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霁长睫一颤,心中涌起莫名的低落。
下秒,他却想到什么,神情逐渐凝结。
时窈说,他的酒量居然这么差。
居然。
可她明明早就知道他的酒量差,早在……那一晚就该知道的。
而自己……
言霁看着眼前三听早已空的啤酒罐。
他的酒量不算好,此时却也没有什么眩晕的感觉,而那晚,他仅仅喝了一瓶……
以往言霁从不主动回忆那晚的场景,想要逃避开自己太过冲动的举动,也想逃避自己无可奈何的余生。
可是此刻,言霁努力地思索,那晚莫名其妙的晕倒,还有第二天一早身体一切如常,没有半点异样……
言霁不由看向一旁的时窈,手指微攥。
是在她下楼后,他突然产生的眩晕的感觉的。
而那晚发生的一切,也是她第二天清晨告诉他的。
而他,原本打算在第二天清晨将她送走。
“糟了言霁,我好像也有点醉了。”时窈转过头看着他,身形摇晃。
言霁下意识地伸出手。
时窈反而对他扭头一笑:“骗你的。”
骗他的。
这三个字在脑海中不断回荡。
是骗他的吗?
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呢?也是骗他吗?
“言霁?”
言霁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良久勉强弯了弯唇:“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明早再收拾。”
时窈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转身朝屋内走,只是大概淡淡的酒意上头,她真的趔趄了一下。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时窈落入手的主人胸前。
时窈抬起头,隔着夜色与朦胧的灯光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也在看着她。
夜色正好。
时窈徐徐朝他靠近。
“时窈,那晚,是这么发生的吗?”言霁缓缓问道。
时窈的动作停了下来,定定看着他,再没有动作,也没有回答。
言霁凝望着她的眼睛,先前丝丝缕缕的柔和不知何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冷淡。
他抬手,沉默地隔开了她,扶正她的身体,率先回了房。
时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心道:“他猜到那晚的事了?”
【系统:是的。】
时窈渐渐淡了脸色,方才她不过松懈了会儿……
她讨厌太聪明的人。
而第二天,言霁的态度果然冷淡了下来。
虽然他仍旧会为她做好了早餐,甚至将她昨晚沾染了烤肉味的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可他却没有和她一起吃饭,早早地去了画室,下午也没有告诉她他的写生地点。
不止这一天,余下的几天皆是这样。
时窈同他说话,他也会应答,只是态度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样子,唯有头顶的好感度仍混乱地波动着,昭显着他并不像表面这么淡然。
这场特殊的“冷战”持续到周三,原主的生日这天。
时窈早早起床在客厅等着言霁,以至于言霁做好早餐看见她时顿了一顿才走上前,没有说话,只沉默地将早餐放在桌上。
二人这几天第一次共进早餐。
直到吃完,时窈才擦了擦嘴开口:“你之前答应我今天下午要陪我,还作数吗?”
言霁正在收拾碗筷的手一顿,好一会儿“嗯”了一声。
“那……”时窈还要说什么,言霁打断了他:“我先去上课。”
时窈看着他:“好,”她看了眼时间,“等你结束后,我在海边等你。”
“好。”
言霁没有看她,平静地起身,拿起画架便朝外走。
“言霁。”时窈叫住了他。
言霁脚步一顿,良久才转过身。
时窈徐徐弯起一抹笑:“再见。”
言霁瞳仁微动,心脏莫名皱了一下,他最终没有回应,点点头缓步离去。
*
迈巴赫安静地停靠在金平岛的海岸旁。
季岫白平静地坐在车内,静静望向远处二层小楼的方向。
不知多久,他手中的手机响了一声。
管家发来的消息:思思小姐离开了,乘车去了金平岛方向。
季岫白的手指因为兴奋轻轻颤抖了下。
时思思果然来找言霁了。
很快,很快时窈就会见到言霁的真面目。
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期盼着他们回到从前,她仍然是他的未婚妻,以后,还会是他的妻子,独一无二的另一半。
“季先生,你看。”助理注意到什么,小声提醒。
季岫白回过神,顺着助理手指的方向看去。
深秋季节,海边的人很少。
一道衣着单薄的人影站在那里,喧嚣的海风吹着她的头发胡乱飞舞,距离太远看不清她的模样,却能看到时不时朝远处望着的女人,充满着期待。
时窈!
季岫白的眼中顷刻间迸射出夺目的光亮,喉结用力地滚动了下,待看见她被冻得时不时抱着自己的手臂时,他又不禁恼怒又嫉妒起来。
恼怒言霁果然照顾不好她,嫉妒即便这样,她仍在一心一意地等待着言霁。
而另一边的码头。
时窈懒懒地看向远处,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还有五分钟,言霁始终没有出现的迹象。
真可惜。
金平岛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还有美人供她欣赏的清闲日子,她还是很喜欢的。
不过注定还是要结束在今天了。
时窈叹息一声。
“在等人?”喑哑的声音在海风里响起。
时窈早在感受到季岫白好感度波动时便知道了来人,闻言顿了顿才转过身去,错愕了一秒后礼貌地笑:“季先生怎么在这儿?”
季岫白近乎贪恋地目光一点点描摹着她的眉眼,须得用力紧攥着拳,靠着掌心的刺痛勉强维持镇定:“顺路过来看看。”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哦。”时窈低应一声,再没有开口。
恰逢一阵海风吹来,时窈忍不住抱紧手臂,轻轻抖了下。
季岫白脱下西装外套,便要披在她的肩上。
时窈却像是被吓了一跳,飞快地朝后避开。
季岫白动作一僵,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上次见面时她肩上披着言霁衣服的画面,胸口一阵涩意,季岫白抬起头,勉强牵起一抹笑:“天这么冷,会感冒的。”
时窈顿了下。
趁她迟疑的工夫,季岫白已经将外套披在她的肩头,将她严严实实地裹在其中。
时窈怔了下,抬起头看着他。
季岫白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仍然装作淡定的模样:“看我做什么?”
时窈摇了摇头,半晌露出一抹笑来:“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很怕季先生,一想到季先生头就会痛,现在才发现,季先生也很好。”
季岫白喉咙一紧。
他故意给了她美好再收回,让她接受了电击治疗只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她怕他,也是应该的。
可是为什么,他只是给她披了件外套,她就会觉得他很好?
明明很好的人是她。
她这么好,要他怎么可能放开手?
“听说季先生就要和思思确定婚期了是吗?”时窈发问,而后目光落到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怔了片刻。
季岫白看着她的视线,心口狂跳了下:“怎么了?”他哑声问。
时窈猛地回神,扯起笑意:“没什么……季先生的戒指,很漂亮。”
季岫白低头看去,眼神露出一抹柔意:“嗯,是我未婚妻设计的。”
“她用了很长时间,设计出的独一无二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