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待五三回话,披上一件外套,拔腿往外跑。
外面同样纷乱,巨大的声响可不是孙梦毓一个人听见,很多宿舍都亮起来灯,有些人也从宿舍走出来,想问问是什么情况。
然后看到孙梦毓急匆匆跑下楼,连带着因为声响慌乱不已的众人纷纷跟着跑,群众效应下,一栋楼的人基本都跑下来。
到楼下,孙梦毓站在空地上,裹紧外套。
天气渐渐转凉,季节交接时期,温度有些混乱,早晚温差大,小风一吹,穿得薄的人不由自主打个哆嗦。
女工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互相打探消息。人越来越多,自然无法避免开始吵闹起来。
有些家在本地的人安全后,开始担忧起家人。半夜三更,情况不明,又有巨响,哪怕再担心,一个人也不敢随便乱走。
五三无语的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地震。”
孙梦毓震惊,“什么?没有地震?”
然后是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醒来时明显感觉到大地在摇晃,要不是地震,那是什么造成的?”
五三:“小傻瓜,那是炸、弹。”
孙梦毓放松的说:“哦,原来是炸、弹啊,不是地震就好。”
“什么!炸、弹!”孙梦毓想骂出声,造成那么大动静,得是多大威力的炸、弹,万一造成伤亡,得是多少条人命啊。
没比地震好多少。
孙梦毓开始担忧起来,但随即李木和安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迅速到她身边守着,俩人神情严肃,孙梦毓从两个人的表现中嗅出一丝丝不寻常。
不用五三提醒,孙梦毓默默掏出安全球,不对现在改名叫祥云,反正不管叫啥,都比她起的好听。
别人不知道巨大声响是什么造成,但俩人可一清二楚,这个声音每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人都一清二楚。
而这个时间点,这个炸、弹体量,不用猜都知道是敌、特干的。
李木和安为牢牢守在孙梦毓身边。
短暂的混乱过后,没有其他动静,下来的人群自觉安全,开始四处打探消息,李木和安为看着挤在一堆的人,认为此地不宜久留。
万一人群中夹杂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太容易摸过来。
李木上前说道:“小鱼同志,你先跟我们走吧,咱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孙梦毓紧张的说:“难道还有危险吗?”
安为说:“不确定,我们需要保证你的安全,这里人太多,我们换个地方休息。”
事关小命,孙梦毓认为专业人士的意见最重要,她本人的想法不重要。
跟着李木和安为,孙梦毓被带到一个小屋,屋内还有人,看到孙梦毓三人进来,里面的人站起身,对孙梦毓敬礼,“你好,小鱼同志,我们是保护你安全的人!”
孙梦毓心一下安定下来,现在屋子里可是有足足六个人保护她,再加上她的安全,呸,祥云,逃命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急忙摆手,“不用那么严肃,都坐都坐。”
外面情况不明,李木和安为两个人放在明处,暗处的人担心有遗失,因此又站出四个,剩下的人当做后手。
在场所有的人都清楚声音是什么造成,心中同样清楚,伤亡无法避免。他们忧心,但他们更清楚他们的任务。
艰难的一夜慢慢过去,天边渐渐发白,光线驱散黑暗,印照着光明终将降临。
胡飞扬擦掉额头的鲜血,灰头土脸,衣服好似在泥里滚了一圈,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但手中的木仓扔紧紧握在手中,对手下的兵说:“赵钱带队检查下周边,确认消灭敌人,张叶带队确认下咱们牺、牺牲多少位弟兄。”
说到牺牲二字时,胡飞扬有一瞬间的哽咽,但他强忍下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唯有敌人的鲜血才能告慰兄弟们的英魂!
