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窈不解地垂眸,继而微怔。
程澈拿的,是一个纸糊的火红狐狸,狐狸面部想来是出自名家之手,画得惟妙惟肖,好不喜人。
有一瞬间,时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真身。
她顿了顿,轻轻碰了碰狐狸的眼眸。
“你喜欢吗?”程澈忐忑地问。
时窈看着小少爷满含期待的眼神,难得没有调侃,只是笑着点了下头。
程澈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先前旗袍每日都换,可独独一个狐狸状的发钗,足足戴了三日。”
时窈没想到一向大手大脚的小少爷,竟能细心地注意到这一点。
“我们快去放风筝吧!”程澈没敢看她的眼睛,拉着她的手朝前跑去。
今日天公作美,风也刚刚好,将狐狸风筝稳稳地吹起,漂浮在半空。
从江边回来,程澈犹不过瘾,又拉着她游了一圈湖,才乘车回到城中。
用过午餐,程澈又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去了一处并不宽敞的院子,院中的一切都是古香古色的,走进屋内,方才发现每个窗子都糊了层厚厚的纸,将外面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随后一盏烛火亮起,在一块白色的幕布后,影影绰绰。
“电影多没意思,老祖宗的皮影戏,戏码多得很,”程澈拉着时窈的手,一同坐在幕布前,不忘小声道,“今日只为我们演。”
时窈看着他得意的样子,牵起唇角,饶有兴致地看起那活灵活现的皮影戏来。
经久不衰的狐狸与书生的故事,虽老掉牙了些,但师傅的唱词生动,时窈不由陷入其中。
直到演完,她方才回过神,却见程澈神秘兮兮地拉着她的手,一同走到幕布后,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皮偶人来,红着脸道:“我前几天在路上时做的,有点粗糙。”
时窈垂眸看去,却见程澈手中拿着一个高挑纤细的皮偶人,穿着靛蓝的旗袍,戴着熟悉的黑色网纱帽,眉眼微挑着,笑意盈盈。
是她。
“你要试试吗?”程澈干巴巴问。
时窈笑:“好啊。”
说着,她接过皮偶人,贴在幕布后,可到底是初次上手,操纵起来僵硬又不自在。
时窈想了想,转过头:“小少爷。”
正呆呆看着她的程澈猛地回过神来:“啊?”
时窈眨了眨眼,朝他靠近了些:“我有点不熟悉,你能教我吗?”
程澈的心随着她的接近高高提了起来:“……好。”
说着,他伸手想要握住操纵皮偶人的手柄,却在看见她的手时,心中一慌,不由自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看起来宛如从身后抱住了她。
程澈屏住呼吸,哑声道:“这样教你……方便些。”
“嗯。”时窈笑着颔首。
程澈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在一下一下的鼓动着,勉强维持着冷静,操纵着皮偶人的四肢,如同她在台上演唱的那般,微微舞动。
与此同时,怀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吟唱,是她常唱的那首歌曲,如此动听。
程澈顿住,恍惚之中地低下头,看着怀中女人翕动的红唇,心中如同打翻了蜜罐一般。
这一刻,程澈忍不住想,这一生,他都将永远记得这一天。
他心爱的女人靠在他的怀中,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他们一起望着共同完成的皮影戏,耳畔是悦耳的歌声……
从小院离开时,已是傍晚。
程澈仍陷在方才的回忆中,直到看到一家照相馆,他才突然回过神来,拉着时窈便兴冲冲地冲了进去。
正欲关门的老板看见贵客上门,登时将照相机重新打开。
穿着旗袍的娇艳女子坐在一张八仙椅前,长腿交叠,金贵俊俏的小少爷站在她的身旁,手轻柔地搭在她的肩头,目光不受克制地垂下,偷觑着她。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老板笑呵呵道:“一星期后来取相片,”说着,不忘为二人引荐一旁的新项目,“我看二位有缘,不妨去那边选两张贺卡,写点什么给五十年后的彼此?不少有情人都选好了呢。”
程澈好奇地看过去,随后想到什么,哼道:“五十年后,谁知道这世道成什么样子,你这相馆还存不存在?”
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些贺卡本就是他效仿西洋国家的信件买进来的,没成想因太过贵重砸在自己手中了,这才搞了个噱头。
时窈同样看向那边,贺卡多是全新的,一看便是用来揽客的手段。
“不如写一封?”时窈看向门外,“我觉得,五十年后,这里应当会是一个和平、繁华的地方。”
程澈见她难得提出要求,立刻一改方才的不屑,飞快点头,拿出几枚银元:“我们写两封!”
