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在一旁笑着,舒宁看着觉禅氏,却看觉禅氏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随后很快隐去。
等胤禩和福晋走了之后,舒宁特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觉禅氏勉强的笑了笑:“这姑娘一看就是个强势且说一不二的主,将来过日子,难道要胤禩听她的?”
舒宁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八福晋率先开口说话了,压过了胤禩,所以觉禅氏有些不太高兴。
想想历史中的八福晋,舒宁虽然不太了解她究竟是个什么性子,但大多数影视剧中,她的形象都是一个母老虎、而胤禩是则变成了那个妻管严。
甚至,她因为不让胤禩纳妾,也不让她临幸其他的妾室,使得胤禩成婚十年无子,几近绝嗣,等新皇登基的时候也只有一子一女,最后,被雍正发了圣旨休妻。①
舒宁反问她:“怎么会,你觉得胤禩是随随便便就听别人话的人吗?”要真的是这样,他也就不是贤王了,没人愿意支持一个傻子。
觉禅氏还是十分担心:“他是不会谁的话都听,但他同样性子温和,容易让步,我就是知道他是不在乎这些个小事,愿意让一让别人,所以才担心的。”
胤禩的确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八福晋看着不像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若是能够说服胤禩,或许他是真的会一直听她的,府中大小事儿全让她料理。
“那也无妨啊,胤禩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既然他愿意让一让福晋,这又有什么错呢?孩子们的日子是自己在过,咱们就别管的太宽了。”
觉禅氏点点头,暂时应该是听进去了,舒宁看她情绪不高的样子,搬了花儿来:“最近我在学插花,但总是看着没那么顺眼,你插的好,来教教我?”
觉禅氏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去想胤禩的事情。
刚开年,皇上就带着几个阿哥浩浩荡荡的去巡查永定河去了,带着阿哥从大阿哥到八阿哥,除了太子留京,其他人都去了。
旁人看来这是信重太子的表现,但太子还是有重臣看着,说是辅佐,实际上也是监控。
自从上次的御驾亲征太子爷没给皇上写信,父子之间的关系就逐渐的产生了裂缝,皇上甚至处置了太子身边的宦官。
金乐原先在毓庆宫认识的人当中就有一个,因长相出挑,颇有些阴柔,被皇上发落,现下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人还活着没有。
这大概就是家长看孩子不学好,怪罪电视、电脑和手机,只可惜这个时候没有这些东西,所以皇上就责怪孩子身边的人。
舒宁觉得太子也不容易,本来就成年和皇上的相处时间没有小时候长,也长大有自己的思想,皇上却希望他和小时候一样,怎么可能呢?
章佳氏还说呢:“看着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皇上也拿他们当大人看了,带着出去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从前只有大阿哥有的机会,现下几位阿哥都有,胤祥还跟我说呢,希望能快点长大,成家娶福晋呢。”
舒宁将手里的牌打出去,道:“会有那个时候的,你且再多等几年,一定能看到。”
乌雅氏看见自己的牌不错,笑了一下:“胤祯都等不及要出去了呢,他总是说师傅成天教练马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真正的草原上驰骋一番。”
“胤祯也十二三了,下次皇上去围场,应该会带着他的吧。”觉禅氏随手一扔,乌雅氏眉头一皱,身边的巧儿就递上了荷包。