胡飞扬闭眼平复情绪,睁眼继续说:“同时确认下有多少位兄弟受伤。”
赵钱和张叶应“是”,迅速带人执行胡飞扬的命令。
爆炸来的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之前虽破败但完整的派出所小院现在一片狼藉,连个完整的墙都难找。
当晚派出所里不止有值守的人,还有关押的敌、特和犯人。
但现在,同墙壁一样,难找一个完整的人身。
遍地鲜血,残肢乱飞,连哀呼求救声都听不到,如此场景,旁人看一眼都要吓掉魂。
胡飞扬顾不得心痛值守的兄弟,他需要尽快找到爆炸源头,确认炸、弹的类型,追查敌人的来源。
他望向远方,眼神坚定,不论敌人死没死净,他都绝不会放他们离开宁台县!
很快,省里的那位领导第一个到,之后陆陆续续的宁台县其他领导跟着到派出所。
如之前所说,几乎每一个到的人看到如此惨烈的场景,都吓一跳,有些心理素质好的只是干哕,有些承受能力弱的人,看到的第一眼就晕了过去。
在省领导过来主持大局后,第一个命令就是以派出所为中心,直径1000米开始戒严封闭,任何人没有允许不许靠近,违规靠近者一律按敌、特对待!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宁台县派出所周围是商铺、饭店,到晚上纷纷闭店,不幸牵连的百姓不多。
留下一部分打扫战场,尤其是不幸牺牲的战友,务必要找到牺牲战友的全部身体,不能人走了还留下遗憾。
每一个打扫战场的人都是强忍悲痛和愤怒,不敢相信昨天还嘻嘻哈哈说笑的战友,今天便永远闭上双眼。
宁台县政府楼,会议室。
省领导坐在高位,其他县领导坐在下首,每一位都神情紧绷,静待指示。
不论他们之间有多少小九九,有多少勾心斗角,但在昨晚发生的事情面前都会放下隔阂。谁放不下,谁滚蛋!
省领导重重的一拍桌子,掷地有声的说:“昨晚发生的事情各位都大概清楚,我只有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尽全部的努力,找出宁台县剩下的敌、特!”
“闭紧嘴巴,不要让我知道消息是从你们嘴中走漏!”省领导犀利的目光环视全场,“安抚好人民群众,散会!”
他说完,宁台县的领导班子们以最快的脚速离开会议室,打电话的打电话,下指示的下指示,只有一个目的,封锁消息,安抚群众。
省领导则一个电话打到省军区,那边只有一句话,“下午人到,这段时间给我守好宁台县,一个苍蝇都别放出去!”
在椅子上歪一宿的孙梦毓迷糊醒来,正巧李木拿过来早餐,他放在孙梦毓面前,说:“小鱼同志,暂时解除警报,先吃个早餐吧。”
孙梦毓打开饭盒,里面是粥、咸菜和鸡蛋。
忧心着大爆炸,孙梦毓没有多少胃口,问李木:“李木,你知道昨晚是哪里发生爆炸了吗?”
李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消息不好对孙梦毓说,不是保密,而是担心吓到孙梦毓,说道:“还没有收到消息。”
孙梦毓忧心忡忡,但还不好表露出她已经知道是炸、弹造成,“那么大的声音,肯定很危险。”
安为听到后,没控制住的扭过头,他不想让孙梦毓看到他的失态。
哪怕上过战场,看惯了身边战友的牺牲,但不代表他们已经无动于衷,没有感觉,不会悲痛。那是活生生的人命,是他们可以以命相托的战友。
该死的敌、特!
安为遮掩迅速,没有让孙梦毓察觉到不对劲儿,但五三是系统,它敏感察觉到不对劲儿,但在了解到因由后,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它的宿主应该整天傻乎乎,憨吃酣睡,想方设法和它斗嘴,如此惨烈悲痛的消息不适合她听到。
但又能瞒得住多久呢?
