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是见过不少领导的人,只谈王文曲,院士级别,没点本事的人,见都见不到。但她见过,不仅见过,时不时俩人还打电话交流呢。
见部队的领导而已,有啥可一惊一乍,于是她很坦然。
但卫博宁认出来对方了,眼神一变,态度恭敬很多。
陈兴邦在听到陆伟新已经接人回来,早就在等待他们,欣慰的看着孙梦毓和卫博宁,这两位小同志就是初生的太阳啊,迟早他们的光芒会照耀在祖国的大地上。
而他们这些迟暮的夕阳,继续拼死拼死,为的不就是看到国家昌盛,后继有人嘛。
陈兴邦态度温和的说:“两位小同志坐,咱们就是简单唠一唠。”
卫博宁很是拘谨坐在陆伟新搬来的凳子上,相比之下,孙梦毓自在很多,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神好奇的直直看着陈兴邦,问:“领导,咱们唠什么呀?”
可能是几十年的军旅生涯,再加上习惯性的严肃脸,陈兴邦的孩子孙子孙女都有些怕他,在他面前一个个都十分乖巧,说话都不敢大声。
但孙梦毓在他面前一点不紧张,反而十分自在,陈兴邦还有些新奇。
他笑着说:“那就说说那份材料吧。我想知道它能量产吗?”
孙梦毓想了想,说:“领导,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简单和你解释一下吧。”
“那份材料我主要是用钪金属合成的,一开始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合成安全性能强大的材料,所以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时根本没考虑之后的量产问题,所有的实验步骤都是为了让它有足够的防护力。”
“现在要我肯定说我可以让它量产,我不敢保证,而且我没进过你们的实验室,我不知道你们失败的原因是什么,要我给一个确定的答案,我给不出来。”
孙梦毓说的话很诚恳,陈兴邦理解。
陆伟新插话道:“领导,孙梦毓同志已经用那份材料做出成品了。”
接着陆伟新详细描述了火车上发生的一切,重点描述安全球的作用。
陈兴邦越听越惊异,他没想到那份材料竟然还可以那样用。
按照他们的设想,那份材料如果可以量产,最后会做成防弹护具,护甲之类的。
做成护甲优点很明显,但同样有问题,你不可能去哪里都带着它,如果是出那种卧底、秘密任务的战士,他们要低调,保持平凡,带不了护具。
可是如果是安全球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不只是出这种任务的战士可以带,安全球那么轻便,使用还方便,普通人也能带。
陈兴邦兴奋的问孙梦毓:“小同志,这个安全球可以生产吗?”
孙梦毓挠挠头,说:“得先搞定那份材料,才能谈安全球的量产问题啊。”
陈兴邦哈哈一笑,“是是,我着急了。”
之后陈兴邦和俩人谈论了他俩其他的成果,例如电池、电动车,宁台一号、改进的武器。孙梦毓倒没奇怪陈兴邦怎么知道的,毕竟从电池开始,一直是陆伟新从他们那里带走资料。
作为陆伟新的领导,知道太正常不过。
眼看要到吃饭的时间,陈兴邦邀请俩人和他一起去吃饭,孙梦毓觉得和陈兴邦聊天还怪有意思的,别看人家五六十的老人了,谈吐幽默,言之有物。
哪怕不太明白他俩说到的一些专有名词,但人家在他们从举例说明下,很快能听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最后俩人的住宿问题,是陈兴邦亲自安排的,就在部队的军区大院里。全四方城,比这里安全的地方可没有几个。
在美美的睡一觉后,第二天一早孙梦毓被昨天接车的人带往材料研究所,卫博宁没有跟着去,他不知道被陆伟新带去哪里了。
第115章
材料研究院位置在城西,不仅它在这里,能源研究院也在这里。可以这样说,这个方位是四方城的科研研究中心,一些大学也在这个方位。
大学里的一些教授们在研究院里也担任有职位,一些学校里有潜力的苗子会被教授带到研究院里体验体验,两方算合作共赢。
四方城的大路自然不会是充满灰尘坑洼的土地,平展坚实的石灰路,被人清扫的干干净净,路两旁交错种着梧桐树、柳树、槐树,此时不到春天,它们都是光秃秃的模样。
带孙梦毓来研究院的人沉默寡言,一路没有和孙梦毓说过一句话。孙梦毓不认识这个人,要是陆伟新还可以问问研究院的事情,但人家不说话,她也不是上赶着的人,不说就不说吧。