舒宁看着自己,没输也没赢,道:“再来,我可带了十两银子呢。”
她们玩儿的不大,任何一个人输完就不玩儿了,舒宁记得上次听宁常在哭诉,她刚领完年俸,光打牌就输了几十两,日子没法过了。
不过宫里的嫔妃倒也不全靠俸禄过活,那就没法活了,大多数人靠的都是娘家或者上头的赏赐。
就比如瓜尔佳氏,皇上已经封了她为贵人,只可惜还没孩子,要不然舒宁觉得以皇上这两年对她的喜爱程度,怎么也能封个嫔位的。
舒宁本来还以为皇上因为逐渐上了年纪,对位份更加吝啬了起来,却没想到实际上只是觉得没什么喜欢的人。
二月,皇上归京,胤祾叽叽喳喳的和舒宁说了好些河道的知识,舒宁努力跟上他的话,还特地找了这方面的书来看。正巧皇上为了宫里时疫之事顺路来找舒宁,就看见了。
宫里人多,冬日里的疫病也不是都是非常严重的那种,这个年代,风寒高热也是能死人的病,疫病在这个时候是个范围很宽泛的概念,既能指天花、鼠疫,也能指流行性感冒。
至少宫里的人入宫的时候是要沐浴净身换衣服的,所以除了天花,其他的病是不多见的。
舒宁开始给皇上汇报工作:“此次病者共计二十三人,所住屋舍、院落及其差应之地均已打扫过,所穿衣物销毁,所住院落铺石灰,熏艾,现下都被挪去了单独的院子,给避瘟丹、紫金锭、平安丸,已有十五人见好,未见其他被传染之人,我已吩咐众人少走动,出入均净手,保持清洁,身上携带的手帕尽可能煮沸,避免疫病扩散。”
皇上听罢点点头:“不错,你做事细心,从无纰漏,朕是放心的。不过朕见你看的《河防一览》也不是医书,怎么想到后头的措施的。”
“其实若不是沐浴净身太过麻烦,我都想叫底下人隔七八天就沐浴一次,保持清洁,可惜做不到,所以只能净手了。”
古代门窗漏风,再怎么遮也遮不严实,所以只能把屋子做小,更加保温,这种环境下洗澡就是个大问题,万一措施不严密,被风吹了,就是个风寒。
宫里的主子们,不管是大主子还是小主子,都是有炭火的,再加上也不缺布料,窗户都用好料封,且有茶房一直烧热水,就能隔三四日沐浴一次。
底下人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屋子都是大通铺,也没什么炭火,窗户都是用纸糊的,热水就只有一点,稍微一不注意,就得病两天,所以在这种条件下,很多人沐浴的次数其实并不高。
除了在主子跟前贴身伺候的,必须保持干净,其他伺候的人能七八天把头发拆开洗洗,每月沐浴一两次就是个干净人了,
有时候舒宁是真的能闻到小太监身上的臭味的,即使他们已经很努力的佩着很浓的香囊了。
甚至有的不讲究的,觉得沐浴净身才会导致生病,所以很少沐浴,一年可能也没有一次。②
“京城严寒,净手即可。”皇上道。
“至于您说的书,这不是最近胤祾总是在我身边说这些东西,一时有些词听不懂,想着看看书,就当是增长见识了。”
皇上点点头:“朕觉得你这点就不错,人还是得活到老、学到老才对。”别说是嫔妃了,就算是他的大臣们,超过三十从此再不看书的也有的是。
皇上对嫔妃要求不高,不读书不认字也无所谓,但对皇子阿哥们就严格许多了,甚至不算读书,骑射也必须上佳才是,所以刚回来不久就打算叫费扬古去考校宗室子弟的骑射工夫。
胤祾倒是觉得没什么,还抽空一起和胤禩去郊外练了几场,但胤禛就没那么好受了,他这两天正忙着搬家。
胤祾邀请他一起去的时候,胤禛直接拒绝了:“我也想去,但这些天忙着出宫的事情了,府里还要好些事儿都没料理完呢。”
胤祾不解的问:“交给福晋不就行了?”他是就全交给了元瑾,目前都差不多收拾好了,就等日子到了就能搬了。“我和八弟都让福晋弄了,也没出什么岔子啊。”
胤禛摇摇头:“交给乌拉那拉氏我不放心,万一放错了位置,我之后还得重新摆弄。”
他对这种东西一向吹毛求疵,胤祾和他住一起十年,也是有些了解的,四哥的屋子,一事一物都得符合他的喜好才行,否则,就算是花纹错了一点点,他也是要生气的。
胤禛拒绝,胤祾也不好强求,只好放弃,不过等到了地方,胤祾觉得四哥拒绝其实也挺好,要是他在,只怕就不能跑的这么尽兴了,四哥的骑射一向一般,他甚至还有些替他担心。
