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万风考上高中,万云还托了廖大姐买了两条鱼,鸡、鱼、猪、炒鸡蛋和酸辣鸡杂,上了五个菜,也真给万风砍了个大鸡腿。
当着两个姐姐和两个姐夫的面儿,万风红着脸把鸡腿给吃了。
“二姐做菜就是好吃!”万风有一阵没吃到万云做的菜了,怀念不已,又叽里呱啦地说从前他二姐在万家寨,老被人喊去做酒席小菜的事,“上个月老根叔家娶儿媳妇办酒席,还说可惜你没在寨子里,不然得让你掌勺做猪杂菜的。”
万云心里美美的,得意地看了眼周长城,像是在说,往后多多给你做好吃的。
周长城心里也美得冒泡,这么会做菜的女人是他媳妇儿呢,顺手往小云碗里夹了一块鸡翅。
“我的天啊,你们夫妻两个,恩爱也注意一下场合,阿风还是个小孩儿呢,别把他给带坏了!”万雪都要没眼睛看了,都是从新婚夫妻过来了的,就没见过阿城和阿云这样粘腻的。
万云脸色红红的,还要犟嘴:“我们哪儿不注意了。”
孙家宁和万风嘴角都噙着笑,认同万雪的话。
周长城则是往万云那儿靠近了一点,以示支持,更是让姐姐打趣了一波。
大姐夫孙家宁,万风已经见过几回了,他比自己大了十五岁,万风知道他是面冷心热的人,只要大姐回娘家探亲,他腿脚再不便,都会陪着大姐回去的,除此之外,大姐夫还会教他少些玩耍,多用心思读书考学,努力跳出农门。
至于二姐夫周长城,万风是第三次见,前两回都没怎么说话,第一回 是来家里提亲,第二回是到家里迎娶二姐,还带着他去周家庄吃了个酒席。今天这么看起来,二姐夫比大姐夫还要不爱说话,万风瞧不出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不过看样子好像挺会帮他二姐干活儿的,二姐对他也好。
万风虽然年纪小,但不是个冷场的人,两个姐夫不爱说话,他就多说一些,说自己在这两个月在西郊的事,又说一些学校里的趣事,就是不怎么提万家寨的爹娘和哥哥,这些话,他估摸着姐夫们都不爱听,好不容易聚一次,还是别扫兴了。
懂事得让人心疼,才十七岁的孩子呢。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其乐融融。
周长城算是看出来了,这姐弟三个各有特点。
大姐万雪厉害,二姐万云心里有盘算,弟弟万风是个止不住的话痨,不过他的话多不让人厌烦,只觉得有趣。
吃过饭,周长城和孙家宁收拾碗筷,万云和万风把西瓜切了,除了万雪不能吃,每个人都分了两块过嘴瘾。
吃完西瓜,万风就说要走了,他要坐今天下午的一班车回万家寨,回去收拾收拾,过两日就要去高中报道了。
万雪和万云舍不得弟弟走,想多留他两天,可家里安排起来又确实麻烦,相见时难别亦难,感觉聚了不到一会儿,就要分开了。
“阿云,我刚收了两套你姐夫的旧衣服,就在衣柜底下的抽屉里,你去拿给阿风。”万雪撑着腰站起来,生完后,她不时会腰膝酸软,弯腰低头这些动作都少做。
“知道了。”万云赶紧去拿衣服,悄悄往里头夹了二十块钱。
家里人穿衣服都是这样的,只要不破不烂,大的衣服留给小的穿,万风就收过几次孙家宁的衣服。
万风看看大姐夫没意见的模样,才敢从二姐手上拿过那个装衣服的袋子,高兴地跟两个姐姐姐夫说了再见,拿着衣服要出门,万云出去送他。
“姐夫的衣服可能有点儿大,让娘替你改小一点。回到家,跟她说,大姐和我都好,织布累眼睛,让她别夜里织了。”万云殷殷叮嘱弟弟,“你去到学校好好学习,有什么事就回家找爹娘说,和他们说不着就来县里找我和大姐,知道吗?”
