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阿哥换一个养母就已经是稀罕的事情了,要是再换,肯定是不成的,再说了,董奶娘刚刚明明白白的听说了, 定主子惩罚吕佳氏的理由是以下犯上,可一点都没有提到胤祚阿哥,给德妃娘娘说又能有什么用呢?
吕佳氏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害怕了, 心里暗骂一句胆小鬼, 想着刚刚的屈辱, 心一横,从手下褪下来一个镯子塞给董奶娘。
“好妹妹,我这都是为了阿哥好啊,德主子听说定妃这样对我们这些奶娘, 心里肯定不痛快,我们毕竟是胤祚阿哥的人,不是她永寿宫的人,就这样打咱们的脸,岂不是不在乎胤祚阿哥的颜面吗?德主子知道了肯定也是不高兴的,说不定就会给咱们一些安抚。”
董氏心动了,手里的镯子沉甸甸的,不用看就知道得有个一二两,还是金的,换成银子,几乎已经是她一年的俸禄了。
乌雅氏对她们这些人的确是苛刻,但对于入她眼的人还算是大方的,至少吕佳氏就得了不少赏赐,她是知道的。
如今吕佳氏让她去,若是她能趁着这个机会,让德主子认为她也一心为了阿哥,是不是以后也就能得到赏赐了呢?她家里十几口人,就住在要一个小院子里,实在是挤的慌,若是趁势得了赏赐,把隔壁也租下来,岂不是能送快些?
吕佳氏看董氏的样子就知道她心动了,于是她就再添了一把火:“这德主子如今刚怀孕不久,正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前两天我还听永和宫的完颜氏说德主子思念阿哥,寝食难安,若是这个时候妹妹你能带去阿哥的消息,岂不是正得其时?”
董氏彻底心动了,说着就出发往永和宫去了。
等到了永和宫之后,她说是要拜见德妃娘娘,乌雅氏听说是胤祚身边的人过来,立刻就叫进了。
董氏蹲下行礼,然后开口道:“求德主子救救胤祚阿哥的吧,原本阿哥在这个时候就咳嗽,去了承乾宫又病了,还没好就挪到了永寿宫,吕佳奶娘想了个为阿哥止咳的法子。
谁知定妃娘娘不同意,全然不顾阿哥的身子,还罚了吕佳奶娘,如今奴婢们真的不知道如何去伺候阿哥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定妃娘娘生气,更是不能伺候好阿哥,求德主子做主啊!”
乌雅氏听着董氏的话,很是生气,却不是气舒宁,而是气她自己瞎了眼睛,居然没发现胤祚身边的人居然都是这么一群不顾阿哥健康,只顾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人。
她盯着董氏问:“事情真的如你所说,没有一字虚假?”
董氏有些不明白,但立刻跪下发誓:“奴婢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
董氏才不在意这些,她母亲死,父亲再娶,父亲为了银子把她嫁给包衣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神灵。
乌雅氏冷哼一声:“你倒是不怕,可你说的话,却没一个字是真的,你怕是不知道,定妃为了让我安心,每日都派人前来说胤祚阿哥的事情。
今日的事儿,我早就从银枝嘴里听到过,明明是吕佳氏差点害了阿哥,你们却还嘴硬说自己是对的,你过来,吕佳氏怕是给了你不少好处吧。”
董氏听见这话,立刻明白,拼命磕头:“都是吕佳氏胁迫奴婢的啊,奴婢本不想过来的,但德主子您知道,吕佳氏强势,说一不二,奴婢不敢不听她的话,要不然,奴婢可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乌雅氏冷笑:“你这说的是什么笑话,吕佳氏是什么人,不过是个奶娘,你就敢不听我的话,听她的话,还说是不敢不听,这天下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了。”
“如今胤祚阿哥不在我这里,我不罚你,但我会转告定妃今日之事的。”
董氏瘫坐在地上,被太监们拖走,心里只觉得全完了,被德妃记恨了,她以后还好的了吗?
等董氏回去之后,舒宁已经派人在永寿宫门口等着了,乌雅氏传话说要给她一个教训,她自然也不能放过和吕佳氏同流合污的董氏。
这个奶娘做的甚至比吕佳氏还差,若说吕佳氏是有些经验,但不想做,懒得做,董氏就根本是年轻又没能力,还不学习,给阿哥换个尿布都换不好,差点导致阿哥起疹子。
舒宁派人在她的住处搜出了那个镯子,董氏立刻道:“这是吕佳氏给我的。”
可吕佳氏刚还嫌弃董氏告状不成,不知道怎么,还让德妃娘娘连她的拜见也不同意了,当即说:“这不是我的东西,定主子明鉴啊!”其他人见状自然也纷纷撇清关系,说不是她们的。
银枝在一边,问身边的专门从慎刑司请来的刘嬷嬷:“请问嬷嬷,她这情况,该当何罪啊?”
