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珀让人端了杯酒过来,接过后,顺势将送酒的女仆扯进怀里。
他大概心情很好……隔这么远,夏天晴都能看到他嘴角猥琐而期待的笑容。
她视线暂离开这辣眼的一幕,四下打量。
除了赖特公爵房间,其他屋子都窗户紧闭。
城堡周围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附近没有村镇,整座城堡如同孤岛。
忽然,远在视野范围极限处,一簇绿色光点燃起。
夏天晴扬眸看去。
那大概是城堡之外两公里左右的地方。
光点摇曳了两三秒,便又逐渐隐去,快得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像是哪个坟头的磷火。
夏天晴暗忖了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对面赖特公爵房间里。
正在这时,在赖特公爵怀中跟他纠缠的女仆忽然起身,低头整理衣服后,前去开门。
又有人去赖特公爵房间了?
夏天晴凝神细看。
门被打开。
两名很眼熟的女仆走进房间。
等等……夏天晴心头微动。
她们是跟在汉萨公爵身边的女仆!
赖特公爵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将其中一名笑容灿烂的金发女仆抱起来,然后……随手将人压在餐车上的甜点中,肆无忌惮地上下其手起来。
夏天晴收回视线。
emmm……湛经智那边可能有点麻烦。
她本打算等赖特公爵快要睡觉时,就喊女仆去收餐车,但目前看来,那房间暂时是进不去的。
唔,只能辛苦男主同志熬一熬,自求多福了。
夏天晴心念微动,召出个人面板。
【积分总额:2000点】
——嗯,还是上次用反派值兑换出的额度。
【当前反派值:4350点】
——这个倒是又创新高。
夏天晴轻点【反派值】,选择查看明细,只见【湛经智厌恶值:+100】、【湛经智紧张值:+50】等条目洋洋洒洒铺满了一大片。
很好,原男主同志,你的忍耐和付出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
餐车摇晃颠簸着,发出不好描述的动静。
湛经智头脚用力顶着前后木板稳住身体,极力避免自己撞在柜体上发出声响。
除此以外,他还得拉扯住柜门两边的遮光帘,同时扣着柜门向里拽,以免外面不做人的家伙动静太大,一旦把门晃开,他就得原地玩完儿。
透过遮光帘晃动的下摆,湛经智视线里不时闪过被踩烂成泥的各色甜点,赖特公爵粗壮的腿毛,凌乱堆积的衣裤,以及几条不断贴在柜门上的脚。
湛经智开始后悔晚上吃太多食物了。
高度紧绷的精神压力,加上咫尺之间恶臭的一幕,他已经开始反胃了。
他只能苦中作乐地想,幸好来的不是阮伽袖或李伶俐。
否则,这任务她们怕是难撑。
……被湛经智惦记的阮伽袖和李伶俐,此时也正忙于探查任务重。
李伶俐进展倒是顺利。
找了几名女仆,拉到房中一通询问后,并没怎么费尽就问到了信息……
近身服侍埃莉诺的仆从们都因照顾不周而被处置,与夏天晴预料的毫无二致。
确认消息后,她立马出门,去对面楼栋找夏天晴汇合。
而阮伽袖那边,就需要花费一些心思了。
她先是去到厨房那边找老佩特,结果扑了个空,打探之后,从忙碌干活的仆从们口中得知,老佩特年岁已高,亲手烹制完晚餐后,便回到自己房间中休息去了。
阮伽袖便又依照仆人们的指路,穿过黑乎乎的园林,摸索到了仆人们居住的偏僻楼栋处,敲开了老佩特的房门。
老佩特是位身高足有一米九左右,膀大腰圆,满头白发,脸色通红的老人。
他看起来并不好相处,开门后,庞大的身躯挡在跟他差不多宽的门框后,垂眼服俯视着阮伽袖,嗡声问:“你是谁?来干嘛?”
阮伽袖喉间艰难吞咽了下,深吸一口气,这才撑起礼貌微笑,“您好,佩特先生,我今晚与公爵殿下共进晚餐,品尝到了您的厨艺,真的十分荣幸呢。”
老佩特面无表情,毫无接话的意思。
阮伽袖只好再次开口,直接说明来意:“我们几名巫师得到了公爵殿下的授意,来找您了解些有关公爵夫人埃莉诺的事。”
闻言,老佩特眉头皱起来,“我没什么能说的。殿下回来后已经召见过我,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过殿下。”
“佩特先生,殿下那时心情哀恸,心绪不稳,没有多余精力分辨您的回答。”
阮伽袖并不退让,重复强调:“现在,他给予我们巫师再次盘查的权利,希望您能配合……还是说,您要我回去请求殿下亲自下令?”
老佩特眼睛瞪得滚圆,高大的身影俯瞰着阮伽袖,怒视好几秒,才不情不愿地后退一步,转身向房间中走去。
阮伽袖自觉跟上。
老佩特的房间还算干净宽敞,床,沙发,桌椅等家具一应俱全。
他在沙发中央坐下,庞大的身躯直接占据三分之二的位置,阮伽袖只好自行搬了凳子,坐在他对面。
“佩特先生,我们也听说了一些有关埃莉诺的事情。”
阮伽袖依照来之前与夏天晴商讨过的计划,努力露出讥嘲的笑容:“听说,殿下对她很好,但她却不知好歹,耐不住寂寞,趁殿下外出时跟一个平民男人私奔,失败后羞于见人,只能自戕谢罪,是吗?”
