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霁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淡漠:“没事。”
时窈认真地检查他的身体,确定只有右手划了一道伤后,急切道:“他们将你的助听器抢走了,我去要回来!”
她起身就要追上去。
没等她跑开,手被人抓住了。
时窈身形一僵,好一会儿转头看他:“言霁?”
言霁却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对旁人的挑衅也不会愤怒,他很平淡地松开抓着她的手,站起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将画架整理好:“没关系,回家。”
“可是……”
时窈还要说什么,言霁突然看着她的眼睛:“时窈,我听不见你的声音,先回家好吗?”
时窈怔怔望着少见柔情的男人,良久眼眶渐渐泛红,点点头:“好。”
言霁见状,表情重新恢复了淡然,疏离地走在前面。
时窈走在身后,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
这厮刚才竟然对她用美人计?
那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将计就计。
这晚的晚餐,二人吃得格外安静,不过九点,就各自去休息了。
时窈站在窗边,等到楼下再没了动静才慢悠悠问道:“那些人不是主角,我适当暴露自己的本性,没关系吧?”
【系统:理论上没事……】
不等它再说“但是”,时窈直接打断了它,起身下了楼。
言霁正背对着她的方向,躺在沙发床上,没有助听器,时窈直接大大方方地走出门去。
找到那三个人时,他们正在海塔旁随意摆弄着助听器,时不时戴在耳朵上,伴随着一声声难听的嘲讽笑声。
时窈缓步走出来:“好玩吗?”
那三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玩味地看着时窈:“这不是聋子身边的那个美女吗?怎么,你也想玩?”
“想。”时窈诚实地点头,而后伸出食指,一一点过几人,“可你们,太丑了。”
几人恼怒,正要冲上前,却只见面前女人的眼眸微微抬起,绮艳的蓝色光芒若隐若现,眼尾勾勒的风情像是勾魂刀,让人忍不住惟命是从。
三人都愣在原地,像是失了魂。
时窈嫌弃地看着几人:“今天之后,你们会忘记今晚的一切,”说完,手在三人间随意绕了一圈:“打他。”
无意识的三人如同得到指令,开始混斗起来,野蛮的拳头一拳拳砸向离自己最近的人,不多时便已鼻青脸肿。
十分钟后。
时窈拿着助听器,慢条斯理地朝二层小楼的方向走去。
*
言霁察觉到时窈不在楼上时,是在她离开半小时后。
客厅连通小院的房门敞开了一条缝,像是在特意留门。
他忙上楼察看,时窈果然不见了踪影。
突然想到了什么,言霁飞快朝外走去。
即便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可她到底是他的责任,二人也曾亲密接触过,他不能看着她出事。
今天白天那三人最常聚的地方,是海塔旁的一处空地。
转过前方的街角,已经能隐约看见海塔四周的灯光。
言霁正要朝前跑去,却见前方隐约的海塔灯光映照下,一道人影踉跄地朝自己跑来。
没有助听器,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便这样看着那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莫名的,脚步越来越慢。
那道身影却在将要走到自己面前时,虚弱地倒了下去。
像极了当年母亲的那场车祸。
也是这样,在离他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一辆货车飞驰而过,将母亲瘦弱的身体撞倒在他的面前。
顷刻间,血流成河。
可最后一刻,母亲仍是笑着的。
她笑着将沾了血的助听器交给他:“我们小言霁,以后就能听见了。”
言霁只觉得自己的肢体有些酸软,他匆忙上前,抱起倒下的女人:“时窈?”
“你来找我了吗?”时窈睁开眼,苍白的脸上扬起笑。
言霁听不见声音,只看见她的唇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大概是说她刚刚多么机智,将助听器半是骗半是抢地拿了回来,其他还有什么,他恍惚中有些看不清了。
直到最后,她摊开手掌,两枚沾了血的助听器静静躺在她的掌心,完好无损。
这一次,他看清了她在说什么。
她笑着说:“言霁,你的。”
就像当年的遗憾,重新得到了救赎。
言霁的目光落到她手臂与掌心的伤口上。
这一刻,他突然在想,也许和时窈就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即便没有爱情,倒也不再孤单。
【系统:言霁好感度:30.】
*
晚上十一点,季家。
季岫白满身疲惫地走进客厅,刺眼的白色灯光冰冷地映着冷色调地板,整个空间空荡荡得可怕。
他无意识地看向沙发。
曾经,他有几次也回来得很晚,可每一次,时窈总是穿着浅色睡裙,抱着抱枕赤脚窝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便睁开惺忪的睡眼,对他半是亲昵半是抱怨地说:“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要睡着了。”
而后,她会像变戏法一样,在身后变出一杯牛奶,眨眨眼:“助眠的。”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季岫白,你突然提前婚期是什么意思?”强忍着怒气的女声陡然响起,打散了季岫白的回忆。
他回过神来,看向楼上。
时思思气冲冲地拿着请帖从楼上跑了下来,直到跑到他面前:“明明说好了婚期订在三个月后,你为什么突然提前?还要下个月就举办订婚宴?”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添了哽咽:“我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这桩联姻了,你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季岫白看着眼前的女人。
是啊,如果是以前,只是三个月而已,他得到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哪怕半年也可以给她。
可是现在,他却陡然想起秦教授的话。
秦教授说,时窈这种只经过一次治疗就完全性失忆的情况,在以往的实验与治疗中,从没有发生过;甚至有经历过数次治疗的患者,也只失去了部分近期记忆。
时窈失忆这种事,一次都没有过。
也就是说,时窈其实……可能没有完全忘记他?
可那天在金平岛,她看着他时满眼的陌生……
季岫白猛地想到离开金平岛时,曾遥遥看见时窈目送他离开的画面,像极了每天在别墅门口,她送他出门的样子。
季岫白心中突然升起一抹希望。
这段时间,他想,也许自己只是出于对时窈感情的愧疚,以及习惯了她的陪伴后,对她突然消失的不习惯。
或许,还有一些看着她用那样依赖、信任的目光看向别的男人的不甘心。
那个满眼只有自己的时窈,怎么可能喜欢上别的男人?
等到他验证了她并没有完全失忆、没有完全忘记他后,心中的不甘与不习惯也会渐渐消散,他会重新找到喜欢思思的感觉的。
婚期,是他验证的方法。
他不信,时窈会真的半点不在意。
第15章 拥抱的男女。
时窈是被言霁横抱回家的。
一路上,他紧抿着唇,眉头紧蹙,像是在沉思着什么,格外安静,只言不发。
任由时窈在他的怀中怎么唤他的名字,他始终不看她,自然也看不见她在说话。
直到回到家中,言霁将她放在餐椅上,正要转身拿药箱,衣角被人拉住了。
言霁脚步停了停,终于侧过头来,分给她一道目光。
时窈用力攥着他的衣角,脸颊凑到他的手腕旁,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生气了吗?”
言霁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神情,即便听不见声音,也知道此时的她一定是可怜兮兮的,像那次“炸”了厨房一样。
他沉默几秒钟后,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时窈明显不相信,仍然拉着他,“可你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没有理我。”
“不肯戴上助听器,还不肯看我。”
言霁顿了顿,抬手将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拿开,放到桌上,转身从一旁的橱柜中拿出药箱,翻找出碘伏。
他做这些时,时窈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直到要给她的手上药,言霁迟疑了下,才得体地托住她的手腕,尽量少接触到她的肢体,而后轻轻地消毒、上药、包扎。
过程异常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