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上一次的火车经验,这一次孙梦毓长教训了,卫生纸、牙膏牙刷、毛巾等这些要时常取用的生活用品,她单独装在一个包里,单独放置,随用随拿。
李木去报饭,安心见到孙梦毓拿包,上前询问:“是要出门吗?”
孙梦毓点头,“我睡了一觉,想去洗洗脸,清醒清醒好吃饭。”
安心:“那好,我送你去。”
相比李木,安心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他猜测孙梦毓可能会想上个厕所,到地方后,自觉后退半步,没有紧跟,以防让孙梦毓尴尬。
同行而来的还有一个人,安心让那个人在另一边守着,他在这边守,以防孙梦毓有危险。
孙梦毓畅快的上完厕所出门,洗手的地方在厕所外面,她打开包,取出洗手的香皂,捋起袖子,先仔细揉搓干净手后,再直接捧着水洗脸。
水清凉,一下驱散孙梦毓脑中的混沌,清醒不少。
洗完脸,孙梦毓拿出毛巾擦擦手和脸,说实在话,她不习惯用毛巾,因为毛巾沾湿很难干,下一次用她总觉得湿漉漉,里面太容易滋生细菌,但此时又没有洗脸巾,她只能将就用。
擦完脸厚,孙梦毓拿着毛巾,拿起挂着的包,要往回走。
这时一个女孩突兀的开口,“你的手表在哪里买的?”
孙梦毓看向女孩,女生大概十七八岁,上身是白色长袖衬衫,领口处绣着红花,下面是浅黄色的碎花半身裙,脚上的小皮鞋擦得锃亮。
竖着高高的马尾辫,还带着一个珍珠发夹,从头到脚都透露着精致二字。
孙梦毓看向手腕上的手表,依旧是卫博宁送给她的那块玫瑰手表,戴手上半年多,不论是汗浸还是水滴,都没令它的颜色褪色一分,一眼看去依旧是崭新的。
说实话,这样的颜色,这样的外表,无论哪个女孩看到都会喜欢。
孙梦毓一般会藏它在衣袖下,女生看到应该是她捋袖子时看到的,她道:“这块手表没有卖的。”
女生一听,眼中闪过懊恼,那么漂亮的手表竟然买不到?
但看着漂亮的颜色,和精致的表盘,女生实在喜欢,她心痒痒的厉害,直接说道:“多少钱?我买了!”
孙梦毓皱眉看着女生,断然拒绝:“不卖!”
说完绕过女生就要往外走,但女生不想放孙梦毓离开,那块手表真的太好看,长这么大,她还从没有看上没得到的东西,所以这块手表她买定了!
她微扬下巴,大方的放话:“我给双倍价钱!”
孙梦毓觉得女生有病,她都说了不卖,她又不缺钱,哪怕她缺也不能卖朋友送的礼物啊。
她翻个白眼,根本不搭理女生,径直往外走。
安心和另外一个人早已经注意到俩人的争执,看女生还想拦孙梦毓,安心立马上前挡住女生,警告道:“请止步!”
女生被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孙梦毓离开,她气哼哼的回道她的车厢内,一坐下叉着手,噘嘴生气。
和她一起的女人注意到女儿生气的模样,关心的询问:“琳琳,怎么了?”
叫琳琳的姑娘抱怨道:“妈,为什么咱们要去宁台县啊?那么个破地方有什么可去的?”
