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她笑了一声,“那可是我的把柄。”
程澈似乎也没指望她这么轻易便主动归还,并没有生气,反而得意洋洋地睨她一眼,毫不掩饰自己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了她一阵:“真不知外面那群人何时眼瞎的……”
“艳俗至极。”
扔下这四个字,程澈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时窈看着这小少爷恨不得把“我有阴谋”写在脸上的嚣张姿态,没好气地笑了一声。
小鬼就是这点好,都不用写日记,全写在脸上了。
她正要前方登台的准备区,下秒想到什么,对身后刚被家中卖进来不久的小丫头道:“阿翠,去善宁斋买两个奶油方糕,再去隔壁的饭店后厨借两个鱼泡,藏在其中一个方糕里。”
阿翠愣愣地点头:“那另一个方糕呢,时小姐?”
时窈看着她面黄肌瘦的样子,叹口气无奈道:“另一个你吃。”
说完的瞬间,前方的幕布徐徐拉开。
另一边,程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贵宾席位,懒散地倚靠着沙发,直到舞台变暗,一束灯光落下,大幕拉开,程澈才懒洋洋地抬起头。
刚刚一脸轻浮地说“买我的那一周”的女人,现在已经站在了灯光下,最明亮的地方,吟唱着一首风情的歌曲。
程澈顿了顿,很快冷哼一声垂下头。
“少爷,没想到时小姐竟真如传闻说的那样,长得和仙子……”手下的声音,在对上自家少爷阴恻恻的目光时自动止住,死死闭着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程澈哼笑一声:“还不快去把准备好的东西搬来,一会儿送上去!”
手下忙点头应下。
随着时窈最后一句唱完,台下很快出现一队人,手中抱着花束朝台上走去。
往日有哪位少爷小姐喜爱台上的歌女舞女,送花上台是常有之事,可是今日……
台下众人不觉鸦雀无声。
只见台上那些人手中抱着的,竟是一团团简陋粗糙的菟丝草,花束里裹着的,也是一簇簇天仙子,瞬间将半个舞台包围在其中。
菟丝草,依附旁人而生。
天仙子,更是有着“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邪恶的歹毒心肠”之意。
皆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花草。
“怎么回事?”
“谁送的这些?怕不是在指桑骂槐吧?”
“听闻那位时小姐当初的确为攀附沈家,冒充贵族千金……”
“众目睽睽,太羞辱人了!”
伴随着周围人的闲言碎语,程澈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鼓了几下掌:“沈二太太唱得甚好,与这些花草格外相配。”
“想来,沈二太太定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吧?”
众人见是程家金贵的小少爷送的,纷纷默默住了口。
只有站在花团锦簇中的时窈,看着台下的程澈,没忍住在心中暗讽:幼稚。
看了眼周围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时窈暗忖片刻,笑盈盈道:“菟丝草坚韧,天仙子美艳,我的确喜欢,所以,今日我特意送给程小少爷一首歌,”说到这里,她认真看着程澈的眼睛,“这是一首西洋传来的曲子,只唱给你一个人。”
程澈看着站在一片不祥花草里的女人,嗤笑一声,只当她在强颜欢笑,一会儿不定唱出什么晦气的歌来。
然而下秒,灯光昏暗,只有一束顶光安静地落在女人身上,如同一汪月色。
女人在看着他,嗓音明快而娇媚:“祝你生日,快乐……”
程澈飞快抬起头,眉头紧蹙。
台上的女人仍在继续唱着,眉眼飞扬,千娇百媚,不似先前那般身姿微摆的多情,反而一手在轻轻拍着手掌,头也随着节奏微微点着,跟着歌曲打着拍子。
台下那么多人,她的目光却像是含着星光,只望着他。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一手扶着麦克风,歪了下头,笑容粲然:“程少爷,恭喜十九年前的今天,你出生了。”
霎时间,灯光大亮。
程澈呼吸微紧,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见一旁自己的手下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端着一个奶油方糕,正茫然地看着他:“少爷,刚刚有个小丫头说,是……时小姐送给你的。”
程澈霍地扭头,看向台上的时窈,她仍在看着他,笑意盈盈。
程澈紧抿薄唇,下秒看着那块完好诱人的方糕,勾起唇角不怀好意地笑,从手下腰间掏出匕首,就要将方糕大卸八块。
却在匕首刺进方糕的瞬间,“啪”的一声脆响,有什么在里面炸开,方糕表面,温热甜腻的奶油黏糊糊地糊在他的脸上、身前。
程澈:“……”
台上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小惊喜,再次多谢大家的到来。”女人柔媚的嗓音落下,款款回了后台。
程澈满身狼狈地站在原地,周围人也都默契地齐齐看向他,无人敢做声。
只有一旁的手下手忙脚乱地擦拭着他身上的奶油。
不知过了多久,程澈闭了闭眼,又睁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时、窈!”