其实开车的人叫何文涛,他倒不是对孙梦毓有意见,主要是觉得孙梦毓年纪太小,不知道有什么和孙梦毓可以聊的,与其尬聊,不如保持安静。
到研究院门口,孙梦毓透过车窗往外望。材料研究院看起来很普通,门口处是一个铁大门拦着,门外的左侧挂着门牌,上面写着的是研究院的完整名字:四方城新材料研究院。
何文涛在门卫处登记后,门卫才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进去后,孙梦毓最先看到的就是两栋小楼,它们不算高,大多在四五层高,肯定比不上现代那些动不动十层以往的高楼。但在这个时候肯定算高楼。
楼前种着不少树,要是树木茂盛的季节,它们应该会挡住小楼。开过它们,再往里开孙梦毓看见左边有一个操场,似乎是可以打篮球、乒乓球。
材料研究院占地面积不算小,一路种着不少的树木,还有灌木花坛,绿化非常好。但孙梦毓看到这么多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夏天肯定很多蚊子虫子,她最讨厌这些东西了。
除了他们,路上还有一些骑着自行车的人,可能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
车子最后停在位于西方的小楼前,孙梦毓还没下车就看见这栋楼前有军人驻守,觉得这栋楼看起来就不一般,这是唯一一座在楼下就有人保护的小楼。
孙梦毓不知道,保护的人可不止在楼前驻守的人,楼里还有楼外都有人。要不是她是由身穿制服的人开车带过来的,且还被人事先交代过,在距离小楼三百米就有人拦住他们了。
孙梦毓背上挎包,才打开车门下来。
何文涛叮嘱道:“走吧,我带你进去,不要东张西望,会被人拦住。”说完,径直往楼前走去。
孙梦毓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在楼前,他俩被人拦下来,需要登记,且需要楼里的人领他们进去,如果没有人领,那么不好意思,他们进不去,哪来的回哪去。
孙梦毓登记完,抬手看看手表,此时是上午九点,太阳位于天空的东面,正好照耀着这栋楼的正面。
她问何文涛:“你和王文曲教授打过电话吗?他知不知道我来了?”
何文涛说:“没有和王文曲教授打电话,是和研究院沟通的,他们应该知道你来研究院。”
既然这样,那等一等吧,应该一会儿就下来人了。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楼里一直没有下来人,孙梦毓抬手看看手表。她倒不是觉得等十分钟时间太久,但是再不下来人,楼前管登记的军人同志们要怀疑他们的目的了。
他俩总不能一直在楼前站着吧。
孙梦毓说道:“你确定他们知道?”
何文涛尴尬了,电话他确实打了,接电话的人也说自己会转告王文曲教授,但谁知道没有人下楼接他们啊。
此时楼上三楼306实验室,王文曲看着有一次失败的实验,拿起粉笔划掉黑板上这个实验对应的实验方法。
“好了,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王文曲开玩笑的说,安慰看起来垂头丧气的张研究员和宁研究员。
做实验哪有不失败的,一次成功的科研成果可能是失败成百上千次才得到的结果,尤其是材料学这门充满可能的学科。王文曲做实验四十多年,失败的次数加起来至少有十几万次。在最初时还会有懊恼、沮丧、失望的情绪,时间久了,王文曲已经习惯这种结果。
他不怕失败,怕的是失败了,最后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张研究员强撑着精神气,看着黑板上划去的一个个公式,吐出一口浊气。
他们现在用的方法是枚举法,把所有可能的合成方法列举出来,一个个试,看能不能撞运气撞出来结果,当然也有可能最后全部失败,一个可能都没有变为肯定。
听起来很笨,很繁琐,但做实验很多靠的就是笨方法,测算、重复,是实验过程中的两大法宝,灵光一闪可不是每回都能出现的奇迹。
宁研究员揉搓头发,烦躁的说:“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我们尝试改进合成材料的成分,失败。微调合成的条件,失败。变换合成的步骤,还是失败。”
“不会是一点都不能改变吧?要真是这样,祥云只能成为实验室产物了。”
张研究员瞟一眼王文曲,提醒道:“长河!”