女人风韵犹存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安抚女儿,“不是说了嘛,咱们去看看你外公外婆,你乖啊。”
“好烦!”得不到手表的烦闷堆积在她的心中,满腔愤怒都冲着宁台县而去,觉得这要是在四方城,她哪用得着受这个气,不卖?自有人让对方乖乖给她奉上。
女人见女儿不再说话,扭头看向车窗外,风景飞逝而过,女人眼中的焦距却发散。
她忧心忡忡,她当初为了嫁给现在的丈夫,和爸妈闹得很僵,她不敢直接去找,但听说她三弟现在在宁台县,当初三弟很护着她,不知道愿不愿意帮忙劝说爸妈。
第165章
火车坐了两三天,在到达清远市时,孙梦毓感觉自己浑身酸痛,虽然有床铺睡,但再能睡的人也不能躺三天,车上空间还小,想活动都难,再加上为了安全,孙梦毓不可能满车厢乱窜。
到达清远市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太阳西移,落叶纷纷,风一吹,满地飘扬。
东北没有太久的春秋两季,比较分明的季节是夏冬,如今十月份,东北的气温已经到十几度,早晚更冷,必须穿长袖外套。
孙梦毓一下火车就打个哆嗦,连忙掏出外套穿上,这件外套是一件米黄色的针织开衫,左胸口别着一朵白色的毛线织成的花,内里是白色长袖衬衣,上衣掖在半身裙中,微微拽出一些,更显蓬松随意,半身裙是黑色,很素净的黑色,上面没有其他的点缀,脚上踩着小皮鞋,再配上孙梦毓那张脸,任谁看都会觉得她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孙梦毓的行李都被李木和安为提着,而其他几人在一下火车立马分开,围绕在孙梦毓周围,站在死角的位置。
李木问孙梦毓:“小鱼,现在时候不早,要是立马坐车去宁台县,到地方就太晚了,要不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孙梦毓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自然不会非要立马到家,说:“行,那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
安为拍拍胸口的背包,“不用担心,我们的证明和钱票都妥帖放着,随时可以拿出来用。”
孙梦毓一行人聚在一起还是比较惹眼的,他们不想在火车站多做停留,快步出站,找到一家距离火车站最近的招待所住下。
晚饭一行人是从国营饭店买回来吃的,都出去吃饭,太引人瞩目。
夜晚,孙梦毓惬意躺在床上,心情很是不错,去宁台县的火车票李木已经买完,是早上九点的票,美美睡一觉,早上吃个早饭,就可以到家了。
而另一边被孙梦毓惦记的孙家,孙大林和何凤兰却还没睡着。
长叹一口气,孙大林心里发愁,知青和村里人现如今已经有隔阂,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出大问题,他担心万一矛盾升级,两方动手,有个好歹,他得背锅啊。
一想这些事,孙大林翻来覆去睡不着。
何凤兰听见叹气声,心疼不已,骂骂咧咧,“那群小比崽子,真是要翻天了!一天天不想着抓紧下地干活,净想些歪门邪道。村里那些孩子的爹妈也是没脑子,看自己闺女儿子凑上去,脱下鞋子狠狠抽啊,多抽几下,指不定能倒干净脑子的水!”
不怪何凤兰生气,这半年多来,上面陆陆续续又往下安排了好几批知青,去除和村里人结婚、想方设法回城的,知青院现在一共有二十五个人。
如此多的人知青院肯定不可能住得下,因此在新一批知青到来后,知青院总会闹腾一番,骂架都不算事,大打出手的都好几次,每回都得孙大林去调停,弄得孙大林神烦。
至于加盖知青院,这个绝对没门,大杨村哪有钱去加盖,孙大林要是同意,村里人能撕了他。
而知青天南海北而来,一样米养百样人,总会有老鼠屎。知青院本来就不算安生,现在更是一锅热油,不定什么时候炸锅。
而其中有一些人仗着好样貌,瞄上村里的年轻人,不仅骗吃骗喝,还骗人替干活,弄得被骗的人家里满腹怨言,为这事,村里都发生好几起家庭大战。
何凤兰现如今是真的烦,她恨不得把知青院的全部人都踹出大杨村,这些人到来,大杨村没得到什么好处不说,还得分他们口粮,他们还惹事。
尤其是几个动不动喊去举报的人,何凤兰有几次都要忍不住把他们狗脑子给打出来。
本来闺女不在家心里烦,眼前还有一大堆惹麻烦不停的人,何凤兰心态爆炸。
孙大林作为村长,首当其冲被折腾,就连秋收,那些知青都不消停,秋收老十岁,孙大林这一次秋收能老二十岁。
孙大林平躺,两眼发直的盯着上面,心中思索,要不然这个村长不干了?
他觉得自己折腾不起了,再管下去,短寿。
何凤兰骂完,推推孙大林,说:“你咋不说话?我骂这老半天。”
孙大林:“说啥?我啥话都不想说,这阵子我一天天净说话了。”
何凤兰翻身面对着孙大林,给他提意见:“我说你就不能硬气点?狠狠收拾那些人一顿啊,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省的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自己认识几个字能上天。”
“老娘闺女还是技术员,受过县里表彰,还能去首都出差,老娘嘚瑟了吗?”
何凤兰觉得那些知青就是半瓶水晃荡,不知道天高地厚。
孙大林又是一口长叹,“咋收拾?你看闹得欢腾的人吃我那一套吗?我又不是没吓唬没收拾过他们,人家丁点不害怕,继续振振有词的呛声。”
孙大林都觉得上面管分配的人在故意整他们大杨村了,要不然为啥分配到大杨村的知青如此难缠。
“那是你没有收拾到他们痛处!”何凤兰思索,“有人家里条件好,不指望分粮过日子,那么让他们干最脏最累的活,最好一天下来,直接躺床上,啥话都不想说的那种!”