说完大步流星朝后台走去。
彼时时窈刚穿好大衣,走出门来,迎面撞上气势汹汹的小少爷,当下脚步一顿,倚着墙等着他的到来。
程澈几步便走到她的面前,狠狠地盯着她:“时窈,你不要以为仗着和沈聿的关系,本少爷不敢对你怎么样?”
“现在沈聿不在,沈知韫也去了金陵,你以为还有谁能护着你!”
时窈仔细地想了想,无害道:“不如程小少爷护着我?”
程澈一怔,转瞬生生气笑了,指着自己的衣裳:“你把本少爷整成这副模样,还想让本少爷护你?痴人说梦呢?”
“你知不知道这件衣裳多少钱,把你卖了都赔不……”
“那以身抵债可不可以?”时窈歪头道。
程澈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
“时窈,你究竟有没有半点廉耻之心,你是沈聿的妻子……”
“马上就要离婚了嘛,”时窈走到他面前,“我以为你送我菟丝草,就是这个意思呢?”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时窈故作诧异,“菟丝草可是有名的草药,专治……”
女人的视线扫过他的双腿.间:“身虚腰痛。”
程澈的脸颊“轰”的一声,肉眼可见地涨红,他瞪着她,“你”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时窈见眼前这小少爷真被自己气到了,生怕他再气出病来,适可而止地笑笑:“好吧,开个玩笑而已。”
程澈死死盯着她:“我和你没完。”
“欢迎之至。”时窈站直了身子,正要绕过他离去,下瞬却想到什么,重新回到程澈面前。
程澈谨慎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没等他说完,时窈伸手,随手将他唇瓣下的奶油拂至指尖,尝了尝:“很甜,也算吃过你的生日甜点了。”
她看着他,懒洋洋地一笑,语气却认真了些:“小少爷,生日快乐。”
放下这句话,时窈裹紧大衣,翩然离去。
【系统:程澈好感度:20.】
程澈仍愣愣地站在原地,唇瓣上仿佛仍残留着女人温软指尖的触感,让他不由抿紧了唇,甜丝丝的奶油香气弥漫在唇齿之间。
许久,手下的声音响起:“少爷?少爷?”
“您耳朵怎么了?怎么这么红?”
程澈倏地回过神,脸色不由变得难看起来,抬手将眼前的手下拂开,大步朝外面的小轿车走去。
“少爷,那些花和菟丝草怎么办?”手下忙追上前。
听见“菟丝草”三字,程澈便想到刚刚时窈说的菟丝草的功效,脸色黑中泛红,恶狠狠道:“全烧了,一点不留!”
说完,程澈已用力打开车门坐上后座,本想直接回家,却又想到那空荡荡的院子,转而吩咐司机前去酒馆。
不过片刻,程澈便已轻车熟路地走进包间。
不出所料,沈聿仍在这里,只是今日没有买醉,只坐在酒桌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澈拿起桌上的葡萄酒,接连喝了三杯才终于停下。
沈聿看向他,嗓音微哑:“怎么这么狼狈?”
“还不是……”程澈险些将“你老婆”二字脱口而出,幸而及时醒悟过来,将话吞了回去,“被狗咬了。”他抿了抿唇,闷声道。
沈聿“嗯”了一声,重新怔怔地发起呆来。
“你便打算一直在这里待着?”程澈凝眉问他,“还不如去城东的洋楼住着,总比这里舒服。”
“你不懂,”沈聿垂下眼帘,“大哥亲自去金陵,生意必定能谈妥,若是时窈找到我,一定会提离婚的。”
可他现在不想离婚了,甚至连楚笙派人来寻他,他也提不起劲头再如往日一样与之来往。
他想念和时窈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却不知怎么令二人回到之前那样好。
又是“时窈”。
程澈没好气地嘀咕:“那女人有什么好的。”
沈聿默了默,突然喝了一口酒:“子溪兄如今还未成家,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便明白了。”
喜欢的人?
程澈一愣,突然觉得唇瓣像是被人用火烧一样,莫名的灼热。
他猛地摇摇头,后背一阵发寒。
怎么会想到那个女人?
程澈飞快回神,随后察觉到包间内分外安静。
程澈一愣,转头正迎上沈聿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心中莫名一虚:“怎么?”
沈聿勉强一笑:“我忘了今日是子溪兄的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