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偷偷嫁人是有些离谱,但不至于说给人打死吧,还不认闺女。
不仅孙梦毓奇怪,围观的人中也有好奇的。
恰巧和高小金一个寝室的王桂芝在一旁冷眼瞧热闹,她给周围人解惑:“高小金不是个好东西,但她娘更不是东西。你们知道为啥高小金要偷偷给自己定人家吗?”
围观的人一同摇头。
孙梦毓则猜测:“要么是恋爱脑,要么是被人骗了!不和女方家里打招呼,和女方私定终生咋听都不是好人。”
王桂芝冷笑一声,“因为高大妈给高小金找了个婆家,有三个娃的二婚男。那个二婚男前面的妻子刚去世两个月,虽然对外说是生病死的,但了解点内情的人都知道是被人打死的。高小金要是嫁进这样的人家等于是找死。”
王桂芝继续说:“本来高小金有工作,哪怕不愿意嫁,还有厂里帮忙,但高小金的弟弟今年要初中毕业,不想下乡得有个工作,这不高大妈瞧上高小金的工作了,正逼高小金让出名额。”
而高大妈也想到了高小金没有工作咋办,万一被强制下乡呢?于是给高小金找了个婆家,美其名曰不舍得闺女下乡。
蝼蚁尚且偷生呢?高小金再愚孝,她也在乎自己的命,想活着。
于是在偶然偷听到高大妈给她找的婆家后,高小金如坠深渊,本来她不知道如何逃脱这样的困境,后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嫁出去,彻底断绝她娘的念想。
周围人“嘶”的一声,都毛骨悚然。
赵招娣完全没当高小金是自己女儿啊。
这年头不重男轻女的人家少,但像赵招娣如此不把闺女当人看的比较少,因为城里住的人大多都有工作,哪怕为了名声都不会如此明目张胆。高家不仅压榨高小金,甚至连一滴血都要榨干净啊。
孙梦毓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抱歉,高小金哪是恋爱脑啊,明明是想从泥潭中挣扎出来的自救者。
被赵大妈拍打辱骂的高小金瑟缩着,垂着头,没有丝毫反抗。但赵招娣仍不满意,死命戳高小金的额头,要拽着她去男方家退婚。
这时高小金才有所反应,猛地甩开赵招娣的手,喊道:“我领证了!那个二婚男我不嫁!”
赵招娣先是一愣,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叫骂:“你个死丫头啊,你是在刮我的心啊,偷偷和人领证,你就那么便宜?早知道我一开始就不生你!让你现在丢人现眼,败坏门风!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高小金一动不动,任凭赵招娣的拳头落在身上,除了刚刚吆喝的那一句,之后她毫无反应,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孙梦毓搓搓胳膊,不知道为啥,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五三说:“她不会暴起杀人吧?”
孙梦毓打个哆嗦,“五三你在说什么恐怖故事!”
但真的不会吗?
孙梦毓迟疑,但很快保卫科到来,领头的是胡杨。
孙梦毓松口气,这下好了,肯定不会发生恶□□故了。
胡杨到来后的第一件事是拽开赵招娣,赵招娣奋力挣扎,但完全反抗不了胡杨的压制,只能嘴里骂骂咧咧的让胡杨放开她。
胡杨根本不回应赵招娣,而是让保卫科的其他人一起帮忙带着母女俩去保卫科,周围聚集这么多人看热闹,影响太不好。
在被胡杨狠狠收拾一顿后,保卫科的人十分听话,胡杨说啥是啥,比之前宋铁军当保卫科科长时还听话。
俩大男人压制赵招娣,高小金没有反抗的动静,乖乖跟在身后。
围观的人可惜的散开,孙梦毓同样遗憾,热闹才看多大会儿啊就没了。
往宿舍楼里走,孙梦毓还和五三说:“没想到高小金竟然有勇气反抗,我以为她只会对外人耍手段呢。”
五三不奇怪,“高小金本质上是一个自私的人,之前她不反抗是因为她可以披着孝顺的外衣,哪怕她借钱、手脚不干净,别人哪怕烦她、看不起她,依旧会有一部人觉得她可怜,都是被高家、赵招娣逼得。毕竟借钱和手脚不干净都可以得到一部分金钱,甚至因为高家赵招娣的外在形象,她完全可以赖掉这个钱。”
“现在她反抗则是因为再不反抗自己要没活路,她糊弄不下去了,事关切身利益,被逼急了。”
五三一直认为高小金不是别人口中那么愚孝的人,因为真正愚孝的人看向自己母亲眼神是讨好、亲近、依恋,唯独不会是仇恨。
孙梦毓惊奇,“五三你可以啊,都分析上人心了。”
五三波澜不惊,“咱俩要是比一比,指不定谁更像人呢。”
孙梦毓得意,“再像人你也不是人!”
