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呀,我和阿云都结婚了,还有什么听不得的?”冯丹燕不在意道。
万云忽然间想到衣柜里的三点式泳衣,双腿一软,推了推她,竟带了点嗔怪:“丹燕嫂!”
冯丹燕也伸手去捏她的脸:“好好好,你们都是水灵灵的小媳妇,就我是老帮菜!”
大家又笑起来,催促彭颖分享被人追的经历。
“...有一回,我记得应该是没到十月份,他第三次来找我,没人带着,在厂门口进不去,就买了瓶汽水,拉了个女的,让人到我宿舍来叫我。”彭颖慢慢说着,双眼带着少女的透亮,“以前在电子厂,也有很多人这样叫我出去,我是很讨厌别人在楼下叫我的。而且,我们厂今年忙,有时候我要加班到通宵,只能睡一早上,下午还得接着上班,那天就是这样。”
“来叫我的女工友是另一个车间的,说是一个叫彭鹏的人找我,我只好从宿舍的床上起来,磨磨蹭蹭下楼到厂门口去,想把他骂走的,结果他笑嘻嘻提着一盒热干面和鱼糕,说在路上看到有人在卖我们老家的特产,特意给我带的。”
“哇,彭鹏这小子,还算他有点心肝。”冯丹燕啧啧称赞,“后来呢?”
后来嘛,伸手不打笑脸人,彭颖自然不能摆脸色给彭鹏看,犯着困,打着哈欠,跟彭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在厂子附近一个略有些脏乱的小公园坐下,连着两个晚上通宵值班,她困得眼皮都要睁不开了,坐在石凳子吃过那盒热干面,困顿感更重,给她一张床,她马上就能睡着,于是就张嘴催彭鹏回去,别来了。
彭鹏打什么主意,她自然知道,更没好感。
彭鹏这样有毅力的人,哪儿能就此放弃?彭颖如何冷脸,他都觉得她好看,横看竖看都喜欢,说话也好听,正想张口,却看她已经趴在石头圆桌上睡着了,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没再回话。
十月的天气,在广州不算冷,小公园的杂草树丛多,这里人来人往的,地上垃圾也不少,小水坑旁边有蚊虫飞舞,彭鹏在一颗矮树上摘下一片大且硬的树叶子,用手擦干净,支着脑袋,给趴着睡觉的彭颖扇风赶蚊子,后来感觉这蚊子赶不尽,竟又掏了两块钱,请路过的一个小年轻帮忙去外头的小卖店买蚊香,好在这小年轻拿了钱办事,真给他把蚊香买来了,彭鹏就点着蚊香,守着彭颖睡觉,也不打扰她。
趴着睡觉怎么会舒服,双手很快就麻了,大概是过了四十来分钟,彭颖脑子沉沉地醒来,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糊糊涂涂的,再睁大一点眼睛,就看到彭鹏一张笑脸对着自己,轻声问:“你睡醒啦?还要再睡会儿吗?”
彭颖顿时清醒,这才看到自己竟睡在了外面,鼻子闻到一阵强烈的不可忽视的蚊香味,彭鹏正拿着一块树叶对着自己摇,不知疲倦那般。
刚醒过来的彭颖脑子顿了一下,听彭鹏说是他叫人去买来的蚊香,还是忍不住笑了,真是个呆子。
一个人给她摇扇子点蚊香,就是为了自己能好好睡一觉,彭颖感受到了彭鹏在其中的温柔。
温柔是很珍贵的,每一个渴望爱的人,都渴望这一份珍贵。
再后来,彭颖就没有阻止彭鹏来找她了。
这回过年,彭鹏是因为不想挤火车不回老家,而彭颖纯粹是为了省钱不回去,到了年初二冯丹燕把人叫来家里吃饺子,起哄让两人在一起,可彭颖红着脸怎么都没答应,到了下午,她要回厂里去,天黑了不好走路的。
彭鹏几杯黄汤下肚,舌头都捋不直了,见彭颖要走,硬要送人回去,这一送,就没再回来,两人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个房,跳过了牵手恋爱接吻这些步骤,该不该发生的,那一晚全都发生了。
这时的宾馆其实查得严格,单身男女不能开房,就是夫妻都要提供证件,但工业园附近的宾馆,多的是野鸳鸯,现在又是过年淡季,工人们都回家去了,无甚生意,私人宾馆的小老板就偷摸着把两人给放进去了,还让他们没事别开灯,别招来公安查房盘问。
这件事谁都不知道,一直到年后三月份,所有人都归位上班了,杨卫星跑来问万云认不认识一个叫彭鹏的男的,一直发牢骚:“这人把我们车间一枝花彭颖给拐跑了,好好的海珠不待,跟着那男的跑到白云去了,还说过完年就回老家领了证。彭颖说这人是你们的朋友,他人怎么样?不会欺负女孩子吧?”
