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昙,你输了。”
赵国公沉声开口,言语中并没有丝毫的欢快,反而带了一丝的压抑。
左千昙眼中的光渐渐褪去,眼眸中再无别的情绪。
“国公爷棋艺精湛,属下望尘莫及。”
赵国公抬起头,端看坐在对面的左千昙,手中还把玩着一个黑子。
“只可惜以后你都不能赢过本公了。”
左千昙直视赵国公的目光,嘴角带着苦笑。
“千昙棋艺不精,怎会有机会逃出国公爷的手心。”
从他接手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开始,他便知道会有这一天,他整日整夜都在担心。
为多留几年,他已经开始收敛锋芒了,可是只终究还是到来了,而且比他预想的都要快。
赵国公点头,眼中露出赞赏的神情。
“本公并没有看错你,如今本公遇到了难处,如果你不出手,本公虽然也能过了这劫,但是免不得要多花些心思。”
“多花心思倒是无所谓,就是你也知晓我们这位陛下的脾性,本公不能再让陛下生疑,本公赌不起。”
左千昙收回视线,嘴角依旧笑着。
“国公爷就不怕属下到了陛下面前会反悔?”
哈哈哈。
赵国公大笑起来,全然都不担心。
“怎会,千昙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妻儿老小,尤其是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团子,千昙不会忍心,也舍不得。”
别人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赵国公从来不会完全信任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所以他身边得力的亲信都有软肋掌握在他手中,或是亲人,或是秘密。
左千昙紧紧握着垂在桌子下面的手,无力反抗。
第七十四章 表哥
左千昙浅笑出声,眸中的潭水逐渐浑浊,已经让人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
命脉被捏在手心,自己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一次都不曾。
“也是,国公爷从来不做无准备的事情,是属下一时多虑。”
赵国公似乎很愉悦,伸出手拍了拍左千昙的胳膊。
“本公之所以欣赏你,就是因着你识趣。”
书房的门被敲响,赵国公抬眼望去。
“何事?”
“国公爷,宫里来人了。”
赵国公看向左千昙,同他点了点头。
“好,本公这就出去。”
左千昙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中一片悲凉,阎王爷到底片刻的时间都不给自己。
“千昙走吧。”
赵国公已然起身发出了邀请。
左千昙微微颔首,被迫欣然接受。
两人到了前厅,便看到了惠安帝身边的掌事太监周海。
赵国公老远便出声,神情和蔼。
“周公公,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周海躬身回应。
“奴才奉陛下的命令过来请国公爷入宫。”
赵国公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
“怎会如此巧,本公正想着写折子请求面见陛下,可是心里又打鼓,不知陛下愿不愿意给本公这个机会,谁成想陛下便把机会送来了。”
周海低着头,轻声附和了一句。
“那是挺巧。”
赵国公走上前,朝着周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走在前头,左千昙沉默的跟在身后。
“如此本公便和周公公一起,只是不知陛下唤本公何事?”
周海依旧低着头,脸上的情绪半点没有变化。
“国公爷抬举奴才了,陛下的心思奴才怎敢随意揣测。”
赵国公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哎。”
周海眼观鼻鼻观心,假意问了一句。
“国公爷为何叹气。”
赵国公看了身后的左千昙一眼。
“哎,不提也罢,全是本公的错处,是本公没有约束好下属。”
周海亦是回头看了左千昙一眼。
“国公爷可是要带着他入宫?”
“本公要亲自带着他向陛下请罪。”
赵国公说完一脸悲痛,眼中满是惋惜。
周海心里明镜似的,不再说话,他已经打了配合了。
两刻钟后,赵国公带着左千昙到了金銮殿。
赵国公一进到殿中,不等惠安帝先行发问,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
嘭!
顿时金銮殿中回荡着赵国公磕头的声音,赵国公未语眼眶先红。
“陛下,臣有罪,臣管束不严,无颜面对陛下,请陛下责罚。”
“陛下,臣有罪啊。”
赵国公说完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祝朝润在一旁听着都觉得自己的脑门已经开始痛了,赵国公这头还挺铁的,声音挺脆。
不过赵国公这么快就承认自己的罪行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祝朝润疑惑的看向老泪纵横的赵国公。
惠安帝原本想发难的,被赵国公这一架势给堵了回去,他看向周海。
周海对上惠安帝投来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
“赵亮,你是承认自己的罪责了?”
赵国公点头。
“全都是成管教不严,所以下属才会犯了这等子错。”
惠安帝神情开始变得严肃,直勾勾的看着赵国公。
“陛下,微臣已经将人带了过来,任由陛下处置。”
惠安帝开始皱眉,这是要推卸责任?
“这是何意?”
“陛下,臣的幕僚公报私仇,私自让府中的护卫去报复侯夫人,他眼见事情藏不住了,刚刚才跟臣坦白。”
惠安帝眯起眼眸,定定看着跪着的赵国公。
“你是说糖茗记闯入贼人一事,全都是你这个幕僚策划的,你全然不知情。”
“老臣不是不知,是刚刚才知道他如此胆大妄为。”
惠安帝看向赵国公身后的左千昙,眸中的情绪不言而喻。
“果真如此?”
“的确如此。”
“那你为何这般做?你与侯夫人有什么仇什么怨?”
左千昙跪在地上,身子笔直。
“陛下可还记得侯夫人之前敲登闻鼓所为何事?”
惠安帝拧眉,他自是记得。
“朕自然记得。”
“那许长生是草民的表哥,草民自幼没了母亲,父亲好赌,是姑母怜我孤苦无依,将草民接回去照看,表哥大草民十岁,从草民记事起,便是在表哥的背上长大的。”
“姑母家穷,表哥有半块饼子,都要将一大半分给草民,为了给草民换口吃的,肋骨都被打断了两根。”
“可以说没有表哥,便没有草民的如今,而侯夫人轻易两句话就要了表哥的性命,自此兄长一般的表哥离草民而去,这叫草民如何不怨,若不是草民势微,草民定会亲自斩杀侯夫人报仇。”
左千昙说着眼眶逐渐通红,眼中一片厉色,真像是恨透了苏竹卿。
“所以草民就想让护卫去糖茗记投毒,只要有人吃了糖茗记的糕点而死,侯夫人怎么也逃不过。”
惠安帝的手放在龙椅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似在辨明左千昙话中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