“知道了,二姐。”万风从衣服里摸出两张十块钱,姐姐们一点创意都没有,每次都在里头给他夹钱,笑嘻嘻的,“二姐,这是你给的,还是大姐给的?”
“我给的,让你做生活费。拿着吧,在学校读书不用钱啊?”万云见他要给回自己的样子,努力板起一张小脸,可惜再怎么故意,也没办法做出万雪那种厉害相,万风是一点儿也不怕他二姐的。
“我有呢,这个暑假我赚了三十多块钱,早上花了十块,身上还有二十,省一省能花一个学期了。”万风果真要把钱给回万云,“大姐说你在县里没工作,成天挑担子做小生意,辛苦得很,我不要你的钱。”
“钱都不要,你傻啊!”万云不肯接,张口就说万风是傻子,“担担子又怎么样,还能苦得过田里的活儿,让你拿着就拿着,你跟谁学的这样假客气?”
“我和大姐给你的钱,还有你自己存的钱,千万别让爹和哥嫂们知道,小心他们给你搜刮个精光,要学会藏钱,知道吗?”万云担心死了,万风这么单纯的性子,回去被人一套就把身上的钱掏出来了,那这两个月在西郊的太阳都白晒了!这黑皮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白回来?
万风发现他二姐到了县里,嘴皮子变利索了,他低着那根本没办法低调的鸭公嗓说:“放心吧二姐,我灵醒着呢!谁也别想拿我的!”
“那娘呢?娘也不说?”其实秦水苗还是挺疼万风的,毕竟是小儿子,时不时从哪里弄来一两块钱都给他花了,万风想孝敬他娘的。
万云想了半天,又心疼地从兜里掏出五块钱:“你就说是我和大姐给娘的,让她别又让爹给哄去赌博了。”
其实这话说也是白说,他们家不止老爹赌,老娘的钱也是赌出去的多。
万风没想到他二姐结了婚竟这样爽手,要知道在姐弟三人中,二姐是最精打细算的那个,自小到大,每回他和大姐手上没钱了,二姐肯定在哪个角落里还藏着一点儿余粮,他赶紧把那五块钱推回去,死活不肯要了:“就拿二十,我和娘一人一半就够了。”
万云被他那副赔小心的模样给逗笑了,确实也舍不得一下子给出去二十五,就收回这五块钱,妥善放在自己兜里,刚才出门时,说好是把万风送到楼下的,姐弟俩儿忍不住继续唠叨了几句,万云干脆把人送到了公交站,看着弟弟上了往西郊的公交车,这才不舍地往回走。
万风如同他的名字,来时快去时快,来去一阵风。
万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周长城,这时候周长城往电机厂走,是要去大通铺眯个中觉,最近工作量大,搬搬抬抬,又在机器上爬高爬低,要不就是对着细小的零件不停研磨,需要集中精力,不能出错,因此上班必须保持足够的清醒。
“城哥!”万云小跑到他身旁,周长城顺手把她半抱住。
“阿风坐车走了?”周长城看万云怏怏不快,有些心疼,哄道,“晚上七点半,我们厂里组织看电影,我占好位置等你过来好不好?”
