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话也不理我。”
“我没有想走,可是······你又不和我说话。”
说着说着,她就委屈了起来,觉得宿寒芝就是在折腾人:“我留在这里,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她说完后,空气就沉静了下来。在这种有些可怕的寂静中,远远地传来了乌鸦的叫声。
阮娴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看着那只依然紧紧抓住她手腕的手。
在这种寂静的氛围下,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实在是无法忍受时,她在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后,终于开口道:“你的手受伤了,不疼吗?”
听了她的话后,宿寒芝似乎是怔愣了一瞬,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
半晌后,他才松开了阮娴的手,同时丢下了四个字:“伶牙俐齿。”
他受伤的手随意地垂下,就像是丝毫感受不到自己的伤。
平白被安上了一个伶牙俐齿的称号,阮娴忍了忍才没有反驳。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缓解了一丝疼痛。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宿寒芝的声音突然响起,正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的阮娴闻言,“啊?”了一声。
“······没什么。”
阮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的心思真的是海底针深不可测,状态一会儿一变,突然安静又突然发作。
阮娴想到对方阴鸷的目光,看着她就像是看猎物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后怕。
看来,以后一定一定得和他拉远距离才行。
这个人的性格太不可捉摸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起来,她招架不住。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之前宿寒芝给她的白色瓷瓶递给了他。
“你先上药吧。”
手被碎片划伤,然后还浸入了酒精,想想阮娴都替他疼,可宿寒芝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然而,宿寒芝看了那个白色瓷瓶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
接着,一只受伤的手就放到了阮娴身前。
?
阮娴看了宿寒芝一眼,又看了他的手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打开瓷瓶,开始为他上药。
自己突然发疯,把自己给伤到了,现在又要她来帮忙上药,所以作这一通干什么。
阮娴低头仔细地为他上药时,突然感受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在这一刻的平静之中,阮娴的身体也越来越紧绷,她感受着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后,才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
“知道什么?”
“啊?”阮娴抬起头,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宿寒芝却突然收回已经上好药的手,道:“做正事吧。”
正事?
“神乐宫的弟子,还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做吗?”宿寒芝说完之后,停顿了一瞬,才接着道,“你的琵琶呢?”
阮娴这才知道所谓的正事是什么,她从怀中拿出了一根短萧,说:“有这个就可以了。”
她不知道宿寒芝在搞什么花样,她总感觉对方明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承认。
不过不管宿寒芝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既然对方没有表现出来,那她就只能陪着他装傻充愣,装作无事发生了。
“听说你最近总是做噩梦,睡眠不好,要不我给你吹一个安眠曲?保证你睡得安稳,一夜无梦。”阮娴自觉得专业能力还是很强的,帮助一个人入睡并不困难。
可谁知道,宿寒芝却摇了摇头,说:“阿阮······姑娘,不问问我做了什么噩梦,又为什么难以安眠吗?”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时,阮娴的心都跳的快了一瞬。她强自让自己冷静道:“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
皇室中的人都有各种秘密,许多人年轻的时候总会做那么一些肮脏事,因此一到夜晚就总是噩梦连连,难以入睡。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神乐宫弟子帮他们除去邪秽,助其安眠。
如果能知道无法入睡的原因当然是最好的,然而,在这皇宫里知道了太多秘密,尤其是那些身份尊贵的主子的秘密,可活不长久,所以神乐宫的人一向都不会主动去询问原因。
听了她的话后,宿寒芝却道:“没什么不想说的,不过是关于······一个人。”
听了他的话后,阮娴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因为她吧。
不不不,千万别是她,说不定是其他人。
“是盛姑娘?”
