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龙气得在桌下握拳。
张秘书继续往下说：“王经理，公司养着你，是为了让你给公司创造价值的。奥运会这个项目多重要，顾总在会议上已经提过很多次了！后续公司能不能继续发展，全部关系在这一次奥运会。”
“但你呢，完全辜负了顾总和公司对你的期待！顾总要求你的菜品，要有华国特色，要口味丰富，要符合奥组委的餐饮要求。但你看看你这份菜品，有哪一道菜符合这些要求？”
就在他继续唾液纷飞继续发作的时候，苏尧高声打断了他：“张秘书，我很想听一下你的高见，请问你觉得这份方案里哪一道菜不符合要求呢？”
张秘书似乎已经预想过苏尧会主动为王成龙出头，他依旧高高抬着下巴，“苏总，相关的事情等会议结束后，我会自行和您汇报。之前顾总有说过，为了提高会议的效率，会议发言人只能是参加的重要人员，高级领导有问题可以会后统一问询。”
苏尧愣是被这个开口张口顾总的张秘书给气笑了，她哈哈笑了两声，眼睛里渐渐有了火气。
“你放心，等顾高阳回来，这件事我会主动去找他聊聊。张秘书，请问顾总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公司创始人，是公司老板，是他本人的直系领导呢？”
按照公司组织架构，顾高阳是执行董事，直系上级就是大股东苏尧。
张秘书万万没想到，苏尧根本不按他的剧本走。
按照他这几个月从旁人对苏尧的介绍来看，苏尧就是一个拎勺子的厨师，既没有上过高等院校，本身也没有深厚的资本，完全就是运气好踩中了风口，加上本人厨艺确实好，才可以创立下小苏盒饭店。
这样一个人，按理说是一个很好糊弄的人，抬出一个厉害的人就可以压得她说不出话。
苏尧看张秘书终于不回“顾总说了xxx”，起身走到屏幕前，让王成龙一道菜一道菜和自己过。
“……这道北京烤鸭，闻名海内外，提起华国菜，很多外国友人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道菜，请问这道菜哪里不符合要求？”
面对苏尧咄咄逼人的眼神，张秘书高昂的脑袋终于低了五个度，声音也随之小了很多，“北京烤鸭太油腻了，且鸭子喂养需要时间，很难保证最后菜品制作出来符合奥运会饮食要求。”
苏尧道：“感谢科学家的不懈努力，现在国内主要的饲料鸭种，出栏只需要20天，只要你这边菜品尽快已确认，剩下的时间完全足够我们重新培育一批专门用于奥运会餐饮的鸭子。”
“你说这道菜油腻，王经理不是改良了这道菜的做法，选择使用传统的内煮外烤的模式，减少鸭子的油腻感吗？”
张秘书抿着嘴唇坚持了几秒，“行，这道菜过。”
苏尧继续往下问，“这道菜呢？”
张秘书摇头，“无异议。”
苏尧连问三四道菜，一直到龙井虾仁，张秘书再次摇头，“这道菜不行，看着做法太简单。”
这个回答把苏尧气得再次笑了，她甚至懒得和张秘书继续一问一答的游戏，“张秘书，我觉得你不懂厨艺，也不懂菜品，以后确定奥运会菜单这件事，我会建议顾高阳换个人来负责。行，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
苏尧喊散会的行为，无异于是一个耳光狠狠打在张秘书脸上，把他打得是面红耳赤。
在那一瞬间，张秘书瞬间失去了往日里引以为傲的理性，目光灼灼盯着苏尧，“苏总，我向你道歉，昨天去你办公室忘记关窗，导致你的办公室今天一片狼藉！这件事我向你道歉！”
不等苏尧回应，他继续往下说：“但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对于更换负责人这件事，我建议您重新思考一下。作为领导人，还是要做到公私分明！”
说完，他又昂着小脑袋，和战无不胜的小公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走出了会议室。
苏尧：“……”
这人是真的无可救药，明明就是个人实力不足，最后还倒打一耙，说她公私不分。
她现在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对顾高阳太过信任了，对他的经营能力太有信心了。
因为这个他亲自招进公司的张秘书，真的是太差了！
各种意义上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满，对剩下在会议室坐立难安的人说：“这次会议就先到这，大家先回去上班，王经理和我去我办公室聊一下。”
……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打扫，苏尧的办公室
已经恢复了原样，甚至连她电脑旁边的仙人掌盆栽都换了一盆款式类似的。
王成龙一坐下，就忍不住对着苏尧倒苦水，把张秘书入职以来对他做过的各种为难全部说了一遍：在月度会议上说他文化水平不高，ppt竟然存在写错别字，实际上他根本没写错；还说他把公司当酒店，还在办公室准备毯子和拖鞋，实际上是他偶尔加班太晚会留住在公司等等。
他越说越委屈，一个大男人说得眼睛都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最近的事，就是这次奥运会菜品了，已经五个会了，菜品改来改去。菜品确定不下来，食材就不能提前准备。奥运会餐饮对食品质量要求又很高，很多是定制食材，我真的很担心食材到时候跟不上。”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还是下来了，苏尧给他递了一张纸。
王成龙侧头擦了把脸，“师傅，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为了公司好，指出我身上的问题，或者是研究菜品开十几个会，我都可以接受！但这个人他……”
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住了，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苏尧给他递了一杯水，“我是你师傅！”
这句话给了王成龙继续往下说的勇气。