阮伽袖故意将‘殉情’说成‘谢罪’,使埃莉诺原本显得惨淡悲凉的结局,直接转为罪有应得、自食其果。
老佩特鼻头皱了下,似有些不满,但又硬生生压抑下去。
阮伽袖是站在公爵殿下的立场上阐明这件事,他无法确定这是否是殿下的看法。
老佩特俯身,沉闷地从桌子下拿出一瓶酒,拧开后仰头灌了半瓶,这才一抹胡子,嗡声道:“这些情况整个城堡无人不知,你何必还来问我?”
“那些毕竟是传言,您才是近距离照顾她的人,我当然需要向您确认呢。”
阮伽袖托着腮,一副了然模样,“现在看来,状况的确如此……那个埃莉诺,可真是个白眼狼。”
老佩特握着酒瓶的手逐渐攥紧。
他紧抿着嘴唇,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压抑到极点的愤懑。
这反应……阮伽袖暗道,晴姐果真猜对了,他跟埃莉诺关系一定很好,这状态眼看是快听不下去了。
只是,如此庞然大物憋着气,还真有点吓人……他看起来,真的像下一秒就会暴起,拿酒瓶砸她头的样子。
阮伽袖喉间悄悄吞咽了下,强撑住微笑状态,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继续道:“佩特先生,您是今晚的主厨,应该知道自己的服务对象吧?我的同伴,也就是夏天晴小姐今天第一次面见公爵殿下,就被邀请共进晚餐……她让我转告您,今晚的餐点非常美味。
话说,我觉得,我的同伴比埃莉诺更美,但绝不会做出像埃莉诺那么无耻的事情,并且,她一定比埃莉诺要更温柔善良。
啊对,佩特先生,埃莉诺性格应该很差劲吧,您在服务埃莉诺小姐的时候,是不是总受她刁难?你们相处一定很辛苦吧?”
话题引到老佩特自己身上了。
阮伽袖目光灼灼,心中打鼓……晴姐的话术是够拉仇恨的,就看他忍不忍得住了。
——晴姐说过,老佩特作为贴身照顾过埃莉诺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埃莉诺在城堡里过得很开心,也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她的心思。
如果老佩特忍了,没反驳晴姐这套话术,那这番说辞将与汉萨公爵回忆中的场景相悖,晴姐会揪住这一点破绽,在汉萨公爵面前揭露老佩特不够坦诚……
而如果他没忍住反驳……
“刁难?你在说什么鬼话!公爵夫人是生于质朴群众间的孩子,我从未见过那么平易近人,对仆从热情大方的女主人!她是我见过最善良温柔的贵族夫人!”
老佩特涨红着脸,如同一只充满气快爆炸的气球,他怒声咆哮道:“在我心里,没有人会比她做的更好!你完全可以将我的话如实告知那位新来的小姐,哪怕殿下因此发怒,将我驱离城堡,我也不在乎!索性我这一把年岁,早就活腻了!”
“……原来是这样吗?”阮伽袖轻声回应。
她敛了笑容,转为一脸认真,“看来,埃莉诺在城堡中生活得很好。既然如此,她这么好的人,又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公爵夫人不做,去与一个上不得台面、处处都比不上公爵殿下的地痞私奔?”
“佩特先生,我们很怀疑,那个所谓私奔的‘心上人’真的来过吗?”阮伽袖冷静问道。
——晴姐说过,如果他忍不住,开始为埃莉诺辩解……那就更好了,她可以质疑那个所谓‘心上人’的真实性,以此套问出当时的具体状况。
老佩特开始语无伦次:“当然来过!埃莉诺很好,她很好,但她跟心上人相遇是在殿下之前……我不是说她完全没错,我只是认为事出有因!”
“城堡中这么多侍从,那个所谓心上人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被发现的?是谁弄死他的?尸体有谁见过?”阮伽袖步步逼问:“佩特先生,请回答我这些问题!”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进来的!我又没多长一双眼挂在城堡顶上看着!”
老佩特站起身来,指着一个方向愤声道:“怎么发现他的……这你们该去问管家卡斯珀!是他抓的人,是他下令将人打死,尸体就扔在城堡外向北两公里的地方!那个人死后,甚至有人深夜听到那边响起过哀嚎声,你们不怕死的话,大可以去刨开坟墓,看尸体是不是躺在那里!”
阮伽袖凝神细听,将他回应的每一个字牢牢记住。
看来,所谓‘心上人’的出现和死亡,都跟管家卡斯珀脱不了干系。
“好的,我明白了。”阮伽袖也站起身来,平心静气道:“佩特先生,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阮伽袖朝他礼貌颔首,转身朝门外走去。
“喂!”
刚出房门,阮伽袖身后忽然响起老佩特的声音。
她回头,便见起初不怎么配合的老佩特竟主动追到了门口。
他神情凝重,眼神里掺杂了丝懊恼。
阮伽袖直觉……他可能是在她告别后突然冷静下来,后悔刚才激动之下的一通陈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