“奴婢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既然说不清楚缘由,又不是主子赏的,那就是偷的,银枝姑娘放心,奴婢会好好惩罚她的。”
人交给了刘嬷嬷,听说没两天小病了一场,然后紧接着就被送出了宫,因为犯错被送出宫,这辈子她怕是都做不成什么好差事了,连累全家人抬不起头。
至于吕佳氏,最近是学乖了,不敢和舒宁顶嘴了,但舒宁知道,这个人留不得了,若不是她担心乌雅氏听不到胤祚的消息吃不好睡不好的,天天派人给乌雅氏说胤祚的情况,吕佳氏这招挑拨离间说不定真的能成。
要是换做胤祾身边舒宁信任的嬷嬷过来说佟佳皇贵妃待胤祾不好,还压下了消息,说是奶娘提的法子有问题,给奶娘头上安个罪名,舒宁也是要在心里给佟佳皇贵妃打个问号的。
再亲近的朋友,关于孩子的问题,一定都是向着自己的孩子的,这是人性。
舒宁的办法很简单,等下次再寻个不敬的理由,就能把吕佳氏打发出去了,虽然这对舒宁的名声可能有所损耗,但舒宁本来就不在乎这些,之前打发舒颜的奶娘的时候已经不少人说她对这些奶娘不够好了,虱子多了不痒。
但舒宁没想到乌雅氏出手更快,没过几天,吕佳氏不知道为什么就得了风寒了,鼻子有些堵,起先她还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想继续伺候胤祚阿哥,但被舒颜身边的嬷嬷发现了,这才被迫告了假。
舒宁都不知道吕佳氏究竟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胤祚容易咳嗽,居然还敢在感冒的时候伺候阿哥?
舒宁想着不行,想要告诉佟佳皇贵妃让换掉吕佳氏,但没想到才几天,吕佳氏的病没有越来越好,反而越来越坏了,高烧不退。
都这样了,舒宁也不用找理由了,奴才们病着不能伺候主子,本来就是换人的理由,佟佳皇贵妃很快就批准了舒宁换人的请求,还嘱咐舒宁要照顾好胤祚。
后来,舒宁才知道原来吕佳氏风寒是因为乌雅氏找人偷偷换掉了吕佳氏的被子,奴才们要到皇宫里来上班,也是有一个类似值班室的地方的,吕佳氏排的是早上的时辰,为了按时赶到永和宫,需要在那个屋子睡一晚上。
一般情况下,棉被是宫里提供的,质量还算可以,但不巧,当天吕佳氏分到的那条,摸着暖和,实际上只有外层填充了棉花,最里边填充的却是芦花,原来屋子里点了炭盆不觉得冷,可到了后半夜没有了炭盆,这样的被子是不够御寒的,吕佳氏可不就病了。
之后她需要养病,就去了安乐堂,可却不幸的分到了一位咳嗽不断的病人旁边,自然病的更重。
最后,舒宁听说吕佳氏高烧了一通之后虽然身体逐渐好了,却和那个病人一样,落下了咳嗽的老毛病。
这其中要是说没有乌雅氏的手笔,她才不相信,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如今的,也能说乌雅氏原来有多信任吕佳氏,如今就有多恨吕佳氏。
走了这么两个,胤祚阿哥身边的人这下才算是彻底安分了一些,虽然质量依旧那样,但只要肯学,能力是能提升的,可性格是很难改变的。
胤祚的咳嗽,舒宁觉得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呼吸道比较敏感,只要一受到刺激就容易咳嗽,于是格外在意。
往屋子里放了好几盆水就为了增加空气湿度,炭火一直用的是最好的炭,也从来不让炭气熏到阿哥,她甚至给胤祚的西偏殿摆了屏风之后又加了两层帘子,就是为了隔绝冷空气,以及外头一些不好的刺激的东西。
甚至舒宁要求每个奶娘两天一沐,尤其是给阿哥吃奶之前,起初舒宁这样要求的时候她都想着胤祾和舒颜的奶娘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后来她发现这些人的适应性很好,完全不会问,也可能是她们不敢。于是舒宁也就这样要求胤祚的奶娘了。
最后,胤祚的咳嗽也终于好了起来,甚至皇上见了这一层层的帘子都说:“也没见你对舒颜这样精心。”
第49章 协理 六宫
舒宁笑了笑, 指着正拿着布老虎和珍珠玩儿的舒颜:“皇上您看,嬷嬷们就没看一眼,七公主就把布老虎拿给猫一起玩儿, 弄的手都脏了,但她经常这么玩儿,一般也不会有事情, 回来洗干净就是了, 但我敢冒险让胤祚阿哥这样子玩儿吗?”