五三:“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类比不过我一个系统,你还得意上了?”
孙梦毓:“……”
不过之前孙梦毓还奇怪,高小金她娘那么重男轻女,高小金是怎么有工作的?不是她看不起高小金,而是像这样的家庭,都是会极力压榨女性来给男性供给营养,所以高小金的工作必不可能是高家给她买的。
但如果高小金是五三分析的那样,那她会给自己谋划一个岗位可以理解。
当然了,哪怕高小金的形象有逆转,孙梦毓依旧对高小金的好感不多,她们不是同类人,必不可能成为朋友。
烘干机的检测报告出来,孙梦毓又花了一个上午对烘干机的图纸进行升级,到下午时拿上两份报告找周宁国。
周宁国先看的检测报告,他不用懂太多,只看效率和耗能量就能了解烘干机的全部性能。
越看越欣喜,他有想到孙梦毓设计的这款烘干机会很好,但没想到如此好。
效率是市面上烘干机的两倍,但耗能量才一半。
完全碾压的优势!
看完,周宁国说:“好!好啊!小鱼同志,你又为厂里做出巨大贡献啊。”
孙梦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捧着茶缸,本想尝试一下茶叶的味道,但喝一口没得苦死,里面放那么多茶叶干啥,太难喝了。
听到周宁国说话,她赶紧放下茶缸,并佯装自然的推得远远,说:“都是应该的嘛,我是机械厂的一员。”
周宁国先是微笑,然后冷哼,“要是咱们厂子里其他人都是小鱼同志你这样的想法就好了,一个个事情没干多少,脾气倒是不小。”
孙梦毓面不改色,不论说谁,反正不是她。
正说着,办公室门忽然被敲响,周宁国眉一皱,喊道:“进!”
推门而进的王进步说:“厂长,省里的拖拉机厂厂长来了。”
周宁国奇怪,他根本没有得到拖拉机厂厂长到访的消息,来之前都没有打招呼,如此着急……
孙梦毓非常有眼色的说:“那厂长你先忙,另一张图纸你有空看看,我改天再和你详细说说。”
周宁国笑着说:“王秘书你送送小鱼同志。”
出门后,孙梦毓走几步,临了又转过身,对王进步说:“王秘书你泡茶的手艺不咋地,再学学。”
说完,孙梦毓像放下心事一样,脚步轻快的离开。
但王进步却很憋闷,偏偏得罪不起孙梦毓,只能咬牙忍下,去迎接省城拖拉机厂的厂长。
五三:“你都要走了,还转身特意说那么一句,是不是一天不得罪几个人会缺点啥啊?”
王进步人家招你惹你了,最后还批判一通人家的泡茶手艺。
孙梦毓理直气壮,“我咋得罪人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五三:“实话都伤人。”
孙梦毓:“那是他们的问题,和我有啥关系。”
五三:“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知道吗?机械厂要是后宫,你就是嚣张跋扈的宠妃,机械厂要是封建官场,你就是小人得志的佞臣。”
孙梦毓:“啥话啥话!我如此有本事的人,为机械厂流过汗撒过血……不是撒过泪的,我对机械厂有功!怎么也得是宠信有加的能臣!”
另一边省城拖拉机厂的厂长一看到周宁国,率先伸出手,十分热情的说:“周厂长,你好你好,闻名已久,今日终于得见啊!”
