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声音,女孩懒洋洋地回过头来:“醒了?”
顾珩的脸颊又开始热了起来,眼神慌乱地游移了一圈,讷讷地“嗯”了一声。
时窈低笑一声:“我订了外卖,昨晚到现在你一直没吃东西,先吃些。”
“哦。”顾珩乖乖应道,随即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看着她。
“怎么?”时窈挑了挑眉梢。
顾珩走到她面前,仔细地望着她面上每一丝情绪,半晌咳嗽一声,不自在道:“……你不累?”
时窈想了想:“还好。”除了双腿酸软些。
“怎么会……”顾珩神情一急,却在想到什么时,眉眼突然耷了下来,像是失落的大狗垂落了尾巴。
时窈不解地蹙眉,很快反应过来,安慰道:“放心,第一次总会快些,后面渐入佳境时,你就做得很好……”
“时、窈!”顾珩慌乱地加大音量,打断了她的虎狼之词。
时窈故作疑惑:“你不是想听这个?”
“当然不是!”顾珩心虚地大声说着,耳根红得要滴血。
“这样啊,”时窈眨眨眼,走到他面前,放低了嗓音,“那昨晚在浴室,红着眼睛求我的人,难道不是你?”
顾珩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昨晚,从玄关到卧室,一直折腾到深夜,他仍忍不住跟着她一起挤进热雾缭绕的浴室里,欲求不满地抓着她的手,期期艾艾地求着她帮自己的画面陡然变得格外清晰。
“我……我那是……”
“还嘴硬的话,以后就去求别人吧。”时窈慢悠悠道。
毕竟她的精元任务已经完成了。
顾珩逞强的话僵在嘴边,随即想到什么,抬起头控诉地看着她:“昨晚我们都那样了,你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让我找别人?”
时窈看着总理直气壮的少年,默了默,揉了揉眉心:“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被大少爷你挑出刺来。”
顾珩听着她无奈的话中显而易见的纵容,心脏又急剧跳动了几下,忍不住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替她擦起头发来。
大手大脚的少年少见的细心温柔,时窈乐得自在,任由他擦拭着,半晌想起了什么,才慢悠悠地掀起眼皮笑看着他:“顾同学。”
顾珩听见陌生的称谓,皱了皱眉,迎上她的笑眼,才低低“嗯”了声。
“我记得你当初还说过,”时窈戏谑道,“想体验一下我的滋味,是不是真的这么好。”
“滋味怎么样?”她反问。
顾珩的手慌乱地顿了下,毛巾松垮垮地从指尖滑落,他忙重新拿起来,眼眸胡乱转动着,落到茶几上的请帖上。
是他们订婚宴的请帖。
“谁的请帖还没送走?”顾珩欲盖弥彰地问。
时窈扫了眼请帖,不在意道:“宋祁越的。”
“他?”顾珩眉头紧蹙,“他的请帖怎么在这儿?”
时窈轻飘飘道:“昨晚落下的。”
“昨晚?”顾珩重复了一遍,随即反应过来,“他昨晚来过?那岂不是……”都听见了。
时窈睨他一眼:“你又不是没听过……”
“那怎么一样!”顾珩激动地打断她,“他是个死变态,我可不是!他一定是想偷看你。”
“以后一定要在门口立个牌子,宋祁越与狗,不准进入!”
时窈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珩顿了下,呆呆地看着她的笑脸,目不转睛,神情怔忡。
时窈想了想,将毛巾拿过扔到一旁,凑到他眼前:“喜欢看这张脸?”
顾珩眨了下眼睛,呼吸随着她的接近渐渐放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隐隐期待着什么。
时窈却想起什么,慢慢悠悠地补充道:“阿珩?”