阮娴试探性地说道,她来了神乐宫几个月了,而按书中的进度,这个时候的宿寒芝和盛萱兰已经处于极度暧昧阶段。虽然还没有互相表明心意,但彼此都已经将对方放在了心里一个重要的位置。
在听到她说出这三个字后,宿寒芝就沉默了。她还以为对方默认了,就松了一口气,接着道:“白日陛下和盛姑娘走的很近,而且陛下似乎对她有一番情谊,但是我觉得不用难过。”
她这话说完后,就看见宿寒芝转头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睛中,似乎带着对她无形的肯定,好像在静静地等待她说下去。
阮娴有了信心,她继续道:“你也是有希望的啊,虽然他是皇上,是万人之上的一国之主,可你也不差。首先你的外形条件就比他好,其次你实力强大,是无恨山的大弟子,还是······”
阮娴突然急刹住语句,把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国师之子”咽了下去。
“还是什么?”宿寒芝凉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是江湖男神榜、江湖美男榜、江湖想嫁榜、青年侠士榜的第一名,万千少女心中的高岭之花。”
当然,那是她们都不知道宿寒芝的真实面貌,只是一群被颜值和实力光环笼罩的凡人啊。
阮娴说着说着,越发期待起女主和其他几位男角色的感情进展。赶紧让男主尝一尝失去的痛苦吧,这样才能让他紧张起来,到时候就没有时间来纠缠她了。
一整晚都有些阴沉沉的,让阮娴有些害怕的宿寒芝,在听了她的话后,嘴角终于弯起了一点弧度,他道:“
我怎么不知道,江湖上还有这么多······奇怪的榜。”
“你不知道才是正常的。”都知道了,也太接地气了一些,还能叫高岭之花么。
阮娴见他身上的气氛没有那么压抑,整个人也轻松了一些。她继续说,“我还学会了一种帮人入梦的曲子,到时候你就可以在梦中见到盛姑娘。只是需要你多在脑海里回想她的样貌,想的越清楚越好,最好能具体想一个情景。”
“就想你印象最深刻的,也是让你近来无法正常入眠的情景。想的越清楚越好,最好详细到每一个细节。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之间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阮娴说完后,怕自己说的太复杂,又问了一句:“我说这些,你明白了吗。”
这种帮人入梦的方法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她从书中学来后,还从未在人身上试探过。
听了她的话后,宿寒芝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单手撑在脑袋后,躺在屋顶上,道:“开始吧。”
就在这?
阮娴想说要不回房间去,可是见宿寒芝已经闭上了眼睛,她也只能咽下了自己的话。
她将短萧凑在嘴边,手指微动间,一首空灵悠远的曲子就响了起来。
音乐浮动间,散发着点点蓝色的荧光。那些光芒随着音乐幻化成了一条河流,在空中漂浮了一圈后,缓缓地注入了宿寒芝的眉心。
···
黑夜无边无际,森冷的寒意从四周传来。
沉重的身体靠在墙边,意识昏沉,眼皮像是有千斤之重。
挣扎着半睁开眼睛,有些模糊的视线之中,传来了一些光亮。
光传来的地方,是一扇大开着的门。而那扇门的背后,就像是连通着另一个世界。
绯红的月光从门外洒了进来,空气似乎都被染成了浓稠的血红色。
门扉之间,月色之下,一个瘦弱的少女身影静默地站立在原地。
风撩起了她的头发,吹起了她的衣裙,少女孑然一身的背影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在夜色里。
她的身影逐渐模糊,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血色的浓雾中,只留天边一轮巨大的绯红色月亮,俯视着这一切。
不要走······
原本悦耳的音符突然乱了一瞬,发出了刺耳的响声。蓝色荧光汇成的小河突然消失,整个画面也在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随着画面逐渐远去,阮娴的手一松,手中的短萧就从空中掉落。
然而,还没有听到落地的响声,一个人就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它。
第30章 明月 宿寒芝伸手接住了阮娴掉下的短萧……
宿寒芝伸手接住了阮娴掉下的短萧, 然后将其重新递给了她。阮娴的手指有些颤抖着,将那只萧接了回来。
“怎么了?”宿寒芝就好像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是寻常地问道。
阮娴想到方才所见到的场景, 血月之夜, 虚弱的身影,大开的门,那分明是他们还在怀山村时的场景。
她没有想到宿寒芝脑海中勾勒出的场景,不是和盛萱兰有关,而是和她有关。
“你刚刚······”阮娴现在确定, 宿寒芝一定是认出她来了,她干脆地道, “你既然认出我来了, 又何必装作不认识。”
可谁知道, 宿寒芝却用一种有些疑惑的语气道:“阿阮姑娘是什么意思?我们以前从未见过面。”
?
阮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他又有着什么毛病, 她开口道:“我当初不是自己要走的,我也是无奈之举······”
她不过就是, 不告而别了一下,而且她确实不走不行。再说了, 她又不是宿寒芝的奴隶,想去哪里都是她的自由,为什么一定要向宿寒芝交代。
阮娴在心里这样想着, 不过虽然道理她都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宿寒芝的时候,她心里竟然还是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宿寒芝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吧。
果然, 宿寒芝听了她的话后,却笑了一声,说:“阿阮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阮娴见他还在装不认识的模样,一时间都开始自我怀疑了。是不是她想多了,宿寒芝确实没有认出她来?
而就在她心里迷惑的时候,宿寒芝却突然开口道:“你知道吗?我有一位朋友,她也姓阮。”
啊······那不就是我吗?
阮娴伸出了手指犹豫地指了指自己,谁知道宿寒芝却自顾自地说着话,根本就没有看她一眼。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可是,在三个月前,她却出了意外。”宿寒芝的声音逐渐低落起来,“她都是为了救我。”
“从那以后,我就总是想起她,想到夜夜噩梦,彻夜难眠。”