最近小云围着大姨姐转,他上班也累,夜里回去洗完澡,两人话都没说几句,很快就睡着了,说起来,他们小夫妻都好久没好好相处了,今天刚好有放映员到厂里的大会广场上放《血战台儿庄》,是最新的片子,不用钱,只对厂职工开放,看完就能和小云一起坐公交车回家具厂去。
一听看电影,万云的精神才好一些:“那我叫姐夫早点儿回来看着我姐,我提前做饭,用饭盒带好饭菜过去,咱俩儿单独吃。”
“嗯,我到时候在门口接你。”周长城点头,他想,雪姐说他们肉麻,其实他跟小云在无人知道的地方,还能再恩爱一点呢。
妹妹还没回来,孙家宁逗了会儿醒着的女儿,又抱一抱万雪,被万雪不耐烦地推开了,自有了孩子,万雪就有些不爱这些触碰了。
孙家宁那张斯文的脸上一副受伤的模样,还把刚刚在楼下万云对着自己和周长城两个态度的事情当告状一样给万雪说了。
万雪笑出声,躺在小娃娃的边上,拿手指在女儿的脸上滑两下:“甜甜,羞羞爸爸,这也能告状?小姨当然对姨丈好,对姐夫热情才不正常。”
“你们姐妹啊!一个比一个有个性!”孙家宁也半躺下,看着女儿眯眯笑。
“给你看这个。”万雪坐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红纸,打开,里头是个小小的铃铛手镯,“阿风说第一次当小舅,给甜甜打了个银手镯。他和同学在西郊那儿卖废品,找到一块银块,托西郊的银匠打的。”
“怎么样,声音好听吧?”万雪摇了摇那新溶出来的手镯,都不敢用力捏,生怕一捏就变形了,真难为万风了,哪儿找的这么一小块银片?万雪把孙恬的小手儿拿出来,套进去,摇一摇,叮铃铃作响,玩了一下赶紧拿下来,怕刮到婴儿的皮肤。
孙家宁略略叹了口气,感慨良多。
本来阿雪嫁给他,生的是孙家的子孙,他们住县里,又有正式工作,一切条件都比万家寨好,从有孕开始,其实他们夫妻俩儿就没想过要娘家人的帮扶,反而对孙家父母多有期待,可不过是十个月的时间,事情就颠倒过来了。万雪生孩子这件大事,出力出钱出人情的几乎都是她的娘家人,至于自己的父母,哎,不想了,多想无益。
万雪自然也明白孙家宁在叹什么,看了他一下,并不做声,但心态上难免有种胜利感。刚结婚时,孙家看不起她,也看不起万家寨的娘家,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的妹妹和弟弟都逐渐成长,尽力帮衬着她这个大姐,大家互为依靠,当姐夫的要是没点儿触动,那才不是什么良人。
自古以来,都说婆媳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其实夫妻之间也有这种时刻,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调子,人情起伏常有,唯有自家争气,立得住脚,人家才不敢小瞧了。
第42章
万雪的月子到了九月中旬就坐得圆满了,她得回学校上班去,万云也解放了,从物资局的筒子楼回到家具厂的筒子楼。
回去后,万云几乎从白天睡到黑夜,周长城起床都没吵醒她。帮万雪坐月子,尽管有廖大姐帮忙做家务,但哪里有空闲的时候,细碎的事情日日磨,根本磨不尽。
宝宝哭的时候,万雪暴躁的时候,或者是万雪和廖大姐有带孩子方面的矛盾的时候,都需要万云出来调解,三个女人带个小女娃娃,就没有清净过一日。
看着孙恬一天天长大,和大人的互动越来越多,越来也爱笑,周长城和万云还想过,干脆自己也生一个,到时和万雪家的一起长大,表亲们关系也更好。可带了一个多月的孩子以来,万云马上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生孩子占用时间不说,还花钱,他们现在养不起。
万雪的伙食有时够不上,孙家宁的票顶不住的时候,万云就自己掏钱出来,到东郊给她姐买点儿好的,跟周长城一起担担子赚的那五十她没有动,而是拿出自己小铁盒里的那四百块的存款,一个月下来,去了四十多,心疼得万云睡觉前都要想一遍,不过是给自己姐姐花的,她又觉得值,想想就放在脑后了。