但胤祾随后又一想,办这事儿的是费扬古,四哥的老丈人,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又将这事儿放下了。
第125章 贵妃 弘昭
二月, 虽然说皇上把这事儿全权交给了费扬古,但保不定他一时兴起,过来查验, 所以最近上书房的阿哥们下了学,就是去练习骑射。
大多数阿哥的水平费扬古也都知道,尤其是前边几位, 也都不怎么担心, 只是他打听一番之后却发现四阿哥没怎么出去, 细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四阿哥不放心福晋, 所以要亲自盯着搬家的事情。
当天晚上, 乌拉那拉氏就收到了来自父亲的话:“四阿哥雄才大略,怎能陷内宅小事?身为皇子福晋,若不能得阿哥信任,为皇子解忧,实乃无能。”
这话说的就很严重了,即使乌拉那拉氏早就知道父亲是个严厉的性子,给她传话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也没想到她会被称之为‘无能’。
贴身侍女樱桃为乌拉那拉氏鸣不平:“老爷这话说的也太重了些,福晋明明已经尽力了,前两个月就问过阿哥, 阿哥说不行, 后来又去, 问阿哥需不需要帮忙,可阿哥还是说不需要,阿哥决议如此,福晋又怎么能违拗其心意呢?”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我没能走进爷的心里, 所以他不信我,阿玛说的对,是我没这个本事。”这事上的事情,不都一样,事与愿违罢了。
她嫁过来的时候也想过夫妻和睦,和四阿哥琴瑟和谐,但她的性子就是不那么讨人喜欢,又能怎么办?从小母亲就去了,她一个女儿,又无姐妹,在家里又能和谁说话?
刚嫁进来,就知道爷有个喜欢的妾室,孩子都有了,她能在她之前生下嫡长子,都已经多亏了爷还念着她是福晋,可后来,爷和李氏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生,又有谁问过她了?
只怕过几年,李氏就该被抬为侧福晋,站在她身后,跟着去德妃娘娘宫里请安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拖着爷不让他去李氏的屋子呢?
但即使是再不情愿,乌拉那拉氏也知道自己还是得去求求四阿哥,否则,父亲要更生气了,在妯娌里,她也无法自处。
乌拉那拉氏漏夜去了胤禛的屋子,她知道这个时候他都还没有歇下。
一番话之后,胤禛还是不太理解乌拉那拉氏:“你为什么非要做不可?甚至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说?”李氏就不是这个样子,很少开口要什么,说过一次的话,他不同意,再也就不提了。
乌拉那拉氏苦笑了一下,她难道能说是阿玛不满意?那爷就该气阿玛插手他院子里的事了,让爷生气,阿玛还是只会说她,毕竟,皇子们是天潢贵胄,是主子,不能说。
全阿哥所都知道爷宠着李氏,她一句话也不能说,说了就是她容不下妾室,现下连福晋可以做的事情爷都不让她插手,那她这个福晋,就真的只能当摆设了。
可惜爷永远是爷,理解不了她的难处,她也不能祈求他体谅她,她只能说:“阿哥志向高远,将光阴靡费在这种小事上,是我失职,阿哥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沉迷于细枝末节之上,阿哥不放心我,可以派人帮忙,但请阿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我该做的事情。”
但他不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啊,胤禛还是不解,这可是他自己的府邸,将来要住一辈子的地方,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还要再改,刷漆的颜色和晾干之后不一样他都会难受,何况日日要住的屋子?