康熙自然是知道定妃不敢的, 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天生留着尊贵的血,更别提是阿哥了。
就像是七公主, 也是因为是定妃亲生的, 才敢这样任由公主胡闹,若是换了旁人,指定是不敢让公主这样做的。
看着睡的正香的胤祚,康熙问道:“朕觉得阿哥好似是胖了一点点?瞧着脸颊都有肉了?”
“这才几天皇上都能看的出来,不过病好了之后阿哥的确是看着有气色多了,脸颊红噗噗的。”
其实就算是换做舒颜,舒宁也不会完全不让孩子就接触外界, 只是舒颜是健康的,一点点外界的刺激对于她来说是有好处的,但胤祚却是病了, 得等他健康了之后, 才能让他逐渐的接触外界的事物, 锻炼他的免疫系统,这样才能彻底的把他咳嗽的毛病治好。
“你把阿哥养的很好。”看着儿子咳嗽不止,康熙也是心疼的。
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前边的舒颜听到了这句话, 跑了过来:“什么很好?”
康熙看着舒颜脑门上的汗,从舒宁手里接过手帕,给她擦掉:“阿玛说你额娘养孩子养的好!”
舒颜扬起下巴,十分骄傲的回答:“那是当然!我就很好!”
康熙被舒颜逗乐了:“是是是,你很好,你是朕的女儿,当然没有不好的。”
舒颜被夸了之后心满意足的继续和那边的珍珠玩儿去了。
皇上看着那边和舒颜玩儿的猫,问:“怎么给猫起名叫珍珠?喜欢珍珠吗?朕见你也不常戴啊。”
舒宁的确不经常戴珍珠,主要是她喜欢翡翠,她又没有对于珍珠的独特喜好,自然是觉得翡翠玉石,又或者说是大颗的红蓝宝石,金刚石好看一些。
“这名儿可不是我起的,这是公主起的,她觉得珍珠白白胖胖的,像珍珠就叫这个名字了。至于我,只是觉得东珠珍贵,日常倒是戴的少些。”
这个时候的东珠的确珍贵,但也仅限于最大的那一批,而且也只是皇上、太后、皇后才能用东珠做朝珠,也就是挂在脖子上那一百零八颗很长的珠串。
实际上的东珠分很多等级,像是佟佳皇贵妃、钮祜禄贵妃就能是用二等东珠,舒宁作为妃子,用三等东珠,嫔位的话,用四等东珠,做首饰,比如说耳坠的话,其实嫔位以上就能用了。
“是了,咱们满人都喜欢珍珠,你和公主自然也不例外,既然喜欢,等之后朕让顾问行给你和公主送来些,怎么用随你,珍珠是珍贵,但也还没到戴不起的地步。”
“那就谢皇上了。”
皇上发话,顾问行自然是挑的好的,虽然说大小绝对符合规制,但这一匣子珍珠的颜色、光泽、形状都是很完美的。
舒宁给舒颜打了一套珍珠头面,剩下的给她做耳饰了,她现在的左右耳朵上还各有三个孔呢,耳坠子是绝对不会多的。
虽然看着舒颜的头发,舒宁觉得她大概还得等一年才能用上这幅头面,但她就当给舒颜攒着了,明年戴就明年戴。
年底,礼部的准备完成的,舒宁和惠宜德荣四妃以及佟佳皇贵妃、钮祜禄贵妃一起在册封使的带领下接收册封。
等册封完毕,乌雅氏都没和舒宁多说两句,就已经叫了轿子往永和宫走了。
舒宁光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为什么,天寒地冻的,穿着厚重的朝服在户外行礼,还要不停跪拜,乌雅氏自然是受不了的。
至于舒宁,她也得赶紧回永寿宫了,外边实在是太冷了,她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冷风一吹都是僵硬的。
除夕早上给太皇太后、太后依次拜年,舒宁如今也能站在最前边看着两位老人家了,其实这有些不准确,太皇太后如今的确是七十多了,可以被称为老人家,但太后,才举办完四十周岁的寿宴,如今也就四十出头而已,实在是算不上老人家。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人也没什么精神,只是叫了赏赐,给每位嫔妃一枚金裸子,受了众人的磕头,就让大家都退下了。
至于太后,可能是因为年级不算大,又有五阿哥胤祺在身边一直陪伴着,所以整个人的精神都很好。
