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徵死死盯着她,记忆里似乎挤了好多个不同模样的她,意识越发迷乱,神力仿佛也失控了,只想求得一个答案:“回答我……”
时窈惊骇地看着眼前人,他的面容竟开始不受控地变换起来。
言霁,祈安,闻屿,沈知韫,下界时的每一个他,还有……他的本身,九徵。
紊乱而无序。
时窈眉头紧皱着,看着明显陷入混乱中的男子,下瞬烦躁地攥了攥拳,继而一手抓住他的衣襟扯向自己,一手用力搂着他的后颈,踮起脚,吻上了男子冰凉的唇。
刹那间,四周的混乱化为沉寂,九徵不断变换的面容也瞬间停滞,他呆呆地望着她,格外近的距离,他无法将她看得清楚,却依旧在吃力地望着,好似要将她望进魂魄,篆入心魂。
过了许久,在时窈察觉到他渐渐稳定,正要离去时,他突然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唇瓣与呼吸牵连缠绵,彼此勾缠着,攻城掠地。
时窈被九徵过于热烈的吻惊了下,望见对方稳定的护体神光,朝后撤了撤身子:“够了,九徵……”
却没等她说完,九徵越发激烈地凑上前来,再一次将她的话,连同呼吸一并吞入唇齿之中。
整个上清宫内,黑压压的云雾渐渐变得缥缈。
时窈原本还要回绝,却在望见眼前九徵绝色的眉眼,隐隐泛红的眼尾后,生生断在嘴边。
美人红眼,我见犹怜。
不知多久,时窈认命地闭了闭眼,重重咬住九徵的下唇,顷刻便嗅到了血腥味。
九徵渐渐停下,呼吸急促地望着她。
下瞬,时窈烦躁道:“不许这么看着我!”
说完未等他应声,她再次重重揽着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九徵怔愣地站在原地,片刻后陡然反应过来,眉眼涌现巨大的惊喜,微垂的长睫轻颤着,越发用力地紧拥着她,像是要将她拥入自己的灵魂。
上清宫外,金色结界笼罩之下,清气与雪白的云雾翻涌,金色的雷电穿梭其中。
上清宫内,媚色丛生,赤色与金色的气息彼此交缠,化作一声声急促的喘息,在偌大的玉白宫殿内安静地回荡。
如是,三日三夜,电闪雷鸣。
时窈再醒来,已是第四日午时。
白玉榻上,裘绒绵软如云,懒懒地搭在腰间,时窈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光裸的手臂竟还揽着九徵的腰身,后腰上,九徵的大手同样死死箍着她,肢体交缠,毫无间隙。
时窈瞬间只觉全身的血朝头脑涌来,忍不住暗咒一声自己当真被他这张脸迷了心窍,又怨恼神仙这久不知疲倦的躯体,竟……这么荒唐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的画面涌入识海,时窈再一次在心底哀嚎。
这怪不得她,若非九徵那张脸太过秀色可餐,若非他这几日不是变作言霁、祈安,便是化作闻屿、沈知韫,一副要将人界欠下的“情债”都讨回来的样子,若非……
时窈着实再想不出好借口,她就是单纯被诱惑了,仅此而已。
时窈再看了眼仍阖眼浅眠的九徵,目光不经意落在他胸口的红痕上,如被火灼了般飞快移开,本想将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未曾想根本拿不动。
沉吟几息后,时窈最终一狠心,赤色仙光闪过,人已化作九尾红狐,从九徵怀中飞快逃窜。
神仙若非生死存亡之际,鲜少化为原形,因此时窈一窜出上清宫,便恢复人身,一刻不曾耽误地朝自己洞府而去。
一路上她已想好,先随意收拾些细软,直接前去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熬上几年,待二人都忘记这荒淫的三日三夜,便再回来,继续游戏上界。
虽说睡完便跑有些不地道,可她本就不是什么钟情之人,跑便跑了。
这么一想,时窈立刻心安理得起来。
却在她走进洞府的瞬间,脚步蓦地定在原地。
她那舒适的虎裘榻上,某位少神尊正安静地坐在那儿,墨发未曾以金冠束起,垂落在身侧,清贵而昳丽,好生诱人。
只可惜,他的脸色算不得好:“窈窈去哪儿?”
