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军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那对夫妻没来再找他的麻烦,前妻的生活也步入正轨。
他生活的步骤很简单,给女儿上香后出门,会在楼下买四个包子,三个白菜肉馅的,一个胡萝卜素馅。女儿爱吃胡萝卜,蒸的炒的都爱吃,连包子也要吃胡萝卜馅的。
安良军每天早上好像都能看见女儿坐在餐桌前等着吃早餐的模样,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尸体。
而他这个曾经的刑警曾经的父亲,竟然没能抓住凶手。
安良军在路上就会吃完包子,他会在派出所门口的报摊上买今天的报纸。他喜欢看全国性的刊物,看其他各省市的案子,试图找到曾经的凶犯的痕迹,但无一例外都是失望。
最后,他会把胡萝卜馅的包子分给附近的野猫,女儿一直说想养一只猫,他总是担心猫身上有细菌,不同意。
女儿死后,才从同事那边了解到,现在养宠物是越来越精细,和他们在村子里散养的看家大狗不一样了,听说还有专门给宠物治病的医院。
以前安良军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竟然还要给猫狗看病?畜生是畜生,人是人。
现在派出所周围的野猫野狗最亲安良军。
他坐在路边摸了摸野猫的头,看着它们安逸地吃完“早餐”,确定其中两只又胖了不少后,才拿起公文包走进派出所。
公文包里其实没什么要紧的东西,拿着它是一种态度,安良军想找回从前工作时的状态。
刚进去时,几个户籍科的民警在讨论其他省市的案子。
“一次性就杀了五个人,在逃,听说刑侦队的应时安被抓去了,他可是号称重案克星,你们想想得有多严重。”
“唉,现在不太平,哪里都不太平。”
安良军听了几句,由于是未侦破的案件,还在保密状态,听不到细节。
他想着等应时安回来找机会偷偷问一问,应时安虽然不见得能告诉他,但说不定就会告诉……
很有可能。
安良军回到办公室。
严绍、宗井、邹念文都已经到了,他们叉腰站着三个角落,目光一致。
安良军:“?”
邹念文“嘘”了一声,“你听。”
鼾声四起。
四起??
穆昔四人也都到了,他们趴在自己的工位上,睡得香甜。周谨和付叶生最夸张,连打鼾声都出来了。
安良军无比震惊,“就这么睡了?”
严绍苦恼道:“你说这几个孩子,上班时间怎么能睡觉?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是对工作的亵渎,老安,你也这么想的吧?”
安良军情绪激动:“我上次睡觉,怎么被唐所打起来了?!不行,我得告诉唐所,把他们都打起来!”
严绍:“……”
四个人睡得依旧香甜。
安良军低声问:“他们昨天晚上真去抢劫了?”
“这得判刑吧?”
“他们的水平,不得直接去抢银行?”
“呵呵,银行下班比咱们下班早。”
“……扎心了啊。”
最先爬起来的是周谨,他顶着黑眼圈看了一圈,安良军四人冲他和蔼地笑着。
穆昔跟着抬起脑袋。
周谨说:“我做梦梦到师父们了,你师父真吓人,笑的时候更吓人,我梦见他一边看我一边笑,现在心跳还在加速。”
穆昔揉了揉眼睛,看到安良军和蔼的笑容,她连忙打起精神,认真道:“你看到的有没有可能是现实?”
“现实?这不可能,他们干嘛要一起看我们,他们是变态吗?”
四个变态向周谨靠拢。
周谨说:“尤其是我师父,太认真了,唉,换句话说就是古板,老古板。”
穆昔拼命给周谨使眼色,“严哥只是做事认真。”
“是吗?可有的时候过于认真了把,唉,这点安哥就很好。”
穆昔看着严肃的严绍,心已死透了。
她默默收拾东西,“李大爷让我今天去给他疏通下水道,我得先去一趟。”
穆昔说完,迅速撤离战场。
三秒钟后,周谨传来一声惨叫。
穆昔在心中默念——生死有命,这都是周谨的命!
穆昔一上午工作繁忙。
先去李大爷家疏通下水道,又去王婶家帮王婶的小孙子从井中捞猫,最后又到社区出席居委会组织的慰问老人活动,帮人家包了二百个水饺,还被嫌弃包出来的样子不好看。
中午回派出所,穆昔险些没赶上食堂开饭的点儿。
安良军给穆昔留了午饭。
食堂菜色一般,胜在便宜方便,也不像以前那样还要用粮票。穆昔挺喜欢食堂。
安良军说:“等应时安回来,你问问案子的情况,五起杀人案。”
穆昔应下。
“还有,今天上午谢涟打过电话,说打你的小灵通没人接。”
穆昔愁道:“可能是包饺子的时候两个大爷争着拉二胡太吵了。”
“啊?二胡还要争着拉?”
“现场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奶奶。”
安良军:“……”
对男人的无力感。
“谢涟说什么有人去投案自首了,想问你是不是你们看到的人,你们看到谁了?”
穆昔一惊,“自首?是马文吗?”
“没说名字,但是个女人,马文是女人?”
*
穆昔和唐英武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赶到刑侦队。
徐泾刚刚审过前来投案自首的女人,正给其他刑警布置任务。
见穆昔来了,徐泾主动朝她招手,让她过去。
他皮笑肉不笑道:“很可惜,你的想法是错的。”
“自首的人是谁?”
徐泾道:“你认识,见过,怀疑过。”
“任思怡?”
徐泾冷笑。
“伍半香?!”
谢涟叽叽喳喳道:“就是伍半香,她来的时候我们都惊了,真没想到她会来自首。她说本来已经逃出余水市,但良心难安,想回来看看,发现我们查错了人,过意不去,所以来自首。”
“杀人动机是什么?”
“韦泊缠着她,”谢涟说,“韦泊认定自己杀了伍半香,他觉得伍半香是鬼,以为她要害他,所以买了匕首去找她,先下手为强。但韦泊现在是病人,精神状况也不好,体能上估计也差了点,被伍半香反杀了。”
穆昔问:“韦泊去找伍半香?伍半香难道住在现场附近?”
“她说她就住在那栋没人的房子里,她想省房租。”
穆昔拧起眉。
伍半香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穆昔问徐泾,“徐副队长应该不会相信她的话吧?”
谢涟的笑容十分纯真,“她都认罪了,还能指明白现场,为什么不信?李木子估计是看错了,或者为了减轻刑罚故意骗我们,这种情况以前也有。”
徐泾听得耳朵疼,“别听他说话,听我说。”
谢涟:“……”
“我当然不相信伍半香的话。”
谢涟:“??”
“伍半香的证词漏洞百出,但她现在的确来自首了,这起码说明,你的想法错了一半,你承认吗?”
徐泾看起来只是想证明穆昔错了。
穆昔反问:“为什么不是我的想法对了一半,现在只是需要补全而已。”
徐泾:“……这么说倒是也可以。”
穆昔说:“这就是事实。”
徐泾:“……”
好像被穆昔绕进去了。
穆昔提出要求,“我想见见伍半香。”
徐泾冷漠道:“你是派出所的,不负责刑事案件,让你见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穆昔说:“我可以用我聪明的脑袋帮你啊。”
徐泾:“……”
他十分嫌弃道:“哪有人夸自己聪明的?你是不是太厚脸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