王成龙喝了一口水，先给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打了个补丁，“师傅，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真的不是我故意说谁的坏话，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
苏尧道：“好，我清楚。你说吧。”
王成龙又喝了好几口水，有些紧张地说：“师傅，你要小心顾总，不要让他一家独大，让公司改名字。”
这个提醒让苏尧心里咯噔一下，但她脸上未漏半分，反而宽慰王成龙：“才有，我明白你的担心。但这个你可能是多想了。张秘书是张秘书，顾高阳是顾高阳。张秘书做的这些事，等顾高阳出差回来，我会和他聊一聊……”
“砰—”
办公室门忽然传来一声重物撞击玻璃的声音。
苏尧循声望去，看到一道黑影匆匆起身的模样，竟然是有人偷听！
她飞速起身，大步过去打开门，只看到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飞速从拐角处转过去了。
那个高度，那个衣服，和她刚刚在会议室看到的张秘书有七八分相似。
一个堂堂执行总裁秘书，还搞偷听这一套，真的是贻笑大方！
王成龙动作没苏尧快，什么也没看到，他惊疑地说：“师傅，刚刚是不是有人偷听！我们要不要找人去调个监控？”
他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后背的冷汗都出来了。
苏尧看出他的紧张，安抚他：“没事，我知道是谁干的。今天的事你放心，我们刚刚在会议室说的话，对你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你要相信师傅！”
她又安抚了王成龙几分钟，看他神色好一些，才让他回去工作。
等把人送走了，苏尧在办公室里迟疑了几秒钟，给顾高阳拨了一个电话，发现对方的手机关机了。
她打开微信，发现顾高阳一个小时之前给她发过信息，说他抓紧时间处理好了事情，今天回海宁市。
估计这会儿他人已经登机了。
苏尧给他发了个条信息，按捺下心里的不快，拿起纸笔开始工作。
她计划自己拟一份奥运会菜单。
……
顾高阳想到回到海宁市，就可以和苏尧见面，脸上的神色都温和了几分。
等飞机落地手机开机，看到苏尧发过来邀请晚餐的信息后，他脸上的笑容忍不住绚烂了几分。
他原本就相貌堂堂，惹人注意，这会儿微微笑起来，完全就是一副沉浸在爱情中模样，更是惹来不少人的注视。
但他脸上的笑容太过甜蜜，让不少蠢蠢欲动想来要联系方式的妹子望而却步。
顾高阳走了几步，迎面走来了他的助理张秘书。
张秘书在顾高阳面前，宛若一条看到主人的狗，头微微低着，浑身上下写满了恭顺两个字。
他主动接过顾高阳手里的行李，“顾总，我来吧。车已经停在停车场了，您看接下来是回公司还是回家？”
对于他的出现，顾高阳有些诧异，“我之前不就说过不需要接机吗？你怎么又来了！”
张秘书忙解释：“顾总，我这边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尽快和您汇报，所以我才来机场接您。”
“行，那咱们呆会在车上说。”
“顾总，您看您是先回家，还是先回公司？”
顾高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今天苏总是不是去公司了？”
听到张秘书答是，他就说先回公司。
放好行李，张秘书跟着顾高阳坐到了车后座。
上车坐定后，他很突兀地把前后车厢的挡光板落了下来。
顾高阳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挑挑眉。
张秘书忙解释，“顾总，我待会说的话事关公司高层，所以需要谨慎一些。”
顾高阳道，“你说。”
张秘书微微侧身，头微低，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神情沉重又愧疚，“顾总，我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您之前交代我办的事，我没办好。”
顾高阳立马就想到了奥运会菜单的事，脸上不显，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嫌弃张秘书了。
明明也是有大公司总裁秘书三年工作经验的人了，怎么连这么基础的一件事都搞不定？
办事能力不太行！
张秘书说：“我还不小心得罪了苏总。她……”
顾高阳打断他的话，他眉心微皱带着一丝不快，“你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
张秘书万万没想到，自己告状告到一半，领导开始关心被告状对象的心情来了。
他一脸无辜地说：“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正常办理自己的工作罢了。”
顾高阳懒得听这人的狡辩，“说真话。”
他是绝对不相信苏尧会是那么容易被得罪的人。
张秘书看了顾高阳一眼，开始避重就轻说起来。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您之前交代我，去看一下苏总的办公室，看下是否需要打扫。我去了一趟，还把窗户打开帮忙透气。苏总第二天到了办公室看到窗户开着，就大发雷霆，对着狠狠发了一顿火。”
“早上开奥运会菜品会议的时候，针对刘经理提出的菜单，我有一些不同的意见。但苏总有不同的意见，我们两个人在会议上起了一些争执。”
“我看苏总很不高兴，应该是被我得罪了。顾总，您这次可一定要救救我！”
顾高阳微微拧眉，他不相信对方说的任何一个字，“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
张秘书这会儿心里却是有点慌了。
顾高阳和苏尧不应该是竞争对手嘛？为什么顾高阳对苏尧这么信任！
他和顾高阳共事快四个月了，第一次看到顾高阳神色这么不好看，就好像他欺负了他老婆一样。
因为顾高阳身上的低气压，他说话都带了点结巴，“顾总，我，我真的没做什么。我只是为了精益求精，让王成龙配合着多修改了几遍。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司，为了您。”
顾高阳双手抱胸，沉默地看着张秘书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