时窈听见“窈窈”二字,便忍不住后背一寒。
那三日三夜,他没少磋磨着她唤她“窈窈”,当然,她也没少对着他的脸,故意唤他下界时的名字。
彼此折磨的后果,便是电闪雷鸣愈发频繁,上清宫内更加不得安宁。
“习惯了自己的洞府,来看看。”时窈囫囵道着,目光缥缈地移向一旁。
“嗯,”九徵轻应一声,站起身走向她,牵过她的手腕,“看过了,该回了。”
说完便要牵着她飞身而起。
时窈心中一焦,暗中几次用力未能挣开他的手,眯了眯眼,干脆再一次踮脚,重重吻住了他。
九徵的识海与护体神光顷刻便乱了,手指也僵住,时窈趁此时机将手抽出,顺势一捻定身诀,看着九徵的身躯陡然僵住,她飞快后退半步,摆摆手,得意洋洋道:“少神尊,后会有期啦。”
话落人已飞身而起,停也未停便朝远处飞去,直到确认九徵无法一瞬间将她捉住方才回过身去,释放神识远远回望一眼。
九徵仍站在她的洞府之中,一动未动,目光却透过山水丛木,安静而沉寂地望着她,目不转睛。
时窈心中微凝,下瞬反应过来,揉了揉莫名灼烫的手腕,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一次,时窈在外游玩了三个月,始终未曾靠近仙狐族与天外天半步。
直到三月后的一日,沉默许久的系统突然出声:【宿主,我要离开了。】
时窈微诧,转念想到它先前说的,它在寻找下一任宿主,理解地点点头:“你可是找到新的宿主了?”
【系统:是的,她是人界的一名凡人。】
时窈颔首,还欲说些什么,到底是陪伴自己数十年的系统,心中总归有些不舍,嗓音也不觉低落下来:“那你可还会回来?”
【系统:若宋漓能顺利完成任务,间隙时分,也许能得闲与宿主短暂联络。】
“宋漓?你寻找的新一任宿主吗?”
【系统:是的。】
时窈默了默,才又道:“祝你好运。”
【系统:你也是,宿主。祝你余生,一切顺遂。】
时窈笑了起来,懒懒地靠着云彩,喝了口桃花酿:“这样便很好了。”
系统安静了许久,就在时窈以为它已悄然抽离时,突然便听见它再次开口:【临别前,再赠送宿主一份讯息。】
“嗯?”
【系统:宿主身中缚情咒,已有九十余日之久。】
时窈猛地坐起身:“什么!”
【系统:宿主请放心,宿主体内为母咒,对身体无碍,只有中子咒者,若百日内不能与母咒阴阳调和,则身枯神萎,终长眠不醒。】
时窈紧皱眉头,下瞬想到什么,看向自己的手腕。
以往从未注意,如今才发觉,这里不知几时竟多了一枚红痣,甚至……仍残留着九徵的气息。
三个月前,自己定住九徵时,曾感觉手腕微烫,定是那时九徵给她种下的!
时窈暗恼,她那时与九徵身上的气味交融,二人里里外外都是彼此的气息,哪里分辨出这一点不同!
现在想来,她的定身诀哪里能定住九徵那么长时间,恐怕他早算准了。
他才是狐狸!奸诈的狐狸!
“系统,你这时告诉我这个作甚?”时窈烦躁地问。
可这一次,再没有声音回应她的问题。
时窈愣怔,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帘,嗓音微低:“走了也不同我说一声。”
【系统:宿主,再见。】
微弱的声音越来越轻。
时窈眼眸一亮,眼眶却不觉一热,低声呢喃:“再见。”
这一次,再无声音。
时窈在云朵之上继续飘荡着,又飘了数日,未曾饮酒,未曾赏花,也未曾与人彻夜长谈风花雪月,只一个人安静地飘着。
她好似想了许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最终,在离百日不过三日时,她还是腹诽一句“九徵就是个疯子”后,回身踏上归途。
第三日,她回到了仙狐族。
未曾想,才进入仙狐族边界,竟遇见了堵在这里的稷玄,依旧一身火红的仙衣,不自在地看着她:“我想过了,既然你如此喜欢我,我不是不能给你一次机会。”
时窈眨眨眼,幸而还算理智,点点头:“哦。”
稷玄不满:“你这是什么反应?”
时窈:“正常反应。”
“你……”稷玄一恼,片刻后想到什么,“你可是觉得你追在我身后数月,我却未曾追过你,不公平?”
“啊?”时窈困惑。
稷玄安静了会儿,老大不情愿地开口:“也罢,我便也追求你数月,到时你记得应下我。”
时窈:“……”
稷玄也不待她回应,如一团火飞向天际:“就从明日开始!”
时窈满眼不解地皱了皱眉,待回过神,匆忙朝天上天赶去,未曾想再次被拦住了去路。
尘镜望着她,唇角的笑容苦涩:“你还是回来了。”
时窈颔首。
尘镜又道:“窈窈,可我到底还是不甘心的,想让你知晓……”
“在我心底,早已做不到将你当做友人。”
时窈:“?”
“在我心底,你早已是我心爱之人。”尘镜深深道。
时窈沉默许久,最终一言不发地绕过他,继续朝前飞去。
这一次,依旧未能到达天外天,反而被不远处山巅之上,自己的洞府迷了眼。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仔细朝那边看了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