两个字轻易惹得顾珩的眉头不解地蹙起:“干嘛突然这么叫我。”
“你不喜欢?”时窈煞有介事。
“我当然不……”顾珩正要反驳,下秒猛地反应过来。
他的神情也变得苍白,过去自己让她扮演宋蓁、说自己只想看宋蓁那张脸的混蛋事浮现在眼前。
一个令他感到惊悚的念头突然在一片患得患失里闪现。
“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他惊慌失措地问,“报复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
越说他越是慌乱,声音也变了调:“我那时候很混账,你想报复我也是应该的,但是时窈,”他突然用力抱住了她,“我现在改了,你不能始乱终弃……”
时窈起初不解一句玩笑话引来他这么大的反应,听着他混乱的话,很快反应过来。
他看着仍不断寻求她保证的少年,暗忖着自己真的不算好人,在这样一张好看泛红的眼眸下,总有人忍不住心软,而她……
“那可要看你以后的表现。”时窈笑着说道。
*
订婚宴是在二月五日举办的。
毕竟是两个家族联姻,顾家为此特意将名下的酒店闭店一天,只为这场宴会。
时窈一早便来到了化妆间,等到化完妆换好礼服,已经快十一点了。
顾珩进来过一次,站在后面呆呆地看着她,时窈透过镜子反射瞪了他一眼,他也不见恼,反而傻傻地笑了起来。
直到被人催促着去取订婚戒指,顾珩才反应过来,和来人一起匆匆忙忙地离开。
造型师整理好发型便离开了,一旁的服装师和化妆师被人叫了出去,再回来后也不约而同地一齐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不多时,偌大的化妆间只剩下时窈一人。
时窈感受着识海里宋祁越原本混乱不堪的好感度一瞬间变得死寂,微微笑了下,暗叹着这场订婚宴大概是不太平了。
这个念头升起的一瞬间,化妆间的房门被人敲响。
“进。”时窈扬声道。
门外沉寂了足有五六秒钟,房门才被人从外面打开,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一步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精致名贵的丝绒锦盒,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面上、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时窈转头看去,诧异道:“祁越哥?”
宋祁越没有应声,缓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想要抚摸上她的脸颊,下秒却孤零零地僵在了半空。
时窈后退了一小步,轻轻地笑:“祁越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问得真诚且疏远。
宋祁越看了眼自己的手,很快收了回去,也跟着温和地笑了起来:“很漂亮。”
时窈笑着道谢。
恰好端着香槟酒的侍者从门外经过,宋祁越走到门口,温声唤住了他,再回来时,他的手中拿着两杯香槟,一杯送到时窈的面前:“还没恭喜你,要订婚了。”
时窈看了眼香槟,又看向宋祁越,笑着接过:“谢谢祁越哥的祝福。”
宋祁越摇摇头,看着她将香槟一饮而尽,才缓缓喝下手中的酒。
时窈像是才发现他手中的锦盒,惊喜道,“是顾珩让你来送戒指的吗?”
宋祁越望着她的眼睛。
提到“顾珩”时,她的眼中甚至升起了与以往只有在他身边才会有的星光。
“祁越哥?”
宋祁越回过神来,熟练地牵起一抹笑:“的确是来送戒指的。”
说着,他缓慢地将手中的锦盒拿起。
时窈正要伸手接过,宋祁越却率先将锦盒打开,取出里面较小的戒指,而后牵起她的手。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温软的肌肤时颤栗了下,很快恢复如常,他托着她的手,拇指轻抵着她的中指,一点点将戒指套入她的指尖。
时窈顿了下,“不自在”地笑笑:“我自己来就……”她的声音在看清戒指的款式时一愣,错愕地抬头,“祁越哥,这不是我和顾珩挑的戒指。”
“我知道,”宋祁越温敛地笑着,平静地吐出答案,“这是我为你挑的。”
时窈震惊地睁大眼,抬手便要将戒指取消,下秒眼前却忽明忽暗起来,头脑一阵眩晕。
宋祁越走上前,温柔地将女孩揽入自己怀中,手如愿地爬上她的脸颊:“为你挑的,不止戒指。”
“你会喜欢的。”
*
闻屿又在频繁地做梦了。
自从那天在时窈家楼下,看着顾珩一整晚没有离开后。
梦里,有时是在蓝天碧水的海岛,有时又在古香古色的府邸。
唯一相同的,是那个叫时窈的女孩,一次次出现在他的身边,与他日日夜夜相伴。
醒来后,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可下一次,梦境如约而至。
这段时间,闻屿想了许多许多,有时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了两个自己。
一个对他说,那个女孩出钱践踏你的自尊,不值得你这么记挂。
另一个总会出言反驳,可她的的确确在你困难时给了你钱,救了你的母亲。
一个说,她一次次故意让你在她面前脱衣服,根本没把你当人。
另一个却说,可她也会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换衣服,只是你不敢看而已。
一个说,她还让你穿戴上那些羞辱人的链条、贞操锁。
另一个说,她只是没有安全感,而且她会留你一起吃晚饭啊。
……
那些繁杂的争论,疯狂挤占着他的大脑,直到这天,他诡异地没有做梦,那些繁杂的念头也全然消失。
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是……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