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拿起纸巾擦手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想起，她是在哪里看过楼梯口那盆特殊的龟背竹了。

疫情期间，她在网上直播的时候，有一个主播名字叫一切都是浮云，日常参照她的直播做菜。

只要苏尧在直播里做过的菜，一切都是浮云都是在自己的视频里一一复制，完全就是苏尧的真爱粉。

一切都是浮云在视频里从来不露脸，但他的手指修长白净，吸引了不少手控爱好者，在网上热度不低。还有人猜测这个人是不是她找的托。

一切都是浮云做菜的时候从来不说话，操作台、厨具和他身上的厨师服装一样都是纯净的白色，只有画面的左下角有一盆龟背竹是绿色。

那一抹绿色在画面显得格外出众，加上龟背竹叶片上的锦色完全对称，让人看了就过目难忘。

所以……顾高阳就是一切都是浮云？顾高阳是她的真爱粉？

真爱粉应该不至于想和自己的偶像抢公司吧，那她之前是不是误解顾高阳了？

想到这里，苏尧难得对顾高阳有了一丝丝的愧疚和不好意思。

顾高阳洗澡洗得比苏尧想的慢很多，北京烤鸭可以出炉了，他都还没上楼。

苏尧打开烤炉，一股子烤鸭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一开始拿进去白白胖胖的鸭子已经变了一番模样，表皮变成了油润、自带光泽的红枣色，光是看着就知道它的表皮多酥脆。

小心拔掉高粱杆，倒出之前灌进去的开水，开水依旧滚烫，带着油花却不见半分血丝，就说明烤鸭内里的肉是完全熟了。

接着就到了影响烤鸭口感的最后一步，片烤鸭。

苏尧正准备片烤鸭，顾高阳及时出现，“小苏师傅，你是今天的客人，还是我来吧。”

他说着，顺手接过了苏尧手里的菜刀。

随着两人的距离变近，苏尧闻到了顾高阳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味。

顾高阳今天洗澡花的时间长，似乎不仅仅是洗了个澡，他应该还好好收拾了一番。

头发简单吹了个造型，刮了胡子，修了眉毛，身上换上了一件浅色的衬衫，整个人看着斯文俊秀了许多。

苏尧心想，这就是粉丝在偶像面前的坚强吧。

她主动让开了位置，看着顾高阳开始行云流水地片烤鸭。

他先在烤鸭的腹部取出酥皮，将酥皮切成方形后，开始斜刀片胸脯肉，一刀一片，动作麻利流畅，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第一次片烤鸭。

他甚至还有心，将片好的烤鸭肉一层一层叠成了宝塔形。

最后秀了一下刀工，用胡萝卜雕刻了一朵小玫瑰摆在盘子的旁边。

他一停下手中的菜刀，旁边就响起了苏尧的鼓掌声，“顾总，你绝对是全华国刀工最好的总裁，没有之一。我手下学厨三年的徒弟，应该都比不上你的刀工。”

顾高阳笑道：“今天是我专门请小苏师傅的私人宴席，你就别称呼我叫顾总了吧？”

“那你也别说小苏师傅。”苏尧接得很快。

“尧尧”两个字已经到了顾高阳的嘴边，他还是强行改成了“苏尧，我们吃饭吧。”

荷叶饼是顾高阳提前一天就准备好的，这会儿再简单蒸几分钟就好。

桌子上摆上烤鸭片、荷叶饼和格式配料，这顿午餐就可以正式开餐了。

顾高阳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酒，分别给两人都倒了半杯。

红酒香味醇厚，混着果香和醇香，一闻就知道是好酒，苏尧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上来了。

也就是苏尧不懂酒，如果她研究酒，就会发现顾高阳手里的红酒是最近市场上最受人追捧的红酒，近些日子价格已经炒到了20多万一瓶。

这是昨天顾高阳找人找关系临时加钱买到的一瓶。

苏尧忍不住抿了一口，口感丝滑，香气层层叠叠，让人忍不住喝下第二口、第三口。

顾高阳给苏尧夹了一块烤鸭皮，“酒我们可以慢慢品，烤鸭却要趁热吃。”

酥脆的烤鸭皮沾着白糖吃，别有一番风味。

最正宗的吃烤鸭的方法，还是用荷叶饼卷葱丝、黄瓜丝和鸭片，沾点甜面酱吃。

荷叶饼应该是顾高阳自己揉的，饼皮柔软又不失韧性，鸭片本就皮脆肉嫩，油而不腻，混着清甜的葱丝、脆爽的黄瓜丝，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苏尧吃了一个，刚准备包第二个，对面顾高阳就递了一个已经裹好的荷叶饼过来。

顾高阳裹好荷叶饼递过去的时候，其实心里有点紧张，觉得自己这个行为会不会有些突兀，面对苏尧黑白分明的双眼，他脸上涌起一股热意。

对面脸颊泛红的顾高阳，让苏尧都不忍心拒绝。

这个荷叶饼已经不是普通的荷叶饼了，这是她粉丝对她的爱。

这都是爱啊。

苏尧默默接过荷叶饼，沾了

甜面酱尝了一口，“鸭肉可以多几片，感觉葱丝和黄瓜太多了，把鸭肉的味道都抢过去了。”

这话让顾高阳听着十分振奋，“好，那我再给你包一个。”