再从照相馆出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黑色轿车在夜色里安静地行驶着,也许是如美梦一般的一天即将结束,程澈难得安静下来。
直到轿车停在沈家门口,时窈打开车门:“小少爷,今天的约会很愉快,再见。”
“嗯,再见。”程澈的声音恹恹的。
时窈走下车,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她的手腕被人用力地拉住。
时窈不解地回过头,程澈正站在她身后,迎着沈家门口的一盏门灯,像一头委屈的狼狗,在定定望着她。
“怎么?”时窈疑问。
程澈的睫毛颤了颤,目光不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
他只是突然想起,她还没和沈聿决裂的时候,有一晚他和几个好友来接沈聿前去弹子房。
那次是时窈送沈聿出来的,甚至因为一场不过几个小时的分别,她便踮起脚,主动吻了他的唇角。
她笑着说,这是“吻别”。
还有……前不久,时窈的唇红肿的那晚,是沈知韫吻了她。
程澈紧紧攥了攥拳,慢慢俯下身来,睫毛颤抖得越发厉害,却在将要触到她的唇瓣时,时窈微微朝后避了避,困惑道:“小少爷?”
程澈定定望着她躲避的动作,像是突然惊醒,猛地直起身,语无伦次道:“我不是……没有……”
话没有说完,他的眼眶倏地随着脸颊一块红了起来:“他们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嗯?”时窈反问,很快反应过来,失笑道,“小少爷说的是?”
程澈却不知再怎么说出口,下秒紧抿着唇,轻轻地捧着她的脸颊,紧张地吻了下来。
直到唇瓣相碰,时窈才察觉到,他的唇仍在轻颤着。
这一次,时窈没有避开,只是仰起头,唇微微动了下。
程澈的身躯一僵,唇无师自通地摩挲起来,像是在品尝着最好的葡萄酒,轻缓地辗转,厮磨……
【系统:程澈好感度:95.】
听着这声悦耳的提醒,时窈的眼眸微抬,一眼便看见小少爷剧烈颤抖的睫毛。
直到一声沙哑的嗓音从沈家门口处传来:“时窈!”
那道声音再不见以往的平淡,反而尾音因为紧绷而变了调。
凌厉,失控。
时窈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剧烈摇晃了下,一只手用力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扯离了程澈的怀抱。
“时窈?”程澈的声音仍满是迷蒙,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怒道,“沈知韫,你要做什么?要带时窈去哪儿……”
说着,他便要上前拉住时窈,却到底迟了一步,数名守卫早已飞快上前,紧阖上大门。
“沈知韫!”门外,程澈的声音仍隐隐传来。
沈知韫头也没回,死死地攥着时窈,直直走进庭院,即便进入那界限分明的西式洋楼,他的脚步也没有停下。
“沈先生?”李婶看清来人,诧异地低唤。
“都出去!”沈知韫的声音如含着碎冰,没有半分情绪。
原本属于她与沈聿的新房,沈知韫第一次进来,毫无迟疑地踏足。
房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
时窈一眼便望见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箱仍放在沙发旁,没有动过,却没等她细看,沈知韫便将她抵在了门后。
隔着一片昏黄的灯光,他的眼中只剩漆黑晦暗,望着她泛着红晕的唇,定定不语。
时窈眉头微蹙,抬起头:“沈大哥若没事的话,我该拿上行李离开……”
话没有说完,沈知韫猛地低头,用力地吻上她的唇……
第97章 精元任务已完成。
今晚的沈知韫无比失控。
一向温凉的气息透出几分灼热,喷洒在她的唇上与颈间,吞噬着她的呼吸,恨不得将她的每一寸骨血嚼碎了咽入腹中。
时窈被困在沈知韫的双臂与身后的房门之间,挣脱不得,也没想挣脱。
识海里,位面之子的名字愈发莹亮。
她看着眼前男人眼中隐隐泛着的怒火与醋意,像燃烧着一团暗火。
可是,还不够。
时窈呼吸急促地咬了下沈知韫的下唇,后者短暂地停顿了下,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薄唇仍紧贴着她的唇瓣,气喘吁吁地望着她。
“沈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时窈每一次说话,唇总能从男人的唇上摩挲而过,“我记得,我并没有做出选择。”
沈知韫的瞳仁蓦地幽沉。
上一次她的回答,再次翻涌而起。
从没有像她这样放纵又贪心的女人,坦然地说自己不会只选择一个。
哪怕,她想要的,他一个人也可以给她。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