受了萧北放的欺负,再随时去找他们的。”
“哦,是吗,那不知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上次造谣我爱人逼我退婚的人就是你?”
田瑛的话一出口,范桂香明显有些心虚,不过马上就大声嚷嚷:“你别血口喷人,诬陷别人也一样要被拉去批斗游街。”
“你也知道平白诬陷人要被拉去批斗游街,那你诬陷我,是不是也要被拉去批斗游街。”
田瑛说到这里又转头对几个小将道:“几位小同志,这个范桂香,在军区家属院,那是出了名的滚刀肉,自私自利,捧高踩低,撒谎成性。她的话,在我们军区家属院,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我不知她是怎么跟几位小同志说的,但她肯定是在撒谎诬陷,几位小将若是不信,你们就让她拿出能证明我去黑市卖过东西的证据。”
还别说,范桂香还真没给他们什么证据,不过这个年代有时随手写的一张无中生有的大字报,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有几个被诬陷的人,是因为别人有他们确凿的犯错证据才被抓去批斗的。
他们这次来,抓田瑛的资本主义尾巴什么的是其次,最主要还是因为萧北放,不仅萧北放父母有问题,连带他本人也被革委会盯上了。
要是他们能按范桂香说的,通过田瑛所犯的错误,从侧面掰倒萧北放,那么到时革委会的干部,肯定会表扬和认可他们的能力的。
几个正是听风就是雨年纪的半大孩子,就被范桂香给鼓动过来了。
只是这些小将却忽略了,田瑛不仅是革命烈士子女,出生也好,可以说比他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根正苗红,更没想到她也会把革委会的干部给搬出来,甚至还要求范桂香拿出证据。
几人毕竟年纪太小,即便一腔热血到处乱喷,但在面对比他们都根正苗红又不怕吓的田瑛时,他们一时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就在这时他们就听见范桂香道:
“你不是要证据吗,我就是证据,是我亲眼看见你在黑市不仅卖野菜,还卖蘑菇的。”
田瑛见范桂香张嘴就来,也随口胡诌:“你说看见就看见了,那我还说看见你杀人了呢,就在林场杀的,你杀的那人现在已经被野兽给吃了。”
范桂香:“你别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田瑛:“这不是你自己先乱喷的吗!”
田瑛说完,不待范桂香再开口,就又对几个小将说:
“几位小同志刚才也听到了,范桂香就是在胡说八道,想诬陷革命
烈士子女,不过为了证明我自己,几位小同志大可以进屋看看,我确实采了不少野菜回来,但却不是为了谋利,而是怕冬天没菜吃才屯的。毕竟我没有工作,和孩子的粮食户口又还没迁过来,一家三张嘴都要靠我爱人一半的工资来养,所以只能穷到要靠挖野菜来填补口粮缺口。”
说到这田瑛又拿手一指范桂香:“你们看,范桂香自己吃的膘肥体壮,却连我的野菜多挖了些她都要管,还跟你们造谣,要你们来抓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的革命烈士子女,她这样的行径,与封建时期剥削穷人的地主老财又有何区别,不知几位小同志又要对她作何处理?”
“几位小同志,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就凭她明知萧北放父母有问题,不但不和他们划清界线,反而还硬要嫁给他,她的思想就违背了上级的政策方针。”
范桂香见空口白牙诬陷,在田瑛这里根本行不通,只能现学现卖,也学田瑛把上级政策方针给放到了前面。
“范桂香,你不要说话只说一半,故意误导几位小同志,萧北放父母只是调离苏城军区去支援西部边疆了,却不是犯了什么思想上或是行为上的错误,要是我就因为他们不再是苏城军区的首长了,就要取消早就定下的婚约,那才是真正的思想有问题,嫌贫爱富,背信弃义!你难道非要我犯错误才能如你的愿,你到底是何居心?”
虽然有人告诉过范桂香,田瑛这张嘴能说,最好尽量别和她掰扯。
本来范桂香还不信,毕竟之前她的挑衅,目的不止只想撞田瑛他们那么简单,也是想让田瑛回家给萧北放告状,以萧北放的脾气,绝对不可能忍气吞声,肯定会去找她算账。
那到时她就可以把家属院的人都招过去,再让人把革委会的干部请来,让他们好好看看萧北放是怎么仗势欺人的,到时还怕掰不倒萧北放。
只是范桂香没想到,田瑛虽然看着瘦弱,但眼神却能吓死人,还特别能忍气吞声,回来后一直都没跟萧北放提自己要撞他们的事。
这些天,范桂香虽说没往田瑛跟前凑,却一直在暗中留意田瑛,看她天天采那么多野菜蘑菇回来,估计她肯定是想学当地那些人偷偷拿去卖掉补贴家用。
据她所知,田瑛和田不苦的粮食户口还没解决,萧北放的工资又有一半,是固定寄给那些牺牲的战友家属的。
萧北放父母现在又被撤职了,肯定也没法再补贴他们,范桂香就以为田瑛家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会想其它路子赚钱。
范桂香甚至见过田瑛带着个大蓝子去过市里,田瑛十分警惕,她最终没能跟踪上田瑛,但她已经确定田瑛是偷偷去卖东西。
本来她也可以等抓到田瑛的实则性证据再带人过来,但据她爱人说,要是萧北放这次的任务顺利完成,回来又要立大功了,那到时再想下手就更难了。
所以范桂香他们背后的人,才会想在萧北放还没回来之前,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把走资本主义路线这顶帽子给田瑛扣上。
即便范桂香手上没有实则性证据,但那些小将却很好忽悠,只要忽悠到能让他们把田瑛家给砸了,再把她拖去批斗游街,那么就成了既定事实,到时就是田瑛浑身是嘴也再也说不清了。
等萧北放回来,即使他立了功,上面可能也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他做冷处理,就算暂时不能让他垮台,但也决不能让他再起来甚至是往上走。
但范桂香却没想到,田瑛的那些词一套一套的,甚至把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将都给震慑住了,这怎么能行,范桂香眼珠叽里咕噜乱转了几下,刚想继续拱火,却听田瑛又道:
“在当今这种浩然正气下,怎么还能容下你这种栽赃陷害贫苦大众的阴险小人存在,你这样的老鼠屎才该立刻被抓去批斗游街!”
“好了,你们先别吵了,等我们进去看了再说!”
高个子少年被田瑛又是拍马屁又是威慑的阵仗,唬得一愣一愣的,现在他很希望进屋看不到那些他快吃吐的野菜,不然以田瑛的性子和好出生,他们今天怕是很难收场。
田瑛往旁边让了让,让他们尽管进去看。
范桂香见状也想跟进去,就见田瑛挡在了她面前:“你算什么东西,一颗老鼠屎,也配和几位小同志同进同出!”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