周长城心疼万云,抱孩子抱得她手都酸软了,偶尔跟大姨姐还会闹点口角,一个屋子里,姐妹俩儿谁也不理谁,各自为政,他和孙姐夫看到了还得两边安抚,又都不敢说重话,她们是姐妹,吵了之后,不到半日就能和好,连襟两个对着自己老婆都不敢说对方姐妹的不好。
远香近臭,再亲的亲人都不好在同一屋檐下一同生活过久。
于是回到家的这两日,周长城都没有让万云做家务,只让她先缓过来。
事后他们夫妻俩儿都说,这不是自己的孩子,用心带起来都这样累,若是自己的,只会更辛苦,投入的心血更多,何况他们现在收入还不高,年纪不大,要孩子的事往后放,卫生所那免费的橡胶套还是要按时去领取。
其实从八月中之后,电机厂的活儿也很忙,这次武厂长接回来的单子是有大背景的,省里的大国企要转型,从专门做家电部件,转为做家电成品,想赶上一波时代的家电热浪潮,除了电视机,他们还发力电冰箱和洗衣机,只要是市场上热销的家电,他们都想凑上去分一杯羹。他们的目标是,要就往全国最大最强的企业去做,不然就不做,不搞小打小闹那一套。现在不再讲阶级斗争,各地方发展经济是重中之重,因此这个转型得到了省里很大的支持,武厂长能把这个单子拉到平水县还是走了关系的。
虽有心转型,也想发展经济,但这样的企业还是保留着七十年代的管理作风,政企不分家,领导层对市场有热情,可技术组合和市场调查是相对空白的,且因是大企业,改革的脚步僵硬,受原先连带责任制度对人心思的影响,进程较为缓慢。这些任务一个个拆下来,对下游厂子来说都是肉,可省里的工业制度不完善,并没有集中生产的优势,分到各个市县,反而是分散又扩大了成本。
不过这些都大方向和大条件,需要大人物去思考和烦恼,武厂长把订单拉回平水县厂里来,就已经是拯救了整个厂子的职工,有工开,有订单,就有工资发,人人都能活得下去,甚至说不定还能恢复厂里七十年代的辉煌。
因为这一批零件量大、工期紧,一定要赶在中秋节前全部出货,运到省里,省里组装好,想年底在那几个经济条件好的大城市搞一波大促销,打出名堂来。
于是电机厂里又久违地排了两个班,采购部门的人天天往外发电报打电话,订购相应的钢材和塑料等各种物料。现在生产力不发达,物料也不是说有就有、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有时候还得找相应的上级领导批条子发文件,才能轮到平水县电机厂拿到这些货,因此每个人都奔波起来,干得热火朝天,门口送料的供应车辆往来,仓库管理员一日忙到晚,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支持这个订单。
周远峰带的三个徒弟作为技术类的工种,显得尤为重要,一周两天的夜班,排到夜班时,上到半夜,没有公共汽车回去,周长城只能和刘喜在厂里的大通铺对付一宿,第二天吃过午饭继续上班。
电机厂的职工们已经闲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有个大的订单从省里拨下来,个个都铆足了干劲,保证一定在中秋节前完成任务。
中秋节和春节都是大节,每到这两个节日,厂里都会发不少的福利,就是临时工在这个节日领到的福利,跟正式工所领的也相差无几。
平水县的习俗,是在每一年中秋时,嫁出去的女儿都要回娘家探亲的,跟万云结婚这半年多以来,周长城对万云的一切都很满意。
今年是结婚的第一年,不是跟万家寨断亲,万云是一定要回去的,周长城是个男人,有男人的虚荣心,就希望到时候自己可以领多一些福利票,让万云回去走亲戚时都带着,老婆有面子,他也有面子。
考虑到厂里现在的状况似乎挺红火的,尽管这一阵子忙忙碌碌的,周长城空下来的时候,都会去找人事科的人打听临时工转正的事情,烟都派出去不少。
人事科的人得了领导的交代,对一切来问这类问题的职工,通通都一个口径,目前厂里的决策还没有变化,维持原样,但是又安抚周长城,让他好好工作,别灰心,领导一定能看到上进努力的职工的。
人事科的这些话,就像是悬挂在驴子面前的一根萝卜,抬眼就能看到的希望,让周长城又有了信心,干劲更足了。