哪怕省领导封嘴控场及时,但依旧被敏感的老百姓猜测到,甚至之后开始挨家挨户查人的军人更是让他们确认猜测。
但没有一个人对上门检查有所抱怨,纷纷配合,竭尽全力提供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哪怕是最难缠的大娘大妈此刻都善解人意的不得了,不管有用没有,争前恐后的上报消息。
他们不了解详细的内情,但他们不用知道,只需要知道一点:战士们是在抓敌、特!他们是在保护他们的安全!
机械厂也是议论纷纷,周宁国带领一众厂领导开大会,目的只有一个:控制住机械厂局面,机械厂不能发生混乱。
甚至周宁国下达命令机械厂暂时歇厂,除必要人员外,一律离开机械厂,未经允许,不得擅自来机械厂。
了解一些内情的厂领导知道周宁国所下达命令是为何,其他不太清楚的领导只以为周宁国是避免出现类似派出所的情况。
机械厂要是发生爆炸,伤亡人数可是厉害。
于是纷纷赞同。
机械厂的工人们得知带薪休息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因为局势的紧张每一个人都能察觉到,他们只期盼尽快逮住那些该死的敌、特。
如此情况下,孙梦毓无可避免的听到满耳朵乱七八糟的消息,她敏感察觉到近来十分沉默的五三,开始逼问:“五三,你是不是知道内情!告诉我!”
五三:“系统无法得知,很抱歉,无法提供消息。”
孙梦毓此刻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楚,“你绝对知道!你别告诉我距离远查探不到或者其他理由,之前机械厂招工的消息可是你告诉我的,当时我人在乡下,那个距离比这个距离远多了!”
五三叹口气,“宿主,瞒着你是为你好。”
孙梦毓冷笑,越发察觉到不对劲儿,绝对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五三,你什么时候还相信‘为你好’这三个字?我只知道是不是对我好,只有我本人才能判断!”
“告诉我!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第218章
半晌沉默,五三开口道:“凌晨三点十四分零六秒,宁台县派出所发生大爆炸,造成六十七人死亡和八十四人受伤,死亡的人中有十名夜班值守的战士,其余皆为敌、特和犯人。”
孙梦毓手不受控制的抽动一下,喉咙不知被什么堵塞住,上不去下不来,“真……真的吗?”
“是不是因为……因为我?”
五□□驳,“不,因为贪婪,总有人喜欢视他人的物品为自己所有,为此不择手段,令人唾弃。”
孙梦毓却从中得到答案,她双手捂住脸,牙齿紧紧咬住嘴唇,连哭出声都不敢。她无法承担那么多条人命因为她的原因而逝去,尤其还有十位战士,他们牺牲的太轻易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五三陷入沉默,没有打扰孙梦毓此时的脆弱。
半小时后,五三说:“你在自责?”
孙梦毓没有回答。
五三:“为什么?”
哪怕它平时再智能,再灵活,终究不是真正的人类,它不具有人类的情感,只有模拟出的情绪。它可以理解人类因为同类的逝去而悲伤,但无法理解为什么非要揽别人的罪责来惩罚自己。
孙梦毓放下双手,露出哭红的双眼,“我不应该吗?敌、特为什么一直来宁台县,不就因为我在这里吗。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些人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我一直偷懒,哪怕面临危险,他们总能逃过的吧?我明明有能力做出一些防护品的。”
五三冷笑:“按照你这样说,九牧国现在还贫困,是因为你,没能右踹星条国,左踢毛熊国还是因为你,在国际上饱受歧视,受那些国家的制约,依旧因为你。”
“呵,既然如此,你现在悲伤什么呢?找到原因了,你工作啊!研究啊!在这里哭就有用了?怎么,掉两滴眼泪,人就能回来?或者你是想凭借两滴眼泪宣泄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显示你的善良?”
孙梦毓崩溃的骂道:“五三你混蛋!”
五三收起尖酸刻薄,语气平淡的说:“既然愤怒,为什么不向敌人发泄?仇人还等着你呢。”
孙梦毓握紧拳头,对呀,仇人还等着呢,她与其自己哭,为什么不让敌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