一直到看苏尧真的吃不下了，顾高阳这才给自己包起来。

苏尧觉得自己竟然因为张秘书的事，对顾高阳的用心有所怀疑，加上又发现顾高阳竟然是自己的忠诚粉丝，内心这会儿愧疚得很。

顾高阳是一直在心里打草稿要怎么和苏尧不经意间聊起张秘书的事。

他昨天其实写了一份怎么和苏尧沟通张秘书这件事的讲话稿，但这会儿面对苏尧他又开始觉得那份讲话稿太官方了，一下就把两人的关系拉开了。

两个人心里都存了事，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喝得有点微醺。

顾高阳觉得这会儿真的准备好了，在酒意的壮胆下，他忍不住捏住了苏尧的一根食指。

其实他一开始想握手的，但又觉得突兀，最后选择握住了苏尧的食指。

苏尧的手指因为常年在灶台工作，不光滑反而带着薄茧，可顾高阳摸着它，只觉得胸口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把他心里准备好的小草稿全部冲没了。

他凭借自身本能，直勾勾盯着苏尧，“苏尧，我喜欢你。”

他想过苏尧有千万种反应，可能惊慌失措，可能皱眉不喜，可实际上苏尧的反应很镇定。

苏尧脸上带着酒意，眼神清明，神色淡淡地说：“哦，我知道。”

你是一切都是浮云，你是我网络上的粉丝头头，你把我的菜品完美一比一复刻，你喜欢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罢了。

顾高阳觉得苏尧似乎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苏尧，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结婚。”

“嗯嗯，我知道的。”苏尧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心里却有些惊诧。

哦哦哦，结婚粉她知道。顾高阳平日里看着沉着冷静，想不到追星的时候是个狂热的结婚粉。粉丝的爱意直白热烈，她根本无法拒绝。

顾高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明明他告白了苏尧却如此淡定，他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想起了一部分昨天写的稿子。

“之前张秘书的事，是我的失职，后续我会在公司内部OA做个书面检讨，也会增加公司内部的投诉渠道，避免以后这件事的发生。”

苏尧的反应冷淡，反而让他的理性渐渐回来，他放开了苏尧的手指，说出了自己一直很想对苏尧说的话。

“尧尧，我知道你喜欢做菜，不喜欢公司经营。你愿意和我结婚的话，我可以和你提前签下婚前协议，我会将公司所有的股份和我个人的婚前财产全部无偿转给你，只要我们不离婚，这些股份和财产永远属于你，你永远都是小苏盒饭店的唯一、最大的控股人。”

“你可以一辈子安心做菜，我会做你最坚实的后盾，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面对顾高阳赤诚的眼神，苏尧根本说不出拒绝。

顾高阳绝对是她的头号粉丝，连婚前转让财产这种近乎恋爱脑的话都说了出来。

她沉默了几秒，“我会认真考虑，等奥运会周期结束，给你一个答复。”

直接拒绝的话，她担心顾高阳会粉转黑，顺带脱粉回踩。

同意的话，她又过不了心里的坎。

拖着是目前最好的方法，说不定过阵子他就从结婚真爱粉变成事业粉了。

顾高阳不知道苏尧的心理活动，他只知道苏尧没有一口拒绝他的告白，他双眼放光看着苏尧，“好，我等你！”

苏尧的不拒绝给了顾高阳莫大的勇气，就好像他的喜欢终于过了明路，终于有机会释放出来一样。

接下来的用餐，苏尧基本没动手夹过菜，卷过饼，全部被顾高阳一手全包了。

他给苏尧卷好饼递过去后，单手托腮，笑眯眯地注视着苏尧，眼睛是满满的喜欢。

他本身就长相英俊帅气，眉目传情地盯着一个人，真的很难让对方顶住。

苏尧只觉得脸颊上的温度更高了，“你别光看着我，你自己也吃。”说着给顾高阳夹了一片烤鸭肉。

顾高阳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谢谢尧尧。”

他自顾自给自己找补，“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和奶奶一样叫你尧尧，但又觉得怕冲突了你。我现在叫你尧尧，没关系吧？”

苏尧能说什么，她只能笑笑，什么都不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装模作样。

刚刚都喊了好几次了，这会儿又装上了。

顾高阳看苏尧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不忘继续给苏尧夹菜，“来，再吃点青菜。”

烤鸭确实好吃，但苏尧顶不住顾高阳那张笑盈盈的脸，吃了个半饱，选择告辞回家。

顾高阳喝了酒不能开车，电话联系司机，执意要让司机送苏尧回家，坚决不同意让她打车。

苏尧看他态度坚决只能同意。

等司机把车开来了，顾高阳又主动帮苏尧开车门，用手挡着车顶。

苏尧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没必要这样。”

顾高阳笑眯眯地说：“要的，我在追求你，自然要拿出我最好的样子。”

苏尧感觉自己有点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她刚坐定，旁边的车门就开了，顾高阳坐在了她的旁边。

面对她惊诧的眼神，顾高阳淡定地说：“我要送你回家，顺带把之前出差给你带的东西送到你家。”

苏尧不想说话。

顾高阳看出了苏尧对他态度转变的不适应，两个人半个小时之前还是公事公办的合作伙伴，半个小时之后就变成了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苏尧一时半会转不过来很正常。

他主动和苏尧聊起奥运会的事情，“之前的奥运会菜品一直没定下来，你现在回来了，有空跟这件事吗？”

提起工作，苏尧神色的不自在就消失了，开始认真说起奥运会菜品的事。

“奥运会菜品的进度，因为之前张秘书的原因已经推迟了。我这会儿重新制定了一个菜单，到时候你可以看下。”

顾高阳又露出了笑眯眯、眼睛亮晶晶的表情，好像在他心里，苏尧永远就是世界第一厉害的样子。

“尧尧做的菜单，肯定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