只是看着乌拉那拉氏的样子,似乎这件事对她非常重要,不做不行,胤禛最终还是道:“那你就去做吧,我让苏培盛跟着你,你好办事。”毕竟是女子,前院的事情不好直接去办。
乌拉那拉氏低头:“多谢爷,我让樱桃熬了枸杞鲫鱼汤,能明目,爷喝完早点歇息。”
“知道了。”胤禛道。
很快就到了考校的日子,费扬古看着许多皇子皇孙和宗室子弟,再想起皇上的叮嘱,提前替一些连上马都不利索的人捏一把汗。
四阿哥在其中表现平平,费扬古也不意外,四阿哥的骑射功夫本就一般,倒是和他一母所出的十四阿哥着实惊艳了他一把。
“八阿哥能十三岁替皇上试马,我看,十四阿哥也未尝不可。”费扬古道。
旁边的胤禩笑了笑,知道这是费扬古在向他示好:“都是皇阿玛抬爱。”
胤禛看着胤祯,点了点头算是是打招呼,却没再说别的,而是骑着马转到了胤祾和胤禩身边:“比完了你们要回宫吗?我想去府里看看。”
胤禩率先赞同:“好啊,我都没怎么去过呢,郭络罗氏说她能弄好,我就依她了。”
胤祾也点点头:“我也听福晋说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些随身的物件,没什么可收拾的,府邸本来也是内务府新建好的,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胤禛摇摇头:“这种事情,你们两个怎么能全权让福晋去做呢,六弟也就算了,本来就不在乎这些的人,你和我一样,怎么这次也不讲究了,都不去看看。”
胤禩笑了笑:“福晋自小王府里长大,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应该很简单,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另一边的胤祯本来还沉浸在自己表现不错的喜悦当中,一看四哥没说什么就走了,有点闷闷的,也没再游荡,直接回宫了。
四月,视阅永定河,皇上自己个儿没去,反而是让直郡王胤褆领着僖郡王过去查看,惠妃欣喜,连叫了三天戏,乌雅氏想过去听个戏都不成,只能在在永和宫找来乐师听个曲儿。
“皇上这么看重永定河,如今却让直郡王过去,惠妃娘娘可高兴了。”章佳氏道。
“高兴也是应当的,眼瞧着大阿哥在朝中站稳脚跟,难道他额娘会不高兴。”舒宁喝了一口茶道。
“其实也就是大阿哥大了几岁,如今四阿哥、六阿哥还有八阿哥都到了年龄了,还有小的在不停的往上赶,以后皇上肯定都会一视同仁,都让去历练历练的。”觉禅氏道。
乌雅氏听着曲子好听,叫巧儿拿了包钱就去打赏了:“那也不一样,越早当然越好,经历的事情更多,皇上分派的事情也更多,朝中甚至有支持大阿哥的呢。”
觉禅氏听见这个,不敢说了:“姐姐你也低声些,这事儿本就不在明面上,咱们自己人说说就罢了,前头还有乐曲班子呢。”
乌雅氏不在意:“隔这么远,那边声音那么大,妹妹放心,听不到的,我也就是提一嘴,这些事情,大家谁不是心知肚明的?”
说完这句,乌雅氏也知道轻重,再不说什么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皇上已经是奔五十的人了,在这个时候,有人想提前押注也很正常。
古代到五十,基本上就是一个随时可能去世的年纪,甚至就算是皇帝,到五十岁的也并不多。
甚至舒宁都觉得有些事情都快要摆在明面上了,皇上对太子越来越不满,对大阿哥却时常予以重用,不怪臣子提前战队。
要她说,这还是受了汉文化的影响了,想要立嫡立长,要换做原本的游牧文化,那就是幼子守灶,前边的反而不占优势。
不过现在爱新觉罗家不是原来游牧的时候了,用更适合的方法也没错,只是皇上还是做的不够彻底,想着要给其他皇子历练的机会,想着如今有机会了,所有孩子都得优秀才行。
回去之后,舒宁听底下人来报:“和贵人派人来说,有些不舒服,想要请太医。”
舒宁记得和贵人住的殿没有主位,大抵是皇上特意安排的,所以她直接报到她这里来了。
“别是是有喜了,叫个太医给她瞧瞧吧。”
太医诊过脉之后,却没发现有喜,只是有些失眠多梦,开了些药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