甚至在众嫔妃行礼之前,五阿哥还在太后怀里抱着睡觉呢,宜妃看着这情况,是又惊又喜又害怕的,还好最后还是嬷嬷把五阿哥带回去了,要不然这一堆庶母的磕头,五阿哥着实承受不起啊。
舒宁也明白为什么宜妃这么担心,毕竟哪怕是皇上,对待先皇的嫔妃,也是要行礼的,要是五阿哥一直不醒,和太后一起受礼,自然是没人敢说太后,但肯定有人说五阿哥不孝,不敬庶母。
除夕宫宴,舒宁的座位往后排了一排,排在了第四排,因为佟佳皇贵妃就算是皇贵妃,也是不能和皇上同排的,皇上只有那么一个,是唯一的,最高的,没有人配和他坐在一起。
所以佟佳皇贵妃占据了左边第一位,舒宁就依次变成了左边第四位,当然,她旁边还是德妃。
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比请安,舒宁还能和德妃说两句,这时候舒宁更多的还是和册封礼那天一样,不停的跪拜,其中掺插着一些吃饭喝酒。
不过今年,舒宁给皇上敬的酒,皇上终于喝到了嘴里,实在是可喜可贺,这还是舒宁第一次有这个待遇,皇上不喜欢喝酒,这种人多的场合,大部分人连让皇上举酒杯的动作都不会有。
宫里的年每年都差不多,毕竟什么时候都要遵循旧例,除非是新修订什么礼仪制度,那么自然是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舒宁熬完了除夕,熬完了正月初一,就听到了一封懿旨。
太后娘娘的懿旨,让惠妃和荣妃一起和佟佳皇贵妃协理六宫事宜,实际上,太后身为蒙古嫔妃,地位尊崇,但却是从来都不怎么管理后宫事宜的。
就算是太皇太后说上一句,大家伙都没有那么惊讶,但如果是太后的懿旨,那几乎可以肯定的说这个不是太后的意思,只是借太后的嘴巴说出来而已。
舒宁有些好奇这个太皇太后的意思,还是说是皇上的意思,但这样子的事情金果是打听不出来的,皇上和太皇太后不想让后宫里的人知道的消息,后宫的人就不会知道。
反正不管是谁的意思,从前后宫的宫权全然是在佟佳皇贵妃手里的,如今却要分出一部分给惠妃以及荣妃了。
景仁宫。
收到这份懿旨,佟佳皇贵妃也在好奇:“童嬷嬷,您说这究竟是谁的意思?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他觉得我管不好这个后宫,所以就夺了我的权利。”
童嬷嬷看着佟佳皇贵妃这么伤心,立刻安慰道:“好格格,皇上怎么会这么想呢?您可是皇贵妃啊,这可是先帝董鄂皇贵妃的位置,如今宫中又没有皇后,这后宫之中,您就是最大的那一个,皇上怎么会不喜欢您呢?”
佟佳皇贵妃不知不觉的眼眶就湿润了,她不明白:“可嬷嬷,如果皇上真的喜欢我,为什么还不册封我为皇后呢?
如今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原先十六年的时候我就没赶上,后来不想钮祜禄氏这么不成器,就是没福气,没半年就去世了,可皇上还是没有册封我为皇后,只是封了我为贵妃。
至于现在,贵妃和皇贵妃又有什么区别吗?贵妃和皇贵妃那么多规制上的东西都一样,铺宫也只有那么小几百件,但皇后,可是有一千件,就这么一步之遥,我就永远是妃子,而不是皇后。”
童嬷嬷连忙用帕子擦了擦佟佳皇贵妃的眼泪:“皇贵妃娘娘,可不能哭,一会儿,惠妃和荣妃就要来宫里请安了,您可不能让别人看见您这幅样子。”
佟佳皇贵妃止了眼泪:“其实我也不是伤心,我就是不明白,皇上娶元后的时候我还小,自然赶不上,可继后,佟佳氏比不上钮祜禄氏,我也认了。
但钮祜禄氏去了,我是贵妃,皇上明明可以的,可他却仅仅只是升了我为贵妃,如今我又变成了皇贵妃,嬷嬷,你你说我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成为皇后呢?”
童嬷嬷连叹气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的主子伤心:“皇上一定能看到格格的好的,说不定,皇上不封您为皇后,是因为您没有孩子,若是有了孩子,说不定皇上就想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