“啥刨地、施肥、开垦荒地,统统安排给他们!”
如今农村大多数施肥的原料可是农家肥,化肥比较少,关键不好得。
孙大林有一瞬间心动,但问题在于他不放心把这样的活交给那些人,担心那些搞破坏,地可是事关一年的收成,关乎口粮。
听到孙大林担心的话,何凤兰翻个白眼,平躺下来,骂道:“你担心这个,操心那个,都是多余!”
“他们能干多少活?干不好往死里干!一遍不成两遍,两遍不成三遍,直到符合标准再让他们收工,不完成不让他们休息,这还收拾不了他们?”
说完,何凤兰打个哈欠,闭上眼睛,说:“行了,时候不早,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下地干活。”
听完何凤兰的建议,孙大林很心动,他实在受不住那些人闹腾了,一天天净给他们做主了,啥事别想干。
于是到第二天上工,那些闹腾的厉害的几个知青发现自己的工种变了,之前是和小孩子一起,拾麦子。现在正值秋收,村里十分忙碌,搭理他们的人少很多,甚至有些替知青干活的人都被家里人强制叫回去。
虽然没有人帮忙会辛苦一些,但还好,因为拾麦子的活真的很轻松,弯弯腰就行,当然因为轻松,工分很少,顶天一天四个工分。
而他们几个,甚至都拿不到四个工分。
现在则变成和大家一起割麦子,且有指标的,分片分区,俩人一组,合作割完才能下工。
麦子成熟,大片金黄,今年麦子收成好,麦穗低垂,一看就知道麦粒充足,风一吹,拂过一片弯腰的小麦,此起彼伏,庄稼人就爱这样的景色。
但这几个知青就不乐意了,他们苦着脸,看着分配给他们麦地,苦大仇深。
他们两两搭配,分配的地正好在一块。
但他们还不能不干,因为要是不干,他们就不占理了,上面让他们下乡是支援贫下中农,帮扶农民的,不愿意干农活能是帮扶吗?
如此行为,是不是对政策不满?是不是想造反?
孙大林就是以此为借口退他们回知青点都行,退回知青点,再分配的地方是啥样,他们不傻,心中都数。
于是只能满腹怨言拿起镰刀,开始割小麦。
镰刀他们会使,之前有人教过,准确来说,一开始他们干的活就是割麦子,后来为啥变成拾麦子了呢?
那得问他们干了些啥。
装肚疼请假、指挥别人替干、随意敷衍收割,没个几天,孙大林看不惯他们那么糟蹋庄稼,索性换了。
因为有前一次的成功经验,这一次这四人想要重复套路,其中一个穿皮鞋下地的姑娘,眼珠一转,对和自己搭档的男人吆喝:“赵平运,我这份你帮我干了吧!”
女生口气颐指气使,根本没有请求的意思,完全是同志,同时她神态骄傲,仿佛告诉赵平运,你能替我干活,是你的福气。
赵平运是一个苦瓜长相的男人,二十三岁,按理来说,这个年纪正值青壮年,应该有一把子力气,但其实赵平运身材瘦削,薄的好似一张纸,细胳膊细腿,搬运一捆麦子,他都提不起来,要知道村里老娘们都可以,人家甚至一下能提两捆。
但赵平运并不觉得自己没用,相反这不恰恰说明他不是在地里刨食的人吗?他合该坐在办公室,喝着小茶,惬意的上班。
对女生的指挥,赵平运眼中闪过恼怒,可女生他惹不起,但他也不想替女生干活,他的部分,他一会儿还要想方设法赖掉呢,哪来的精力替女生干。
他直接搬出孙大林:“村长刚刚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不让替干活,否则不算工分,且还会增加任务。”
“林雅珠同志,你也不想让我们受罚吧?”赵平运直接拉过其他两个人当做帮手,迫使俩人站在他这边。
另一个女生叫孟盼约,和林雅珠不对付,林雅珠不痛快的事情,她必定赞同,哪怕没有受罚的事情,她都会站在赵平运这边。
她立马出声声援赵平运:“林雅珠同志,你不能那么自私,你一个想要偷懒没问题,但不能连累大家吧,这可有些说不过去了。”
林雅珠大大翻个白眼,“关你屁事!就你有嘴?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