等转正了,他就能跟师兄他们一样,可以考级,领正式工的工资和福利,只要不胡来,就不会被开除,随着级别升高,工资也会涨,收入一高的好处是很明显的,正式工受人尊重,小云也不用那么辛苦,天天想着怎么担担子做买卖。
这些都是周长城这个临时工的心思和愿望,事情没有成,他就没和万云说。
万云回到家,休息了一天一夜,毕竟年轻,身体的疲惫缓过来了,很快又生龙活虎,要重启原先做卤菜小生意的事情。
周长城那日从肉联厂拿回来一副猪肠,万云用多多的盐和一把米粉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冲净味道,开始下料煮卤水,再把从东郊收集来的莲藕、香姑、豆皮、腐竹、笋干之类的素菜一并放下去,好好地泡了一夜。
秉承着不浪费的好习惯,万云还煮了二十个卤蛋,第二天是周日,周长城的最新排班是可以休息半日,他们刚好可以拿去西郊卖掉。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明天来临。
夜里周长城回来睡觉,屋里一股卤香味,年轻男人,白日磨铁,晚上搂着妻子冲动两回,到了夜里硬是饿得睡不着,被万云笑说是馋嘴猫,还是忍不住起来开灯,给他剥了两颗卤蛋,让他吃下去,周长城那种饿得烧心的感觉才散去。
隔日下午,万云一头挑着卤蛋,一头挑着卤水,到电机厂边上的公交站等周长城。
一下班,周长城就从厂里出来,连工衣都来不及换,就从万云肩上接过担子,两人坐车去西郊,万云还想着和周长城一同去修铁路工人住处的,但周长城不愿意,那里太杂乱了,万云也没和他争,就老老实实留了十颗卤蛋在林店东那附近卖。
这是他们第一回 卖卤水,万云的定价比国营饭店的便宜五分到一毛钱,又不要票,一切都先试试水,一个卤蛋卖三毛,一碗全素卤菜是四毛,加肉是五毛,要是有人砍价,三个回合下来,看顾客实在想要,就少个三五分钱。
这些都是夫妻俩儿做熟做惯的事情了,所以周长城也不觉得难,挑着担子就走了。
万云则是带着她的十个卤蛋,到长途车停下来休息的地方卖。原本万云以为着卤蛋定价三毛有点儿贵,会卖得慢些,没想到来了辆大巴,下来十几个人,一堆人上去卖吃的,万云带着卤蛋混在其中,不到二十分钟就全卖光了。
收了三块钱,万云不敢在那一片乱逛,而是跑到林店东店里去了,上回和他虽然略有争执,但好歹是个熟人。
最近报纸上报导了不少抢道儿的新闻,平水县也偶有发生,万云对陌生人很警惕,那些不知姓名路过的人看她一个独身女子收了钱,万一有人起了歹念就不好,借了林店东的屋檐,外地人也不敢跑到人店里撒野。
林店东有两个月没见万云了,好奇地问她去哪儿了,是不是不做小生意了?
万云说是家里有事儿,最近才空闲一些。两人开始拉起了家长。
林店东摸着自己的光头,抓了把自己家里做的香瓜子给她:“尝尝。”
万云要笑不笑地接过来,嗑开一个,还是放料不足,不香不咸,味道不够,难怪卖不出去,但仍客气地说:“还行嘛。”
林店东就笑了,这小万,牛脾气,于是把这阵子收的生瓜子抬出来,放在老旧的玻璃柜上,看起来是十斤的量,仿佛没有发生上一回的事,指着那瓜子,问万云:“新收的,八毛钱一斤,你要不要?”
万云本想说,之前不是讲到七毛吗?可再一回想之前的龃龉,也不磨了,免得后面和林店东没有回旋的余地,就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行啊,您给我上称,看看重量。我这次来就是来看看您这儿还有没有生瓜子的。”
两个小生意人,一笑泯恩仇。
等周长城卖光了那一大盘卤菜的时候,万云已经蹲在林店东门口把那十多斤的瓜子给挑好了,这一挑,至少挑出有一两拉拉杂杂的东西,什么碎石头小木块的,林店东在一旁喝着自己泡的浓茶,当看不见,货既出手,概不负责,万云也懒得计较,临近中秋了,平水县回娘家的媳妇多,肯定能出掉一批,她还让林店东再帮她收一批生瓜子,过几日再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