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不是她。
宋辛恩将仇报伤了她,她当然不会轻易地原谅他。她虽然温温吞吞的性子慢,人又怂,但也是有脾气的。
但她最多是以牙还牙地报复回去,所以她同样地刺伤了宋辛的手臂。但是她怎么可能会想杀人呢?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
起了杀心的不是作为人类的她,而是作为夜叉的她。
而方才那一瞬间,夜叉的本能占了上风。
阮娴终
于把自己给转晕了,她在树根上坐了下来。看着手臂上的伤口,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然后就等着靠夜叉强大的自愈能力,让伤口能够愈合。
做好这一切后,她的手指解开了腰间的糖果袋,拿了一颗红色的糖果就放进了嘴里。
一瞬间,甜蜜的滋味在舌尖泛开,缓解了一丝阮娴的焦虑情绪,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果然,甜食永远最能抚慰人的心。
当初她离开山洞的时候,想要伪装一个自己被夜叉抓走的现场,就抓了几颗糖随意仍在了地上。
但实际上,最有真实感的伪装是,将一整个糖果袋都落在地上,红色的糖果从袋子中洒落出来,而不是扣扣搜搜地掉出来几颗。
而为什么她没有将一整袋的糖果扔掉,当然是因为她不舍得了!
嘴里的糖果没了,阮娴又拿出一颗放了进去。
她的心情平静了一些,接下来也大致清楚了自己将要去往何处。她担心如果就这样逃避似的生活下去,接下来的日子还会发现这样的情况,她怕哪一天意识清醒后,会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具死在她手上的尸体,也怕哪一天她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正在生吃人肉。
她怕有一天,夜叉本能会盖住她的人性。
所以,她决定去青原国的首都,东曙城,她要去皇宫。皇宫之内有一个神乐宫,神乐宫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们不是弹奏乐器的普通宫人,他们弹奏的是神乐。
听说神乐宫的宫主,甚至可以获得冥冥之中神的启示。
阮娴希望能进入神乐宫,因为神乐宫的人主修攻心之术,可以除尽污秽、净化心灵。如果能成为神乐宫的弟子,那她一定可以压制住属于夜叉的本能,而不再受其影响。
这样想着,她重新化为人形,一路往东走。她也不知道具体应该走哪个方向,但是她知道东曙国在东方。
阮娴终于走出了山林,走上了一条道路。甚至她还走进了一座城市里,然而她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走来,都有许多人看着她,眼神中似乎还指指点点的。
她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索性就自己走自己的,不管他们。
她经过一个卖包子的摊子时,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喉咙滚动了一下,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
“姑娘,你、这是要买包子?”
卖包子的大叔竟然也和哪些人一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没有银子。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包子,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钱。”
“没有钱你站在这儿做什么!滚滚滚,真是晦气。”包子老板妇人态度一瞬间就变了,他用一种晦气的眼神看着她,像是赶苍蝇一样的赶她。
这让阮娴有些生气,觉得对方实在是没礼貌。
“你才晦气,你最晦气,你家的包子一看就皮厚,我才不想吃。”
说完之后她转身就走,她捂着肚子,独自闷闷地往前走。
然而,余光中却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上还拿着一方浅蓝色的手帕,带着浅浅的清香。
阮娴有些疑惑地朝那只手的主人看去,发现那人是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他身量高挑,头发正经地束着冠,身上穿着绸制的浅蓝色衣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贵气。
“你是谁?”阮娴有些疑惑地问。
那青年温润地笑了笑,道:“在下姓尚,单名一个言字。”
听了他的自我介绍后,阮娴眼睛微微睁大地看着他。
尚言!
尚言是书中男五号之后的人物了,不过虽然戏份极少,他却依然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尚言的真名为青永言,是当今青原国皇帝青永易的弟弟,是青原国的王爷。
他为人温润俊朗,是个真真正正的谦谦公子。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谦谦公子,却会一手精湛的易容术。他的易容术曾多次救了女主性命,原书中就连男主宿寒芝,都曾经被他的易容术骗了过去。
而他也是书中少数几个不爱女主的人之一。
尚言是他在民间行走时的化名,用的是他母亲的姓。
突然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言王爷,阮娴眼中冒出了丝丝惊喜。她在连续遇见宿寒芝、姬涟之后,终于水逆退散,遇到了这位性格和善的王爷。
而且,这位王爷他会易容术!如果阮娴能和他学会易容术,就不用担心会被宿寒芝认出来了。
还有一点是,眼前这位可是王爷,皇上的亲弟弟。只要能想办法接近他,阮娴就不用愁该怎么进入皇宫,进入神乐宫了!