杨卫星这老大哥还挺热心的,生怕彭颖被骗到乡下去种田生孩子,又走了在老家的路,在她辞职时,好说歹说让她别放弃挣钱的机会,至少别辞去电器厂一百八一个月的工作,可彭颖已经是彭鹏合法的老婆了,自然是跟着丈夫走,倒是搞得杨卫星里外不是人,好像离间人家夫妻感情似的。
周长城和万云都惊呆了,彭鹏的动作也太快了?他们完全没有收到风声,更没有喝到那杯喜酒。
更迅速的是,到了五月份,冯丹燕嘴里跑出一个消息:“阿云,彭颖怀孕了!彭鹏跟朱哥说的时候,嘴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这小子,真有福气!”
“他们两人的亲戚都不在广州,所以就不办婚宴,想着等孩子出生百日后,请我们一帮朋友聚一聚,他让我叫上你和长城。”
“真有速度啊!”万云感叹完,很快就从这件事中反应过来了,自己真是少见多怪,彭鹏和彭颖都认识大半年了,结婚也不奇怪,结了婚,有孩子就更不奇怪了,想想自己和城哥,只见了几次面就结婚,那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朋友们的改变,除了谈资,没有给万云和周长城的生活带来太多的改变,他们还是和两只小蚂蚁似的,往自己的存折里一点点地存钱,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是那个数字距离万元大关,还有点远。
他们两个加起来其实已经赚得比普通打工人要多了,可架不住日常花费大,周长城交了新一学期的学费和课本费就去掉上千块钱。
生活物价一直起起伏伏,家里吃穿用度,哪一样都不能少,所以每一日都要认真对待,不然就手停口停。
而跟他们生活方式相反的是桂老师,周长城和万云本以为桂春生没了汽车,就得跟他们一样挤公交车上班,可没车子哪里能难得住他?他老人家每个月花三百块,豪气地包下一辆的士,早晚接送他上下班,还能顺便捎上周长城,要是要去其他地方,则是另外给司机计钱。
果然是从前住西关的少爷啊!
万云只有羡慕的份儿,还是继续骑自己的三轮车去卖盒饭,风雨无阻。
日子飞快到了夏季,广州的气候又开始暴晒或者雷暴雨,青菜价格涨了一波,过阵子又降下去。
世界在转动着,总有一些不可预测的事情在发生,也总有一些有迹可循的生活在进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努力往前走。
到了六月,周长城技术学院的课程还未完成,变得有些激进的葛宝生就出事了。
第128章
“什么?八千件产品,提前生产?还全部出错了?”姚劲成在香港会议室,手上拿着电话筒,听着广州的下属汇报,震惊得脸色都扭曲了。
这些人脑子到底在想什么?能不能稍微有点商业常识?