周宁国却心中一咯噔,省城拖拉机厂在全省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厂,哪怕是如今发展良好的机械厂在人家面前都是小弟弟,人家不知道见过多少领导大场面,而能让如此大厂的厂长态度热情甚至是略带殷勤的和他打招呼……
这是有事相求啊,甚至事情还很难办啊。
而机械厂唯一能让拖拉机厂厂长看上的只有一个。
第206章
周宁国眼睛微眯,快速在心中打腹稿如果对方提出有关孙梦毓的事情自己该如何委婉拒绝。
拖拉机厂厂长叫钱福军,他的来意正如周宁国所猜测,和孙梦毓有关,准确来说和宁台一号有关系。
马上十一国庆,这是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到时候会有一些厂子被选中,可以参加游/行,一旦被选中,不论是对厂子还是对个人都非常光荣且自豪。
以往这样的活动和拖拉机厂没什么关系,毕竟省城拖拉机厂虽在本省名头不小,但放在全国可就不起眼,尤其前面还有更加耀眼的拖拉机厂存在。但正巧今年白松省有几个参加名额,其中一个给了他们拖拉机厂。
拖拉机厂上下十分振奋,都准备以最精神的面貌出席游/行活动。
游/行时肯定得开他们厂产的拖拉机啊,用原来的拖拉机吧,有些拿不出手,显得他们厂一直在原地打转,没有进步似的。不用,不用就没有拖拉机了。
于是一咬牙,一跺脚,拖拉机厂的大师傅们决定对本厂拖拉机进行一个升级。
正巧在今年冒出一种新型的柴油机宁台一号,它不仅从内到外都是全国产,甚至功能远超国外水平。它的出现对全国的制造业是一个振奋的消息,它代表国内的制造水平一点不比国外差!
尤其宁台一号出现的位置就在本省,拖拉机厂的师傅们受到刺激,他们认为可以围绕宁台一号对本厂的拖拉机进行升级改造。
前面进展挺顺利,但在最后组装完成后,造出来的拖拉机运行不到一段时间就会趴窝不动,拆开检查却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没有零件出现损坏,也不是线路接错。
这可给拖拉机厂上下急坏了,眼看要到国庆节,再不解决问题,他们的拖拉机厂要开天窗了。
最后不知道是谁提议不如请宁台一号的制作者参与进来,人家不一定懂拖拉机,但人家一定懂宁台一号,指不定能提出什么建设性问题呢。
于是钱福军来到宁台县机械厂,因为出发的着急,连个招呼都没得及打。
钱福军坐在待客椅子上,周宁国肯定不能坐在办公桌后,那样显得他姿态太高,给人印象多不好。
钱福军一路赶得及,忧心拖拉机的问题,连口水都没心思喝,现在到地方,是生是死最后一哆嗦,心反而安定一些,说完来意,他捧着茶杯,喝上一大口,等待着周宁国的回答。
周宁国坐在一边,表情纠结。
国庆的活动,说实在话,谁不想参加,要是他们厂能参加,周宁国能让厂的广播员连播三个月这个消息。
他羡慕拖拉机厂的名额,从本心来说很想帮助拖拉机厂,但却没那么好回答。
主要拖拉机厂来的不是时候,他前一阵子和县委书记商讨过进行全县严打行动,最近县委书记取得初步性的成功,马上要开始行动。而小鱼同志周围已经做好布置,不论明面还是暗面都严阵以待,所以现在小鱼同志不好随意乱转移,免得出现岔子。
帮助拖拉机厂度过难关再重要能有小鱼同志的安危重要?这是一个非常容易做出选择的选择题。
哪怕拖拉机厂早来半个月,都好说话。
偏偏拒绝的话周宁国还不好说,严打行动在开始前是保密行动,省的惊动目标,所以面对钱福军也不好说明真实原因。
钱福军看出周宁国神色下的为难,心中一咯噔,坏了,意外中的意外发生了。
他不敢让周宁国再思考,万一让周宁国思考出拒绝他却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咋办?
钱福军说:“周厂长,我知道事情有些困难,毕竟时间太紧,但咱们都是兄弟单位,一个省份的,无论如何得帮帮忙啊。到时候我们厂的拖拉机在广场上驶过,不仅是令我们厂光荣的事情,也是值得你们厂自豪的事情啊。”
“实在不行,你让我见一见那位同志,我和对方聊一聊,万一聊得过程中那位同志给出建设性建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