宁长河立即反应过来,收起烦躁情绪,不好意思的对王文曲说:“教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泼冷水的,就是发发牢骚。”
他不是在实验里没失败很多次,只是这一次实验太关键,这关乎着成百上千的军人的安全,他太想让祥云走出去了。他们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从市面上可以用到的机器和器材出发,改进祥云的合成思路,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总不能要改进的是机器吧?
等等,难道真需要改进机器?
宁长河眼睛一亮,兴奋的说:“教授,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如今国内用来化工合成的器材达不到祥云的合成要求,我们既然改变不了祥云,那么要改变的就是器材啊。”
宁长河说的王文曲思考过,但这是最后要考虑的方法,因为从研制合适的器材到成功生产,中间耗费的时间、精力没有人可以保证,如果需要十几年时间才能研制出合适的器材,那么他们就只能干看着性能如此好的材料收在实验室的抽屉里吗?
十几年的时间还是好结果,怕的是最后也没能研制出来。
中间要出点幺蛾子,那全部人的心血还会白费。
在这个变幻莫测的时期,王文曲不敢赌,看在他的面子上,能保材料研究院安全无虞,风平浪静,但其他的地方他管不到。
倒不如想着牺牲一些祥云的性能来保证产量,先保证战士们有得用,之后再想办法升级。
他们能接受降低的性能在20%左右,实在不行30%,但最好的成果出来也只有原本的48%,连一半都达不到。
让他们不满意的还不止是这个,如果只是性能降低,没办法下,不是不能将就用,主要在于生产的成本还增加了,生产一平方米的祥云增加了0.75%。
听起来不多,但生产多了,这就是巨大的数字。
国家穷啊,本来有更低的价格,为什么要抬高呢?
王文曲摆手,让宁长河先不用思考器材的事情,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是在走投无路时再说吧。
张帆杰拽一下宁长河,示意他不要再说。教授为什么不考虑器材的事情,他知道一些,也就是宁长河一心钻到实验室不太关心外面的情况,要不然他肯定不会提这个。
现在外面的知识分子人人自危,指不定哪天人就被下放,他们研究院也就是王文曲教授镇着,院长又抓的严,要不然也是惶惶不安。真要开始研究,如果研究一半,研究人员没了,咋办?
花废的时间精力金钱可都白费了。
宁长河见王文曲紧缩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只能无奈闭嘴。
王文曲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之前,尤其年轻时他废寝忘食搞研究,总是冲在一线,有一次实验失误爆炸,虽然最后人没事,但还是给身体留下创伤。
现在不能站时间长,要不然头晕,坐在黑板前的凳子上,王文曲说:“实验嘛,总是煎熬的过程,急肯定急不来。”
“对了,我之前给那位小鱼同志打电话,让人家过来,算算日子,她应该到了。”
小鱼同志是谁,宁长河和王帆杰已经了解清楚,祥云的研发者。
现在听王文曲提起她,宁长河瞳孔一震,猛地站起来,说:“教授,坏事了,我之前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一个叫孙梦毓的同志会来实验室,大概九点左右到。但后来我满腹心神都在实验上,这件事给忘了。”
“什么?”王文曲着急忙慌,抬起手腕一看,已经九点半了,来不及责备宁长河,他立即出门下楼接人,不知道现在人家还在不在,可不能误会是他们故意的啊。
你看这事弄得,让人家千里迢迢来帮忙,结果给人家晾楼下,不知道还以为他们给人家下马威呢。
楼下的孙梦毓再一次抬手看时间,又过去二十分钟,看来王文曲教授没接到通知啊,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算了,先离开吧,总不能一上午的时间都浪费在楼前吧。
孙梦毓已经感觉到楼前的战士们警惕的眼神了,人家现在不动可能是碍于何文涛的衣服,但再不走,何文涛的衣服也要不管用了。
就在孙梦毓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