坐在姚劲成旁边的几个主要技术骨干和高层一言不发,个个都抿紧了嘴,有人的眼里还迸出几丝瞧不上电话那头的意思。
而电话另外一头,正是昌江精密在广州的办公室,参加这次会议的都是厂里的领导们,副厂长梅长发、生产经理王忠良、工模设计负责人葛宝生,还有原料采购、审核部门和质检部门的负责人,大家围着一部黑色电话机,这部电话拉了可以打到香港的专线,面对姚生的怒气,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他们现在讨论的是,昌江精密广州分厂,今年给日本一个摩托车厂客户做的车灯塑料件固定支架产品的问题。
这个单子是姚劲成带着几个香港的员工,跟进了接近三年时间,才争取回来的,许多人在中间做了很多工作,非常难得,数量大,利润极高。何况,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企业,能攻下日本摩托车厂这种严格的大客户,对他们来讲,是属于公司里一个里程碑的事件。
机动车类的零配件产品,直接关系到终端顾客的生命安全和该车子品牌公司的声誉,因此不论是摩托车上的哪一个部件,都是非常重要的,对精度和质量的要求是绝对的,哪怕是一个装饰件。成车厂对于自己供应商的选择,也是小心谨慎、斟酌再三、多次实地考察才作出决定的。
日本车厂那边的采购和相关的工程师,在过去三年特意跑了几次到中国来找供应厂商,昌江精密正是他们考察的其中一个。如果不是因为长期签证不好办理,他们甚是会派出技术人员过来常驻。
姚劲成一直都想攻下这种日企车厂,有了这个客户和案例,后面跟其他的客户谈订单和价格,他就有更多的议价优势,因此对这个客户万分重视,光是厂里对于车间的改造和对设备的更新,就花了他不少成本和功夫,除此之外,还要请美国和香港这些第三方中立的核验公司来评判,拿到符合国际标准检验的机动车零配件生产车间的资格证,才能勉强算是过了第一关。
有了硬件设施,还要有相应的人才,设计、审核、生产、质检、专利等等,缺一不可,姚劲成在香港养着一个专门负责给各个客户报价的团队,因为之前已经对接过美国的车厂,去年也完全交付了产品,尽管不是多重要的配件,但量产跟上了,所以对上日企车厂,麻烦是麻烦了点,公司也是有信心的。
这个日企经过一系列的测评和会议,在今年春天快结束的时候,就选定了昌江精密作为他们的第一级供应商。
是第一级,不是第二级,这意味着第一手的、最大额的利润就落在了昌江,若该车企连续三年把相关的订单交给昌江,在企业规模上,那它甚至完全可以再往上跨一个层级,比肩欧洲老牌的汽车零配件生产企业,成为亚洲这条供应链上的执牛耳者。
当然,日本车企选定昌江,这其中很大的原因,还因为昌江的本质上是港资企业,而非大陆本土企业。这中间的关系是很微妙慎重的,涉及到一些政治背景、历史、人文、专业度、资金链、信誉度、政策、心理因素等原因,日本人更倾向于和香港人合作。
总之,不论如何,或许还带着点运气的成分,姚劲成的昌江精密拿下了这个生产订单。
姚劲成是工科出身的老板,对技术熟识,但是他当老板已经当了二十来年了,香港有个几十人的核心团队,广州的厂里也有为他所用的、基本上能处理好本职工作的技术团队,他目前的主要工作是当一个好的企业管理者,专业的事情瞒不过他,当然,他也不是处处细节都跟进,只要打头阵的事情完成,其他的则是放手给底下的人去做。
不然事事都要管,那就不是老板了,而是管家婆。
前面付出了那样多的心血,这个订单却出了这样简单的差错和无谓的浪费,姚劲成发怒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他爱穿黑西装,平时看起来,周身的气质是严肃的,可并不是个苛刻的老板,也不会无故对下属发脾气,是个讲道理的人。
但这回,也是控制不住了。
姚劲成深吸一口气,点了王忠良来问话:“王经理,产品最终生产,是你负责的。前面香港和广州两地开会,你也参会了,你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犯同样的错,甚至没有等客户确认就开始订单生产?究竟是谁带头给你签的字?”