真是巧了,阮娴看着敬王爷那种温润俊朗的脸,脸上逐渐绽开了笑意。她觉得这一刻开始,她的水逆终于结束,以后肯定再也不会像之前那么倒霉。
方才还闷闷着心情不好的阮娴突然绽开了笑容,让青永言微怔了一瞬。直到阮娴清脆地叫了一声“尚公子”,他才回过神来。
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然后才继续道:“方才包子铺前的事,我都看见了。姑娘可知,那些人为什么要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阮娴这次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青永言看她老老实实的模样,唇间漫起了一丝笑意。他没有说话,而是抬了抬手,手上拿着那方浅蓝色的手帕。
阮娴犹豫地将手帕接了过来,她看向青永言,就发现青永言伸出手指指了指她的脸。
阮娴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犹豫地拿起浅色的锦帕在脸色轻轻地擦了一下。果不其然,等锦帕拿下来之后,原本干净漂亮的锦帕上就留下了一道漆黑的痕迹······
阮娴呆滞着看着那抹黑痕,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呆愣在原地。
原来,她的脸上都是这种被烟熏过的黑色痕迹,那是她在火中救人后留下来的,她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她觉得自己的头发肯定也是凌乱的,看起来就像个难民一样,怪不得那些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竟然还顶着这幅形象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了那么久,想到这里,阮娴就有了一种想要捂脸的冲动。
而青永言看着她这番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来。
在阮娴有些责怪地看了他一眼后,他才收敛了笑意,只是语气中依然还是带着笑道:“如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可以带你去前方的明庄楼,你可以在小二的带领下洗漱一番。我看姑娘你也饿了,等洗漱完后,正好可以在酒楼里吃点东西。”
不嫌弃,当然不嫌弃!
这可是给了阮娴一个理由可以跟着他,这还是对方主动提起的。
虽然心里已经答应了,但阮娴却还是表面故作犹豫地道:“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青永言像是猜到了她会问,他也不因自己被怀疑而恼,而是神色不变地道:“不管姑娘是否相信,在下只是见姑娘此番像是落了某种困境,便想着帮你一把。”
“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甚至将来会到哪儿去,但现在,仅是一顿饭,在下还是能帮得起忙的。”
相信,她当然相信,阮娴心里如此想着。她知道青永言和他那个多疑的皇帝哥哥不一样,他是个好人。
就算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他也会帮,哪怕下一刻这个人可能就会和他分开。
阮娴于是小小地点了点头,道:“好,谢谢你。”
青永言似乎是很高兴,他往前伸出手,道:“那便一起走吧。”
路上阮娴也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毕竟她可是想跟着他一起回青原国的人,而不希望只做一个被随手帮助的路人。
到了明庄楼后,阮娴发现这是一座豪华程度不输食仙居的酒楼。进了酒楼,楼里的小二似乎认识青永言,看到他后立刻就迎了上来,殷勤地道:“尚公子您来了,您一直用的包厢都给您留
着呢,就等着您过来。”
青永言点了点头,随后在他的示意下,阮娴就跟着这个小二去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个干净的新裙子。
洗得干干净净的,换了新裙子后的她,脚步轻盈地走到包间外。刚打开门,就对上了青永言的目光。
阮娴抿着嘴,笑着朝他打了一个招呼,而青永言看着她收拾一新的模样,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艳。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目光,道:“阮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
“我点?”
“嗯。”青永言笑着点了点头。
阮娴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菜单,刷刷刷地点了一大堆。
一旁的小二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最后没忍住提醒道:“姑娘,这些菜、只是两个人吃的话······”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永言扫过来的一个目光给定在了原地。这次他闭上嘴,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阮娴也有些尴尬,她小声地对小二说:“我点完了,就这些了。”
“还有想吃的吗?要不要再点一些。”青永言却道。
阮娴随即举起双手挥了挥,同时脑袋也摇了摇,有些慌里慌张地说:“不用了。”
她吃的已经够多了,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她必须要吃饱。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如果她处于饥饿状态,那么她对人类的味道就会特别灵敏,这里的气味不是说人身上的各种奇怪的味道,而是人肉的香味。
那种感觉让人头皮发麻,所以,她必须要确保自己能吃饱,她必须吃饱。
只是······着实有些尴尬。
这种尴尬在她吃了大部分的食物而青永言只吃了一点点的时候就更大了。
不过好在青永言真的是一个谦谦君子,实在是温柔又有风度,对于阮娴的食量,他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
这让阮娴的不自在和尴尬也逐渐退却,她觉得青永言不愧是凭借极少的戏份,却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物,和他处在一起是阮娴觉得相处起来最自在的时候。
饭桌上和青永言交谈,她得知对方准备去东曙城后,立刻说自己也要去东曙城,正好顺路。
果不其然,青永言答应了让她一路同行。
她坐在青永言的豪华大马车里,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时来运转。而她的运气转变的标志,就是终于遇到了一个正常人。
然而,阮娴还没有这样想多久,就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
他们经过一个城市时,阮娴正撩起马车的帘子观赏着外面的风光,突然就看见前面不远处出现了几个身影。在瞥见一个熟悉的影子后,阮娴吓得立刻收回了手,躲进了马车里。
青永言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举动,道:“你怎么了?”
而不远处的宿寒芝若有所觉,他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那个方向有一辆马车行驶着,车帘垂下,看不见里面的风景。
马车在街道上平稳地行驶着,距离他越来越近。
“师兄,你在看什么?”盛萱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疑惑地问。
“遇到了,一个熟人。”
马车靠近后,宿寒芝站在原地,看着马车逐渐停了下来。
一个人撩开了帘子走了下来,他看见宿寒芝后就笑着拱了拱手,道:“寒芝,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