他的普通话不好,但语气完全掩盖不住他的怒火。
其实姚劲成也知道,这种错误环环相扣的情况下,生产部门不可能单独背负这个责任,首先确定生产一定是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共同签字的,另外王忠良他们也一定是按照来图做生产的,其中技术和审核流程的源头,也必定是出了状况,后面才会全都错了的。
这件事最让姚劲成尴尬的不是做错事,而是错误是从客户那里反馈来的。
像这种对精密度高需求的模具和产品订单,定然是需要往来几次,甚至是几十上百次的重复确认,才能最终确定生产。
因为是第一回 合作,最开始是客户来图纸,昌江精密报价,报完价后,开始进行技术设计调整,因为工厂在广州,主要负责的是葛宝生带的小团队,双方都发现中间有些误差,几经开会,调整过几十次设计稿,才算是过了关。
葛宝生的办公室架子上放着许多乱糟糟的图纸,这些图纸有简体中文、繁体中文、日文版和英文版,如果不是他本人,谁都很难分辨出最新的那版在哪里。
先是模具的设计完成,到了生产阶段,又因为实际操作和材料等原因,样板质量和参数不稳定,寄去给日方客户的时候,客户又提出了模具参数的更改。
最后一次版本确认,已经到了五月份,其实不论是香港那头的同事,还是葛宝生这头,都有些疲惫了,偏生这时候,客户又调整了一点新需求,但日方的试装配设备还没做出来,就没有及时提供到给昌江精密。
在这个过程中,葛宝生跟着改动设计稿,也让香港的同事去催促客户发新的装配件过来,客户又急着要样件,样件已经寄出去五回,每一回都有或多或少改动反馈回来,那就只能继续修改模具,再次打样。
日本客户那边,最终拍板确立了设计稿,葛宝生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终于熬到头了,于是就安排连夜打样,再一次寄出。只是这回,客户那方收到了广州寄出的样件,在试装配的时候,发现尺寸厚度不对,工艺冷却时长也不对,时间太短,造成厚度削弱,产品的质量就打了折扣,根本不能用在整车装配上,不然随便一撞就烂了。
这个参数不对的情况,在第一批样品寄出的时候就已经有过,客户自己先发现,强调必须要改正过来,而且还是一点点调整的更改,结果再次重复一模一样的问题,于日本客户来讲,就相当于前面的工作都白做了。
这个事件的流程,是从客户那里直接反馈到香港的销售团队,再到昌江精密工厂,葛宝生和王忠良、梅长发等人重新对了设计稿,发现用错了版本,而他们因为着急赶订单,竟瞒着香港那头,自作主张开机生产,结果一检查,完成的八千件产品全都是这样的情况,当时正在生产着的机器被紧急按停。
其中有五千件已经装箱打包,一千件由物流和货代开始报关。
之所以事情做得这么紧急,就因为厂里订单多,仓库一直都是高负荷的状态,附近厂房密集,又难以找到储备仓,不然就要放到郊区去,可在郊区,货品安全就难以保障,因此货物尽量能先走就先走,不要堆积在仓库,从前也有这么操作过,没有什么大问题。
若是早发现,只有几百件或者上千件产品,大家可能就这样互相掩盖过去了,但关键是客户直剌剌地捅了出来,并且给姚劲成写了很长的一封传真,指责昌江精密做事粗糙,没有流程管理。
而且将近一万件的成品,耗费的原料和成本是巨大的,没有一个单独的部门和个人能承担,梅长发等人最后只能上报给在香港的姚生。
老板发问,王忠良硬着头皮答话:“我们检查了目前生产的产品,发现是参数错误,所以冷却的时间也就跟着变动了。”
“那模具本身呢?”姚劲成又问。
王忠良:“模具的参数也是略小的,薄了有1.5厘米。”
是的,就是这么一小点儿偏差,就构不成精密产品,就能让昌江精密砸了招牌,就能让他们前面的工作全都打水漂。
王忠良的声音很小,但会议室里的每个低着头开会的人都听着,一字不落进入耳朵里,尤其是在本次负责最终图纸审核,又以一己之力主张提前生产的葛宝生耳朵里。
“很好,我知道了。”姚劲成忍着暴怒,“啪”一声把话筒摔了,站起来,让秘书给他安排了上广州的商务车,“今天就走,让司机到我家里来接我。”
“Frankie,你跟我一起。”
秘书小心扶着眼镜,站起来微微弯腰,点头:“是,姚生。”
谁也不敢在这时候招惹他。
姚劲成中午饭也没吃,路边随手买了个面包,回家让菲佣收拾行李,提着个皮箱子,就上了挂着“广东02车牌”的两地商务车。
Frankie Leung,叫梁志聪,是主管本次客户报价和设计的主工程师,显然他也要负一定的责任,就是不知道要负几成责任,因此见到姚劲成,他也拎着行李箱,低声沉默着。
姚劲成没空管下属的忐忑,一路上闭眼休息,沉默,在车上他忍不住揣测,以前是不是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只是大家互相包庇过去,不过是因为这次事件大条,盖不住了,又是被客户反弹式的告状,所以才不得不报告给他这个老板,一时间,姚劲成对广州的这批员工疑心四起,甚至想全部换掉,起了几个备用计划。
两地商务车直到晚上才驶入昌江精密的厂门口,姚劲成顾不上修整,立即召集人开会,从香港长途跋涉过来,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他倒是冷静了点,没有再追责,而是查看了中文版最终设计图和用料报表,在设计图审批的签字上,盯着“葛宝生”三个字几秒钟,又看了看生产确认单上的几个名字,随即又转开眼,开始预估一下这次的损失,这么一想,火气又上来了。
但姚劲成始终没有当场爆发出来。
第二天,他开始三方联系打电话开会,请求客户的谅解,尽量把这件事化小。
姚劲成带着几个人在广州,负责该订单的一位日语女销售Yolanda在香港,客户在日本。
本来,像是这种重要产品,昌江精密是必须要在厂里进行装配,确认无误,完全契合才能交付出去的。
按着客户的要求,这个装备件需要客户方提供,尤其是在一再修改图纸的情况下,装配件是肯定得跟上变动的。客户说好他们从日本本土寄出到广州,这不是什么为难的要求,当然没问题。
可阴差阳错,五月底的时候,海关启动年度严查程序,里头进出口的货物都要一一检验才给放行,尤其是国外进来的包裹,不论是商业还是私人的物件,全部细查,一件不可放过,这就造成了昌江精密的收货延迟。
于是客户那方就表示,外面的东西进不去大陆,那就让昌江精密把最新改过的那批样件,走香港的路线,寄到日本,由他们自己的工程师进行装配试验,这一试验,问题就冒出来了。
而昌江精密生产的这边,为了这个订单已经积累很多材料了,必须要消化处理掉一部分,不然后头被其他订单追着跑的时候,大家又要加班加点,机器损耗也很大,再加上限水限电,各类细节困难很多,梅长发、葛宝生和王忠良等人商量后,才决定要提前生产的。
反正之前那么多的客户和生产订单都没有问题,既然客户已经确定了设计图,这次肯定也是十拿九稳的,每个人都十分盲目自信。
日本的工程师在电话那头叽里呱啦说着日语,日语销售Yolanda一句句翻译,他们倒没有特别生气,因为于车企来讲,最终成品收货之前发现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成品总是要往来半年甚至一年或更长久的时间,才能最终确定,只要还没有大批量开始生产,就完全可以纠正。
当然,八九十年代的日本车企大放光彩,全世界都是他们的广告,日本人也有付了钱就是大爷的傲慢。
其中一个本部长对姚劲成说:“姚桑,我们派了几批人去考察,根本就不看好中国大陆的生产厂商,管理混乱,技术差劲,责任不明这些原因,我不说你也知道。当初选你,因为你是香港人,又是工科出身,有一定专业度,我司小泉君与你共事过,对你大有赞赏,而且你们给美国车企供货做的单子很漂亮,我们才会选择和你合作。但是1.5厘米的厚度差距,还有工艺水平的不足,这种最基础的问题,还是第一回 开会时就多次提醒过的基础错误再次发生,确实让人很难相信,你们是有过类似生产经验的厂商。”
这日本人功课做得够足的,连他们的客户都打听出来了,竟然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